第77章

  “现在出发,要天黑才能到了。”钟译和推开脑后的车窗往外面看去,“落脚的地方在半山上,已经托人收拾好了。只是上半山的路无法通马车,得靠我们走上去。”

  钟译和说完,看了一眼路君年的右腿。

  路君年将手杖靠在马车壁上,说:“不用担心我,我现在靠着手杖也能行走自如。”

  “实在站不住了,我可以背你。”钟译和好心说。

  路君年刚要道谢,谢砚横插|进一句:“不用,我来背。”

  “怎好让砚哥累着?”钟译和习惯了替谢砚做事,以为谢砚只是随便说说,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我来背吧,路云霏也不重。”

  “你怎么知道他不重?”谢砚故意呛了钟译和一句。

  “额……”钟译和顿了一下,说:“看着不重啊,难道很重?”钟译和看向路君年的目光复杂起来。

  路君年实在听不下去了,说:“我能自己走上去,不用劳烦你们。”

  谢砚很明显在故意挑刺,但钟译和一点都没听出来,还以为谢砚在为他着想。

  三人没再说话,没一会儿,马车内响起了钟译和打呼的声音。

  路君年往钟译和那边看了一眼,钟译和靠着马车睡着了,坐得规规矩矩,也不左摇右晃。

  他无声地笑了笑,谢砚往左边移了一个身位靠近路君年,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路君年疑惑,下意识地学着谢砚的动作,也伸手捂住了他的双耳,谢砚立马弯了双眼,心情一下好了很多,小声说:“路途遥远,要不睡一觉?”

  “怎么睡?”路君年也跟着小声问。

  马车主位刚好够两人坐,谢砚将路君年拉到主位上,将他按在了自己大腿上侧躺着,捂着他的双耳说:“睡吧。”

  路君年的双手得了空,轻拉过谢砚的衣袖,问:“那你呢?”

  “我看着你睡。”谢砚说。

  让他睡在谢砚的腿上,这实在不妥当,路君年挣扎着就要起身,谢砚忙压住他,两人争执下,倚靠在马车壁上的手杖突然滑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响声。

  两人立马停下动作,双双看向睡着的钟译和,好在钟译和并没有听到这声响动,仍旧打着呼睡得很香。

  路君年松了口气,掐了把谢砚的手腕,谢砚吃痛,终于是放开了手,路君年坐起身,重新放好手杖,依靠着车壁,伴随着钟译和的呼声,慢慢闭上了眼,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谢砚看着路君年入睡后慢慢向着马车门倾斜的身体,挪到了左边,揽住路君年的肩,让人靠在了自己肩上,这才彻底舒心了。

  马车颠簸一路,终于停在了唐石山脚下,前面便是上山的路。

  路君年在马车停下后很快醒来,发现自己竟然靠在谢砚肩上睡着了,见谢砚还没睁眼,他默默地坐直身,推开车门往外面看去。

  已经是黑夜了。

  “到了?”谢砚装作悠悠转醒,揉了揉左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君年视线从谢砚左肩移开,说:“到了,铃夜已经把行李送往半山,我们也要尽快上山了。”

  钟译和听到两人的声音,也跟着醒过来,三人一道下了马车。

  路君年一眼就看到了钟译和所说的破庙,他走到庙门口,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他今晚住山上。”钟译和说,“山上的匠人说,怪人没有固定的住所,如果在破庙找不到他,他大概率是在山里哪个山洞睡着了。”

  “他也是唐家人?”路君年问。

  “不,他不姓唐。”钟译和摇头否认,“山上的唐家人都喊他曲老头子,大概是姓曲。”

  “赶紧上山。”路君年还欲再问,谢砚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边说边将一根粗绳绑在自己身上,又走到路君年身边,说:“抬手。”

  “我只是伤了腿,不是看不清路。”路君年知道谢砚这么绑着的用意,山里在清晨和半夜容易起雾,让人看不清前路,但此时只是天黑,并没有到起雾的时候。

  “我怕你被山里的精怪叼走,”谢砚戏谑一笑,“民间有传闻,山里有些精怪,专门喜欢拐貌美的未及冠男子到洞里当小娘子,今天吃一只胳膊,明天吃一条腿的,你要是被精怪逮到了,肯定跑不掉。”

  “胡扯。”路君年不信这些,但还是抬起了双手。

  谢砚笑笑,将两人之间的绳子系牢,说:“我是不是胡扯,等下看会不会遇到山中精怪就是了。”

  “我就不绑了,我之前在这里住了有两个月,这条路我很是熟悉。”钟译和走在最前面给两人带路,边走边给他们说起唐石山的趣事。

  “外界传闻唐石山的人全部姓唐,其实不然,我就见过好几个其他姓氏的人,当然,只说雕工的话,还是唐姓人最厉害。他们大多住得很近,彼此的屋舍之间就几步路的距离,如果你们要雕的东西材质特殊,只需要随便找个人问一下,他都能带着你找到最会雕那材质的匠人。”

  谢砚走在中间,路君年在他后面,他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摸着夜光珠,问:“怎样算材质特殊?”

