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谢砚说着让路君年好好服侍,也没有对路君年做什么,只是抱着人的腰在床上同榻而眠。

  路君年识时务,知道谢砚不愿说,也没再多问。

  山里气温低,爬山的热意很快被夜风吹散,身边人身上的体温给了路君年足够的温暖,他很快沉沉陷入了梦乡。

  窒息,沉溺,席卷而来。

  路君年坐在轮椅上,被烟儿推着在湖边欣赏景色,他垂头看着自己的双腿陷入了混乱。

  他的腿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坐上了轮椅?

  “少爷怎么了?可是腿脚不舒服,需不需要回府?”烟儿半俯下身,轻声询问路君年,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她手腕上的两个银镯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是路君年在烟儿十八岁生辰时送给她的,为何现在会出现在烟儿手上?

  路君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上一世的梦境中,而眼下的场景,大概是他实在不想待在府上,趁着路恒去宫里,让烟儿推着他出府来湖边散散心。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很快就会跌进湖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路君年就听到了烟儿的尖叫声,他一回头,看到有匹马直冲冲地冲着他飞奔而来,而马上空无一人。

  如上一世那样,路君年慌乱之下跌下了轮椅,滚到了湖中,冰凉的湖水很快漫过他的胸口,淹上了他的口鼻。

  沉溺在水中快要窒息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即便是在梦境中,路君年也感同身受。

  路君年很清楚地知道,他不会死,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候,有位侠士会跳下来将他救起,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华服,看着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容貌看不真切,似乎长得不赖。

  那人一如记忆中那样出现,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托出了湖面,他极力睁开眼想看清那人,那人的面容却愈加模糊,只是那腰上的触感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路君年就这么突然惊醒,睁大了双眼看着竹屋屋顶,感受到腰上的力量,转头看向身边人。

  谢砚被他弄醒了,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嘟囔道:“真搞不懂你,一大早就开始身体抽搐,要不是我探过你的鼻息,还有那么一点点气,我都要怀疑我昨晚是不是抱了个……”谢砚说到后面没说了。

  “抽搐?”路君年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说着,谢砚放开了他,给他在旁边演示了一遍,是轻微的抽搐,但也足够吓人了,谢砚做完,又重新抱回路君年的腰,问:“你经常这样吗?”

  路君年摇头:“应该不会。”不然在路府早该被人看到了。

  “是做噩梦了吗?都让你别多想了。”谢砚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喃喃道:“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路君年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他已经很少做关于上一世的梦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寓意,虽然他不信鬼神一说,但他能够重生,多少也有些在意上一世的梦境。

  “小砚。”路君年叫了谢砚一声。

  谢砚轻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路君年轻咳了一声,问:“你是不是有一件玄色的衣服?”他记得谢砚似乎穿过。

  谢砚眼睛都没睁开,懒懒道:“你说哪一件?”他玄色的衣服那么多,并不明白路君年指的是哪一件。

  路君年垂下眼睑,并不记得记忆中是什么样式的玄色衣服。

  他现在有点怀疑,上一世救他的那个人是谢砚,但他无法确定。

  一时无言,谢砚没听到路君年的回答,又沉沉睡了过去。

  路君年再睡不能,只是谢砚的手一直环着他的腰,他无法起身,便睁着眼在屋子里乱看,目光从床对面的花鸟屏风上慢慢往两边移,最后抬起下巴扬起头倒看向窗外,突然就看到一个白发女子站在窗前,从他倒转的视角来看,就像是那人倒挂在窗外往里爬!

  路君年瞬间起了一身寒毛,一动不敢动,静静地盯着月夜下的那人,那人也没有动静,就那么站在窗口,挡住了外面大半风景。

  这时,风突然吹起,那“白发女子”的一边头发很快锐减,最后不成人形,路君年定睛看了很久,终于确定,是自己看走眼了,那所谓的白发,其实只是倒转的瀑布,被月光照成了一片银白,而那张人脸也不过是树的剪影,风一吹就不成人形了。

  路君年瞬间松了口气,紧接着胸口一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心口处,他突然就弹跳起身,一把推开那只手,身体往床边缘倾去,一手扶空,直直往床底摔去。

  即便谢砚立刻反应伸手再快,也没能拉住人,路君年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路君年在摔落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那是谢砚的手,是他太过疑神疑鬼,才被吓了一跳,身体比他的脑子先一步反应,远离令他害怕的东西。

  路君年还在抽着气揉被摔伤的腰,谢砚已经跳下床将他扶起,坐回床上,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一手抚着他的背,笑着缓解气氛:“我就抱你两下,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路君年转头看向窗边,那里空无一人,谢砚也跟着看过去,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走过去把窗关上,插上了窗闩。

  “没想到你怕这些,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什么都不怕。”谢砚坐回床边,跟路君年肩并肩坐着,“如果你害怕,直接把我叫醒就好了,我好歹能陪你说会儿话。”

  唐石山不比皇宫里安静,周围的环境音,上山人的脚步声,还有隔着很远也能隐约听到的钟译和的打呼声,这些喧闹声确实容易跟着人入梦,惊扰了人清梦。

  路君年摇头:“是我疑虑太重,平日本不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天还未亮,你再睡会儿,我去堂屋看会儿书。”

  路君年说着就要站起身穿衣,谢砚拉着人一并躺倒在床上。

  虽然窗关上了,屋内没有那么清凉爽快,但也不是无法忍受。

  “住在这里的,是宫里的一位嫔妃。”谢砚把玩着路君年的手指,目光望着屋顶,徐徐道:“你也见过,半年前正值盛宠的阮妃娘娘。”

  “是她?”路君年怎么也没想到是她,“她为何住在这里?”

