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违和。奢华之中突地出现一串质朴清静之物，与杨德妃的方才一身打扮，都格格不入。
并且东里婳记得她刚过来，杨德妃的手上好像没有佛珠。
成武帝拿起了那串佛珠，杨德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他一颗颗地拨过，杨德妃的心也好像跟着被人拨来拨去蹂躏千百遍。她没发觉自己已屏住了呼吸，待成武帝扭开了佛珠时，屏了许久的气息忽而释放了，她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
所有的愿望，都化成了灰烬。
杨德妃脸色惨白如雪。
成武帝拿出里面的毒药丸，他挑眼看了看瘫软在地的杨德妃，又转了转黑丸，可以看得出上头有两处刮痕。他现下已不必拿给太医查验，就能确信他手里的黑丸，正是钩吻。
“杨德妃，你敢毒害大皇子？”成武帝抬头看向杨德妃，眼底已是肃杀一片。
“陛下，陛下，”杨德妃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妃妾，妃妾疼爱恒儿，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岂会毒害于他？妃妾都是被逼的！”
“被逼？谁人架着你的脖子，将毒物送到大皇子的嘴边了？”成武帝道。
“不是，不是……”
邓淑妃道：“陛下，方才大皇子那样呕吐，恐怕也是被吓坏了，可怜的孩子，应被母妃逼迫吃毒药，他不愿，才将毒物打落在地，因此德妃才慌张寻找。”说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杨德妃瞪着邓淑妃，咬着牙像是要生啖了她的肉。都是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和她的儿子，她岂会落到这步田地，她还敢来落井下石！
“陛下，妃妾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有人想害恒儿与妃妾，恒儿老实，妃妾傻，都中了圈套！妃妾只是想借此引出谋害恒儿与妃妾之人，决无他意！否则，妃妾想要毒害大皇子，怎会只用那一点点的份量？这一点点的毒，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望陛下明鉴！”
“恶毒妇人，还敢狡辩！”成武帝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砸在杨德妃脚边，他转头看向东里婳，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
他转回头，瞪着杨德妃道：“朕看无人害大皇子，惟有你毒害大皇子！还想借此诬陷给别人，你好狠毒的心！来人，将这毒妇褫夺封号，打入刑肆堂，以谋害皇嗣未果罪，给朕仔细地查！”
打入刑肆堂，谋害皇嗣罪！这是轻则砍头，重则满门抄斩的大罪！
她，这是要死了？杨德妃不可思议地抬头，反应过来，哭丧着正要求饶，另一道声音先抢了出来，“父皇，请您开恩！”
杨德妃顺声望去，只见虞恒跌跌撞撞地从偏门走出来，他的嘴唇煞白，整个人像是马上就要晕倒似的。她的儿从未受过这样的大的苦，却今日竟被折腾至此！
虞恒跪在杨德妃的身边，对着成武帝磕头，急匆匆地说：“父皇，求您开恩，饶母妃一命。都是因为孩儿撒了谎，叫母妃担忧，因此她才失了常，都是孩儿的错，求您开恩，不要将母妃打入刑肆堂！”虞恒前所未有地懊悔，他懊悔自己为何害怕母妃不让自己与二弟他们玩耍，只为这区区小事就对母妃撒了谎，才闯下这等弥天大祸！母妃爱重自己，又对淑妃娘娘与二弟抱有怀疑之心，自己出了这样的事，还不说实话，让母妃乱了阵脚，一错再错。看書溂
全是他惹的祸！自己真是该死！如若自己并未撒谎，让钱太医好生替自己治了，哪里还有这样多的枝节！
都怪他！都怪他！
母妃若是因此遭了罪，他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虞恒此时已被愧疚占满了心房，他的泪水不住地掉在地上。
成武帝将毒药丸扔给高奇正，高奇正忙用帕子接了，转头指使小太监送到太医那儿。
成武帝望着下跪的大儿子，看了他半晌，缓缓开口，“恒儿，你可服了药了？”
虞恒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父皇，已经服下了。”
“怎么样，好些了么？”
“肚子已经好多了，不烧了。”虞恒吸吸鼻子，杨德妃拿自己的袖子去给他擦脸。
成武帝点点头，“那就是说，你本就是吃坏了肚子。德妃却一直暗示有人害了你。而后……她要喂你吃毒药，可有此事？”
虞恒僵了僵身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敢再撒谎骗父皇，却又知道如果说了真话，母妃就定然逃脱不了干系。
虞恒从不知道，做决定是如此的艰难，每一个决定，都那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