  “易融的冰块,易碎的贝壳,还有易损的纸雕,那可太多了。”

  看来夜光珠并不难雕,路君年心想。

  “雕出来的东西也可以开光,山顶上有个正统道庙,里面供着八十一尊神像,据说拜对了神像,雕出来的东西就带上了圣光,反之,雕出的东西会碎裂。我们之前上去的时候也没有准备开光的物品,都是随便从身上拿的,还没见有谁的东西当场碎开的。”

  钟译和扬了扬手,路君年看到了他手腕上挂着的星宿串。

  “我带回来的星宿串都是开过光的,保佑人平安顺遂。”钟译和说。

  路君年就是冲着那道庙来的,只有亲手给夜光珠做出的福禄寿祈福,才算是虔诚用心。

  “说起来,其实那道庙挺有名的,每天上去拜访的人很多,我们住在半山腰的清泉斋,旁边就是瀑布,哪怕是瀑布的声音,都掩盖不住那些上山拜神的人的脚步声。”

  路君年一直专心听着钟译和说话,期间并没有遇到什么精怪,不知不觉间,三人就走到了清泉斋门口。

  这是一片竹林,大院门口上写着“清泉斋”三个大字。

  “这清泉斋原本是僧人居住的地方,后来他们搬到了山上,这里也就空了出来,供旅人小住。虽然有个斋字,但这里没有斋戒,每日的吃食中都有荤腥鱼肉。”钟译和说。

  清泉斋门口候着铃夜的人,带着三人走进斋内的竹林小院,路君年记着经过的路和景象,直到走进了一个竹屋。

  铃夜已经将他们的行李放进竹屋中,竹屋并不算大,但住下三个人绰绰有余,路君年走到窗边,推开窗就看到了瀑布,月亮正好在瀑布的上方,水花被月光照射得透亮,泛着荧荧光斑,仿佛星河倾泻而下。

  钟译和说了一路的话,实在口渴,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

  “奇怪,这里面应该装的是竹子清才对,怎么是白水?”钟译和摇了摇头,“一定是这里的小二偷懒了。”

  竹子清,一种用竹子酿成的酒,味道冷冽清香,很受文人的追捧,可惜不好保存,所以造价昂贵。

  路君年拄着杖走到钟译和身边,也倒出了一杯尝了一口,确实是白水。

  “现在他们估计都歇下了,等明日再跟他们说吧。”路君年道。

  钟译和点头,说:“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对了,这间竹屋只有两间寝屋,一大一小,路云霏,你若不嫌弃,就跟我睡一个小屋。”

  路君年一愣,想了想也是,总不能让谢砚睡小屋,他正要答应,一直没有说话的谢砚开口了。

  “译和你睡小屋,路云霏跟我睡。”谢砚声音沉沉,不容置喙。

  “也行。”钟译和说完,就打着呵欠跟谢砚告辞,往小屋走去。

  路君年还站在原地,谢砚轻拉了拉两人之间绑着的绳子,这绳子进屋后都没有解开。

  “夜黑风高,路侍读,陪我就寝吧?”谢砚笑道。

  路君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樽,没有多话,跟着谢砚走进大屋,站在门口,两人都没有再往里走。

  “屋里没人。”谢砚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才说。

  路君年眸色微沉,转过身,看到去往小屋的钟译和去而复返,摇了摇头,说:“砚哥,小屋也没有人。”

  路君年目光扫过竹屋各个角落,连头顶都没有放过,最后松了口气,说:“看来只是巧合。”

  “睡吧。”谢砚拽了拽绳子,拉着路君年进屋。

  钟译和见谢砚都发话了,这才返回了小屋,关上了门。

  接待过宫里贵人的清泉斋众人,一定办事小心谨慎,不可能偷懒没将酒樽中的白水换成他们这里最好的竹子清,而他们屋中的竹子清变成了白水,要么被人动了手脚,要么别有目的。

  路君年跟钟译和都喝过那杯白水,并没有任何异样,就是普通的白水,而且竹屋内被铃夜和他们三人刚刚探查过,并没有藏着刺客或是杀手。

  并没有人要对他们三个下手。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清泉斋在官学子返程后,他们过来前,接待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这位贵客包下了整个清泉斋,但此人喝不了竹子清,清泉斋的人便把所有的竹子清全部替换成了白水,只是因为路君年他们来得太过仓促,这里的人还没有将白水换回竹子清。

  而他们之所以还能住进来,要么是因为这位贵客并不在意他们,要么是有意为之,路君年想到谢砚的身份,这位贵客更可能是迫于太子身份的压力,而不得不让出这么一间屋子给他们。

  还是景色极佳的位置。

  谢砚走在前面,路君年一边理着脑中的思路一边关上了房门,两人之间的绳子一收紧,路君年就被谢砚扯着往窗边走去。

  谢砚将竹窗推开,清凉的山间夜风携着瀑布的潮湿水汽从窗外吹进来,吹散了身上的暑意和疲倦。

  这唐石山,确实适合避暑。

  “别想了,越想越乱,还吓自己。”谢砚一手卷着绳子将路君年拉到自己身前。

  路君年微微抬眸,谢砚背着月光站在窗边,半垂着眼睑看着他,淡定又从容,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起码住在这里的人并不会伤害他们,想到这里,路君年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道:“你让铃夜租下这里的竹屋时,应该已经知道这里原本有人居住这件事。”

  谢砚轻点了点头,铃夜租清泉斋的竹屋遇到困难,将信息反馈给他,他知道路君年想来唐石山,用自己的身份逼压了那人,那人才最终松口。

  竹子清被换成了白水的事情他早就知晓,不然也不会让钟译和跟路君年直接饮下那酒樽里的东西了。

  路君年微眯了眯眼,问:“既然知道是何人,明天要不要去见见?”

  “不必了,对方可能并不想见到我们。”

  路君年心里疑虑更重了,想问又觉得不该继续问。

  谢砚挑了挑眉,张开了双臂,说:“你想知道也可以,今晚好好服侍我,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现在,替我更衣吧。”

  路君年抿了唇,抬手解谢砚的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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