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虽然在外威风，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自打戚老将军死后就变成了一具空壳子，戚家军四分五裂，旁人或许还愿意看在护国将军往日的威名上给他们这些后辈几分薄面，可终究是比不得那些手握实权的机关要臣。
“这里头又有冯家什么事？”
“哼，有冯家什么事？人家冯大人是仲九辩的亲舅舅！宝安县主受封宴那几日你不在京城，不知道冯大人如何在宴席上当场给县主没脸，人家可是把早逝亲妹妹的女儿当眼珠子疼，你懂人家之前也不好好打听打听！”
戚昊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我今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面前突然就围过来了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一个个儿都骑在高头大马上，把好好的路拦着不让我走，我还硬闯不得，因为为首那人正是冯旭源长子，当今面前的一等侍卫冯初霁。如此已经够不客气了，没想到那冯旭源更是一点儿台阶都不给，当着大街上的人就敢出声威胁，说九姑娘若是有什么差池，我那庶子庶女一个也别想活着！”
“岂有此理！”戚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他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堂堂一品大员竟然敢当街威胁将军府，他也太目中无人了！”
“王法？”戚昊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什么是王法？皇上说的话就是王法，这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去，我们也只有吃闷亏的份，我是谁啊？京中一个领着闲职，生活在祖宗荫庇下混吃等死的废物，他冯旭源可是当今宠臣，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皇上会偏向睡，若是父亲还在，我半分不惧他，可父亲早已驾鹤西去……”
戚夫人心里不停打鼓，她已经明白，仲九辩此人明面上已是动不得，可心中又实在是咽不爱这口气。
“哼，我就不信，他真敢如此无法无天！为了个见过没几面的外甥女做到如此地步！”
“你尽可以试试。”戚昊勾起一抹冷笑，“如果你不怕把孙家也搭进去，不怕岳父丢了官职的话。”
“这关孙家什么事，关我爹什么事？我就不信，这两个人的手还能伸进翰林院！”戚夫人尖叫道。
“这两个人的手是伸不到，可有人的手能伸到。”
“还有谁？”戚夫人愈发忐忑，“她仲九辩不就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凭着血脉有些关系就不错了，还能有谁替她出头？”
戚昊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今晚我在回府的路上碰着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谁？”戚夫人提着心问道。
“岳先生。”
戚昊轻吐出一个称呼，短短的三个字让戚夫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内阁首辅岳麓山，她父亲在翰林院担任编修，而翰林院，就是岳麓山岳大人的天下，几乎完全掌控在他手中。
戚夫人一瞬间生出满脑门的汗。
那可是岳麓山啊，公爹在世的时候就被他压一头，根本不是她招惹得起的人物。
“岳大人是斯文人，倒不会想前两个莽夫一样上来就提刀威胁，他是个讲理的，只说冤债有主，若是他孙女出了什么事，他不会为难于戚家半分，只会找始作俑者的麻烦，希望到时候，我能将你和孙家交出去，凭他处置。”
戚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他孙女……仲九辩何时和岳大人攀上关系了？”
“你有每天到处耀武扬威的劲头，不如多出去涨涨见识，这也不知那也不晓，就敢出门随便招惹是非，真是愚不可及！你要作死，就拉着孙家孙家陪葬，可别沾上我门戚家！”
戚昊这是怪她擅自调动戚家军的人，话说得难听，但戚夫人此时已无暇顾及，只自己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啊……她从小养在乡下，养父母又早亡，无人管教，怎么会有这等本事让这么多人帮她说话？定是她生母的缘故……是了，定是侯府那个亡故的先夫人生前结识的岳大人，否则她仲九辩哪来的本事跟岳大人扯上关系？她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褪去了这些，她也不过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野丫头。”
“执迷不悟！”戚昊摇了摇头，又气又愤，“你要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你就错大了！你也知道，我在情报司领了个闲职，虽然不堪大用，但总还有升迁的机会，我等了三年，总算等到这么个机会，只要探听到一件梁国密事便有机会咸鱼翻身，我为这事足足探听奔波了三年，终于得知江湖上有一个叫‘扫天派’的情报组织掌握着具体消息，这半年来，我是小心交涉，处处谨慎，终于同他们谈妥了条件，可就在今日，他们突然反悔，不愿卖我这个消息了！”
“爷，你不会是想说，这事也与仲九辩有关吧？”戚夫人眼里写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
戚昊不住地冷笑，“你说呢？夫人这般有本事，不会连这个都猜不出来吧？”
“不可能！她何德何能，能与江湖上的大门派有所牵扯？”
“何德何能？呵，人家可是放了话，今后扫天派的所有弟子都不允许跟我戚昊合作，我戚府上的人惹到了不该惹的，我今后再想探听任何消息，都绝无可能了，他们扫天派的势力已经把这一行当垄断了，以后有他们从中作梗，我即便以后再得到任务和机会，也别想完成，别想翻身了！”
戚夫人这下终于彻底死心，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她擦了擦汗，扯着戚昊的袖子想陪个不是。
“爷……你先息怒，莫要着急，此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失了这个机会，别人再在背后议论我是废物，我也只能忍着！你个毒妇，这几日自己待在院子里好好想想吧！若是还想不明白，倒不如一纸休书弃了去，把你送回孙家，你自己回去祸害娘家去！”
戚昊说完，一甩袖子就往院门走，留戚夫人独自一人，又气又羞又恼，冲着他背影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