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休息了没一会儿的考生们又得张罗着进贡院,准备第二天的第二场考试——《五经》。
李径拿到试卷的时候,见到满卷的熟悉内容,已经不如前几日那般惊讶,昨日他得以回去的时候,将沈驭安的小册子里里外外背得滚瓜烂熟,在面对《五经》的考试,他已经丝毫不怵了。
如此又度过了一场考试,三日后考生们被放出来的时候,脸色又黄了几分。
最后一场考试是经史策,仍旧放了考生出去当天又让其回来,到最后一场考完乡试就彻底结束了,连考了九日,就是沈驭安和傅说这种没什么压力的也觉得有些疲惫,走出考场时伸懒腰身上的骨头都在响。
仲九辩在门口等着,看着走过的众考生,脸色一个比一个蜡黄,双眼无神,双肩也耷拉着,不禁暗暗咋舌。
“小九!”
远处突然出现一声充满活力的呼喊,远处傅说冲着她不停招手,沈驭安也冲她疲惫一笑,加快了脚步。
仲九辩看着脸色仍旧红润的两人,逐渐放下了心。
“我看旁人出来都是面黄肌瘦的,怎么你们俩还看着胖了些?”
林渊在一旁老道地摇着头,“这还用问么,旁人都在忙着写字,小沈舅舅和小傅舅舅定是没有认真考试!真是不叫人省心,你们说说看,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努力,等到成为老大难了,还不是得我们家小九操心!”
傅说翻着白眼,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就你会说话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家伙,年底的时候蒙学的考试将如何。”
良宥高兴地接过两人手上的被褥,“我看两位公子一定是这里——甚至整个京城,考得最好的!旁人都被题难得愁眉苦脸的,唯有我们家两位公子,根本没将这次考试放在心上……不过说起来,九姑娘,你这被褥哪里买的,怎么这般轻。”
“唔……这个是我叫自己成衣铺的人做的,带着轻便,晚上睡起来也软乎。
傅说举手表示同意,“是软乎,非常软乎,就像睡在云朵上似的,以后我房间里的床上也要垫这床被子!”看書溂
良宥拧着眉,“可是……傅公子,这么轻的被子,晚上不冷么,只怕不适宜冬日里盖。”
仲九辩摇着头,“这是鹅绒和鸭绒做的,取它们腹部上的绒毛,不仅比棉被轻薄,还要比棉被保暖很多倍。”
“许久不出门,我都不知道京城上现在流行的是什么,原来外头现在都用上这种好东西了,我从前在军中的时候,守卫轮岗,只觉得厚重结实的棉被是最好的东西,身上压的东西越重,越觉得被窝儿里头暖和。”良宥憨厚地说道。
“在外头……这种羽绒棉被可不流行,是准备推行到市面上,可目前暂时遇到些困难,就此搁置了一段时间。”
沈驭安低头思虑了片刻,“遇到了阻碍?鸭绒鹅绒不难得,禽场每日都要斩杀上百只,羽毛都是直接扔了的,只消给上几两银子,就能全部弄走,麻烦就麻烦在,若要将腹部的绒毛从这成堆的羽毛中挑选出来,又得处理干净,必定需要大量的人手。”
傅说摸着下巴,“人手不是难事,无非就多雇些人,增加些成本,把价钱定高些,卖给那些名门贵族,他们不就是喜欢些工序复杂的贵重物品,用以表现自己与旁人不同么,这种鹅绒应当很容易得他们青睐,没什么好担心的,除非你不想卖个他们,不想赚这个钱。”
他自顾自说着,突然看着仲九辩瞪大了好看的桃花眼,“小九,你不会真是不想卖给他们吧?”
仲九辩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东西……你该不会是想着压低成本,卖给穷人家的吧?”
“是的,这两年大历的棉花收成不好,冬日里都有些贫户直接被冻死,所以我想……像是鸭啊鹅啊羽毛,农村里多的是,能不能都用起来,让他们自己做出来鸭绒被套。”
一条是极好的赚钱之道,一条是艰难的济贫之道,很显然仲九辩选择了后者。
“算了,不聊这个话题了,今日沈奉祐带着小渤子来我们家了,说是为庆祝你们顺利考完,要在黄鹤楼请客,今日你们好好洗个澡,休息上几个时辰,晚上就在黄鹤楼摆宴。”
转眼就到了独角胡同,沈驭安和傅说将包裹和被褥都扔进房间里,活动着自己的身体。
“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请客啊?”
“兴许是感激我们这段时间对小渤子的照顾吧,尤其是林渊,有他陪伴着,小渤子虽然还是不愿开口说话,但肉眼可见开朗了不少。”仲九辩揉了揉林渊的小脑袋,后者受到表扬乐得双手捧心。
“所以……宴席就我们几个人么,还会有谁?”沈驭安问道。看書喇
“应该就我们这些人吧,他没说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人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沈奉祐呢,门外就响起他温柔的声音。
“沈兄,傅兄,听说你们顺利完成乡试回来了,恭喜恭喜。”
他脸上的笑容真诚,“正巧这段时间清闲,考完你们也可以放松片刻了,今日就由沈某做东,邀你们同去黄鹤楼聚上一聚,算是提前为你们庆贺蟾宫折枝了。”
请吃饭嘛,不去白不去。
傅说爽快答应,“行!待我和沈驭安洗漱一番再过去,正巧这几日在考棚里吃的东西少,嘴里寡淡,小九做的冷食虽然也十分好吃,但总觉得在那种环境下没什么胃口,这一出来,就觉得饿了。”
沈奉祐又看向沈驭安,见后者也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隧眉开眼笑。
“对了,今日本来说只是我们自己人小聚一下的,没成想有个朋友刚巧过来了,到时候她与我们一同去黄鹤楼用晚膳,我给你们引见引见!”
仲九辩挑了挑眉,“你说的这个朋友是哪位?”
“是我。”
大门处,一个身着绾色衣裙的女子盈盈款款跨进了仲九辩家的大门,抬头乖巧地冲着她笑了笑。
“大姐姐,是我,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