  路君年是在世宁公主的接风宴上见的阮妃,记忆中,阮妃面色很差,似乎身体不太好。

  “她怀了龙嗣。”谢砚对上路君年更为疑惑的目光,缓了缓说:“即将临盆。”

  路君年往前推算时间,阮妃大概是在去年末今年初怀上的,他看到阮妃的时候,对方已经怀上近四个月了,难怪脸色那么差。

  不对!他当时看到的阮妃,并没有一点显怀的模样,怎么会在这时候临盆?

  “我也是两个月前知道的,她一直用布缠着肚子,再加上早春寒冷,她穿得比较多,旁人根本看不出来,这让她躲过了很多后宫的暗算,直到天气炎热起来才瞒不下去了。”谢砚说。

  路君年面露严峻,接着谢砚的话往下推测:“而她之所以选择在这时候来到唐石山,是为了保证生子过程安全,毕竟她废了这么多劲才保护肚中孩子到现在。”

  谢砚:“你说得没错,所以一开始她并不想把清泉斋的这间竹屋让给我们,现在除了我们和她所在的竹屋,其他屋子全都是空的,就是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

  “她最后还是妥协了,”路君年转头看向谢砚,说:“因为你威胁她,如果不让给我们,她绝对不能安全地生下皇子。”

  谢砚挑眉,打了个响指,说:“猜得真准,完全正确。”

  路君年咬了一下舌头,猛地坐起身,开始穿衣。

  只是,他才刚刚套进去一个袖子,谢砚就按住了他的衣服,整个人压在衣服上,躺在床上仰头看他。

  “你想回去?”谢砚明知故问。

  路君年愤愤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胁迫他人换到地方住。”更何况还是以一位母亲肚子中的孩子当胁迫对象。

  原来如此,他说当时他想来唐石山的时候,谢砚为什么犹豫了,原来谢砚早就知道阮妃这件事,故意瞒着他不说!

  “你不住这里,难道想睡山洞?”谢砚说,“铃夜传来的消息,整个唐石山,包括山上的道庙在内,除了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住处了。”

  路君年动作顿住,看向谢砚,面上更为困惑。

  “现在已经是夏末,并不是旺季,为何没有其他住所了?”路君年问。

  谢砚坐起身,将路君年穿上的袖子扒下来,再次拉着人躺倒在床上,说:“字面意思,就是没得住了。”

  路君年盯着屋顶的长木,慢慢理清这其中的关联性。

  唐石山没有住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宫里知道阮妃怀有身孕,皇帝准许了她出宫待产,一定派了人严加看管,如果整个唐石山住的都是宫里的人,阮妃又何必排斥谢砚入住?是在担心谢砚对她不利吗?

  毕竟谢砚是太子,若是生下的是个皇子,同样聪明伶俐,等他长大以后了解了皇位的重要性,还不知道会不会对谢砚下手,谢砚想要提早解决掉隐患也是有可能的。

  但皇帝是知道谢砚也来了唐石山的,以之前的事件来看,皇帝不可能任由谢砚伤害皇嗣而坐视不理,谢砚就算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现在他们还能够躺在这里了,阮妃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最终松口了。

  阮妃的心思算是想通了,但路君年总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真的是宫里的人把唐石山的住所全部占了,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保护阮妃顺利生产,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又为何要选在这里,这样的防护条件完全足够阮妃在宫里安心待产了。

  阮妃不过是个妃位,皇帝就这么看重她吗?

  谢砚拉了拉他的小拇指,说:“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结果告不告诉你,好像都差不多。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想去见阮妃?”

  路君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谢砚,谢砚一定知道些其他的,但没有告诉他。

  “你知道的吧,临产的嫔妃大多衣衫不整,要避嫌的,哪能让外人见了。”谢砚的意思非常明确,路君年只能止步于此。

  也罢,皇室的事,由他们皇室解决,他又何必硬插一脚呢?路君年心道。

  “我不去见阮妃,”路君年恢复了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我要去找个唐家人,将这块夜光珠雕成三个独立的福禄寿小像。”

  “幸福、吉利、长寿,好寓意,拿来送人?”

  “送人。”

  “那红玉呢?”

  路君年抿了抿唇,说:“打造成五个小葫芦。”

  “葫芦,谐音是福禄,象征和谐美满,五个葫芦,五福临门,可真是吉利。”谢砚笑道。

  “小福禄寿送给姑姑家的三个丫头,等从唐石山回了京,我就要动身去胡泉了。”路君年前些日子在东宫养病的时候,路恒又来看过他一次,告诉了他姑姑生了个丫头。

  “又是一个丫头,大夫说你姑姑伤了身体,以后再也生不了了。”路恒当时边说边叹气。

  “你一个人去?”谢砚问。

  “嗯。”路君年说,“今年有大朝会,爹应该抽不出身了,我回去就行。”

  谢砚耸了耸肩,道:“可别又像去年那样摔下山谷了,到时候可没我救你。”

  “借你吉言。”路君年想了想,还是说:“五个葫芦是送给你的,谢你马场救命之恩。”

  “哦——”谢砚拖长了尾音,脸上笑得很开心,“那我可要找个红绳把它们串起来挂在腰间。”

  路君年看着谢砚雀跃的样子,没有说话。

  葫芦里的葫芦籽众多,不仅有吉利的寓意,还象征着多子多福,子孙万代枝繁叶茂,他是真的希望谢砚步上正轨,别走那乱七八糟的弯路。

  但谢砚显然不知道这层意思,还在为路君年即将送他红玉葫芦而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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