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昊，我可告诉你，你爹生前可是百般嘱咐你，莫要因着院子里的姨娘冷落了我，更不许生出抛弃发妻的念头，你敢休妻，百年之后以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公爹！”
戚昊最是害怕戚老将军，平日里她一般出来公爹戚昊就不敢再因为美妾同她置气，今日却是连头也不回一下，迈着大刀阔斧的步伐就走了，戚夫人气得直捂胸口。
玉辇这时刚好进来，慌忙扶着她，“大奶奶这是怎么了？奴婢去给您叫府医来。”
戚夫人眼底一片死灰，“别去了，麻烦，横竖我现在死了倒干净，你们老爷高兴都来不及。”
“夫人您别这么说，孙老爷还有孙老夫人听到了该伤心了，再怎么说，您还是咱们将军府的主母，老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扶我起来，我且问你，我屋里头十来个奴才，都让戚昊他调到什么地方去了？”戚夫人是个要强的，到这时候仍不肯服输。
玉辇嗫嚅着嘴唇，不敢答话。
“你只管说，我又不会将气撒在你头上。”
“齐嬷嬷和翠儿让老爷拨给柳姨娘了，其余四个二等丫鬟七八个促使的丫鬟奴才各自分给了苏姨娘，陈姨娘，薛姨娘等……”
“好啊，他果然是个靠不住的，今儿跑我这儿来一通训，竟是找着筏子给那些贱人们贴好处了，本是属于我的东西，他巴不得偷摸走给贱妾们送去。”
戚夫人抹了抹眼泪，这会儿子心里惊惧消减，已是仇恨居多。
“要我看来，这些人都该死！”
“夫人，还有一事……”玉辇犹豫着开口。
“有什么事你个贱婢不能直接说！这房里又没有旁的人，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玉辇咬着嘴唇跪下，“刚才奴婢出去寻人的时候，正巧碰见前院的人要往主院递话，说孙家派了奴才过来，要奶奶您明日回娘家一趟，多带些银两。”
“多带些银两……爹娘他们出什么事了吗？我嫁过来这么多日，他们可从没有张过嘴问我拿银子。”
玉辇摇了摇头，“不晓得，孙家来传话的小厮说完就走了，奴婢特意问了，据咱们府上的奴才说，他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神色，想来并没出什么大事，问银子许是孙老爷有上升的机会，用来打通关系的也说不准。”
“罢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多带些衣裳，我们在娘家多住上几日，这乌漆麻黑的地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是。”玉辇应下就收拾东西去了，戚夫人将自己小库房的钥匙摸了出来，想找些银子带去娘家，哪晓得锁东西的箱子一打开，里头白花花的雪花纹银少了一大半，她赶紧又翻找首饰盒，首饰也缺了不少。
想都不用想，这事定是戚昊做的。
戚夫人此刻胸腔全是火气，捏着拳头气得跳脚，理智全无，瘫坐在地上怒吼，却半分办法都没有。
“戚昊！你还要不要脸了！”
大历皇帝体恤，朝臣们一连休沐了九日才在初八这日恢复早朝，天不亮的时候就聚在太和门外等待着，互相喜气洋洋地拜年。
“国公爷到！”
一声高唱过后，殿外方才还吵闹不休的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位器宇轩昂，年逾半百的老人一步步踏上台阶，此人正是习贵妃之父，权势通天的外戚申国公习不讳。
此人面上看起来和善，实则喜怒无常，正三品以下的官员连同他说话都不敢。
国公府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习不讳虽然告病，特获黄恩久不上早朝，但手中的权柄从没舍得放下来过，朝中官员有一半是他申国公府的势力，要么干脆是他习家人，要么依附习家而生存。
权力之大，唯有皇帝能降得住他。
岳麓山正在殿外同清廉耿直的楚大人攀谈，听见唱和不由得转过身。
楚大人似乎很是瞧不上习不讳，听见他来了粗黑浓密的眉毛当即拧成一团。
“他怎么来早朝了？不是身体欠缺，甚少参与朝中事务了么？”
岳麓山神色淡淡地提醒，“楚大人忘了近日京中有什么传闻了吗？”
楚大人猛地睁大眼睛，“岳大人是说当年那个孩……”
“楚大人慎言。”岳麓山略微凑近了些，“朝中国公府耳目众多，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
“多谢岳大人提醒，可楚某不怕他们，听见了便是听见了，唯有身不正影子斜的人才畏惧别人谈说议论。”
他说完就低头默默复盘此事。
年前京城一直有传闻，说是先皇后当年腹中的孩儿没死，一直养在民间，那习不讳八成也是听到了这些传闻，有些坐不住，担忧自己的亲外甥康王的储君之位有了风险，才急急出山，要求参与朝政吧？
岳麓山摇了摇头，就知道他听不进去劝，“楚大人此地稍等，我过去打个招呼。”
而今朝堂之上，也唯有岳麓山这等坐到内阁首辅的人能与他平起平坐地交往。
“国公爷，真是好久不见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习不讳朝着迎面走来的白发老者拱了拱手，“岳大人，多日不见，精神头比之从前，更加好了。”
他这话是实话，岳麓山自打开始喝仲九辩持续送过来的药酒，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斑白的两方鬓角发根处，隐隐呈现出黑色。
“国公爷的面貌，亦是精神大好，看来前段时间的身体微恙，已是大好了啊。”岳麓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皇恩浩荡，陛下体恤我年老体弱，我也不能一直躲懒，只要老朽还有一口气，就该为皇家蜡尽成灰。”
“国公爷的毅力，老夫佩服不已。”
两位重臣站在台阶上打太极，其他人见了自动离得远些，为他们让开了一片空地，生怕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习不讳摸着胡子，“老朽这段时间不问朝政，清闲的很，无事可做就经常出门晃悠，这一晃悠，居然听到外头议论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岳麓山了然一笑。
终于切入正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