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监考官见两人呆滞着不动，进了门手一扬。
“关门！”
两人才如梦初醒，背着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穿过逐渐合拢的大门，接受检查。
直至贡院大门紧闭至再无缝隙，冯初儃都没有出现在视野当中。
“喂！东西检查好了，没有异常，跟着监考官进去找你们自己的号房！”
两人无力地随着人群走着，心情不大好。
与两人相反，沈驭安和傅说此刻的状态确实好极了，两人当夜用手边的小炭炉煎了些糯米纸包裹的饭团，精神满足。
黄瓜和胡萝卜条脆爽中带着微甜，米饭不知用什么佐料浸泡过，除了白米本身的米香味还带着一丝咸鲜，五香的牛肉特意处理成软烂的口感，让他们嚼着不费力气，好专心答题。
仲九辩为他们准备的几条饭团口味不一，有的是番茄的酸甜，有的带着微微的辣劲儿，有的是芝麻和花生的油香，口味多些，他们吃在嘴里也不嫌腻。
饱餐一顿，他们就将两块儿木板拼在一块儿，闭上眼睛躺在仲九辩为他们做的鹅绒被上，安心睡着了，养足精神，准备第二日的答题。
其他的考生可没他们这么惬意，明日一早就要开考，他们的精神本就紧绷着，又身处狭窄逼仄的环境，如何能睡得着？
家境差些的都在忧心此次乡试，食用些粗硬的干粮后躺在木板上，焦虑担忧自己无法在这次考试中取得名次，愧对父母家人，抱着又赢又旧的破棉被，久久入不了梦乡。
家境好些的躺在厚重的蚕丝棉被上，素日睡惯了温床软垫，一时适应不了僵硬凹凸的木板，也是合眼困难。
到第二日考卷分发的时候，这些个考生面上都带着些困倦，强撑起精神答题，倒也勉强能进去状态。
唯沈驭安和傅说两人是心大的，他们本就没怎么将此次考试放在心上，进了贡院该吃吃该睡睡，平时如何今日还是如何，甚至因为吃到了罕见美味的饭团，心情还颇好，试卷到手上的时候，仍旧是不慌不忙。
李径昨夜睡得不好，累日的压力连起来，让他在正式开考的时候微微染了些风寒，遍体生寒。
他昨日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沈驭安说的做，将他给予自己小册子上的题全都一一记在了脑子里，那些个答案，晚间临睡前一直在他脑子中回荡，想忘都忘不掉。
早上的时候看见微微透向考棚内的微弱光线，李径不禁有些后悔听了沈驭安的话。
沈驭安押的那几道题，虽说都在考纲之内，但多少有些偏门，考纲范围很大，他提供的题量又小，根本只有很小的几率考到这上面来，自己根本不应当死记这几道题，而是应该从宏观上过一下考纲。
李径来不及懊悔，试卷就已摆到他面前。
摊开试题，李径方才的悔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来的惊讶，狂喜与感激。
第一场考试考的《四书》，义三道，这一部分的试题与沈驭安给他押的题有很大一部分的重叠，有些几乎以原题的形式出现。
甚至于，沈驭安在小册子上标注着今年的《四书》部分会尤为侧重于《中庸》，这点儿也让他猜对了，试卷上的题十中有四五都是围绕着《中庸》出的。
这一部分虽然不是李径最拿手的部分，但因为提前背诵过沈驭安给他的小册子，顺利地完成并不难，一上午过去了，他拿着笔刷刷写着，手酸了也没停，知道周围的考棚传出饭香味来，他肚子也跟着咕咕叫，才意识到该用食了。
他翻出包裹里的粗硬干粮，题答得好了，连乏味的干粮都能啃得起劲儿。
傅说看到试卷，首先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便不疾不徐地开始提着笔写，李径手上的那个小册子沈驭安自然也给了他一份，不过他自觉用不上，没怎么看，等到了考场上才明白沈驭安此人有多么厉害。
试卷上的出题，就他自己来说，顶多押中一半，可沈驭安居然能押中个七七八八，这种思考能力，不可谓不厉害。
试卷分发到考生的手中，所有人都或疾或徐地动笔开始写，可押中了题的沈驭安却静坐在下边的板子上，纹丝不动。
良久，他才动了动手指，将每道题的小分写了上去，答题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分值中等的题，在墨字包围的白纸上，留下了一小片空白。
第二日是最难熬的一日，他们带过来的饭菜在第一日还好，还尚可入口，可到第二日的时候都有些馊了，散出酸味儿来，让整个贡院都染上了一层臭气，这没带新鲜饭菜入贡院的人还好，闻着隔壁飘出来的馊味儿还能勉强忍受，可这带了新鲜饭菜入场的人可就遭殃了，东西吃又吃不下，不吃就一直有馊味儿在四周包围着。看書溂
足足考了一天半，写了一天半的字，用一些勉强能入口的干粮强撑着身体，他们早就饿了，可在这种环境下又实在没有胃口，只能强逼着自己将注意力都投入到试卷与考试当中。
不知道是从哪间考棚里，传来“咔哒”一声脆响，接着食物清脆的咀嚼声就一直回荡在考场内。
还在答题的考生们不自觉都走了神，猜测是什么食物，能发出如此清脆又温柔的声音，像是油炸出来的面食……不对，油炸出来的，过一会儿便要发软，哪里能保存两三天？
况且这声音虽然清脆，但绝对要比吃油炸出来的面食发出来的声音要轻柔许多。
这声音，连巡逻的监考官听了都食指大动。
傅说旁若无人地吃着小九给他准备的饼干，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对旁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鼻尖是小九配出来的花香薄荷水的味道，早晨一闻见馊味儿他就将薄荷水洒在四周的墙壁上，现在什么难闻的味道都闻不着，精神也提起了不少。
如此度过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考生们才都被放了出来，互相交谈着自己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