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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真相

  当向真跌跌撞撞地跑回道观,已是次日黄昏时分。端坐于大殿之上的桃山道人和站立于一旁的玄一看到向真那一刻的样子,不免吃了一惊。眼前的向真,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浑身上下肮脏不堪,混杂着汗渍、血迹还有泥巴的衣衫上,有几处破损的地方还祼露出了白肉,就连鞋子也跑丢了一只,赤着的那只脚上布满了伤口,有的伤口还丝丝地往外冒着血水,让人不忍直视。

  向真一进了大殿就匍匐在了桃山道人的脚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道:“师…师傅,向善他……向善他…他……”桃山道人看向真狼狈不堪的样子,说话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算是向来沉稳淡定的他,也连忙站起来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向善如何?快讲!”向真抹了一把泪道:“我二人归山途中路过一处山崖,遇有塌方,向善逞强非要从那里过去,却不小心失足跌落了下去,尸…尸首不见了,呜……呜呜……”听到向真说完,桃山道人身子瞬间晃了一下,一旁的玄一赶紧扶住了他。桃山道人轻轻地推开玄一,强做镇定,往前一步,双手按着向真的双肩,盯视着他的眼晴道:“详细讲来!”

  向真于是含泪详详细细地把此行的所有遭遇讲了一遍,只是他略过了自己在王家大院的所有罪行,只把在王家的一切以一句“一切顺利”一带而过,而且把归山路上的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向善的头上,他在述说的同时,佯作很痛苦的样子,不时地抹着鼻涕和眼泪,再加上一头杂乱下垂的头发,完全遮挡住了眼睛,从而也完美地掩盖了内心的慌恐和不安,只把一幅好兄长、好徒弟的面孔呈现在桃山道人和玄一的面前。

  只听向真道:“我二人此行,原本一切顺利,只是归来时向善回山急切,不愿乘舟船逆水而上,却道是走小路能缩短不少脚程,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从了他的意见,现在想想,实在后悔。我二人沿了山路往回赶,一路上原本顺利,但路过一处山崖时,头顶是巨岩林立,脚下是数十丈的深渊,那崖下的路只有半人宽,因此我二人只能侧身一前一后地行进,向善行走在前,我跟随在后。可能是前日夜间山中降过了雨水,走到半路时,一处崖口有山石坠落,出现了塌方。向善告知我前方出现了一丈多长的缺口。我说要不我俩还原路返回,但向善执意不从,固执地要跃将过去,因我俩已经走出了大半天,此时若再返回绕行,又怕多耽误一天的行程,再说一丈多长并非太大的难度,因此我也就没再勉强,只叮嘱他千万小心。可我俩都没有想到的是缺口处的岩面上有泥水,脚踩上去湿滑异常,向善在跃起的一瞬间脚下先自打了一个滑,跃起的力度便打了折扣,因此他在空中想伸手往对岸够去,倘若能够到对岸,那么手上一个使力,依然是不难上到对岸的岩上的。可是他没想到对岸的岩面上也是泥浆遍布,湿滑不说,那岩面又是斜向下的,使不上多大的力气……就这样,我眼睁睁瞅着向善手攀向对岸却又滑落下去,先是掉在下方的一块山岩上,当时就摔晕了过去,接着又滚落到崖下,由于有林木遮挡,我已看不到下面的情况……看到向善坠崖,我一下子慌了,但我一个人在崖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向真说到这里,伸出双手“啪啪”地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脸,一边抽打一边说道:“都怪我,我如果阻挠一下,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都怪我!呜…呜呜……”看到向真“啪啪”地抽打着自己,一旁的玄一赶紧止住了他的手,他望一眼玄一,这才冷静下来,但脸上已经是红一块,紫一块,花花绿绿,好不热闹。

  冷静下来的向真又继续说道:“我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原路慢慢返回到山路上,然后就顺着山谷往崖底跑,那山中荆棘丛生,灌草密布,树枝抽打到我的脸上,野草不断绊到了我的脚,我都不管不顾,疯一样往崖下冲去。好不容易下到了崖底,但是在下面一通寻找,却始终没找到向善的身影。我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也没有听到丝毫的回应。我后来看那崖下一侧便是大河,担心向善会不会落到了河中,于是顺着大河找出了好远,却依然找不到他的踪影。天越来越黑,我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回了山……”

  向真说完,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了一眼桃山道人和玄一。只见桃山道人一脸凝重的样子,一声不吭,而玄一已默默流出了泪,屋子里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倒不是桃山道人不愿意说话,只是他感觉此事实在过于蹊跷。想那向善,老实本分,胸中并无多少主见,一向唯向真马首是瞻,但如向真刚才所言,归山的路上向善却处处在前,实在有悖常理。再者,观向真的表情,痛苦流涕,极尽哀伤,却始终低着头,似有所隐藏。再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能不让人为之疑惑。罢了,暂且把这些疑惑放在一边,如今向善生死不明,作为师傅自不能袖手旁观,须只身前往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桃山道人开口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那向善徒儿好生凄苦,为师定当走上一遭,为我那徒儿寻得一个圆满!”

  桃山道人说走就走,当即就要出发,临行前却将玄一悄悄叫至一边嘱咐了一件事情,他不在的这段时日里,让玄一格外注意向真的动静。交代完这件事情,桃山道人就下了山,山脚下的大河边,江豚们已套好了驾套,只待桃山道人一个命令,几头江豚便奔跃往前,小船箭一般向下游冲去。

  鹤鸣涧介于红桃山和乌凉城之间,此处两山对立,一条溪流从山谷里穿出,经年累月,竟冲刷出一条深涧,涧水最后汇入乌凉河,水流交界之处颇多鱼虾,引来群鹤聚集,引亢高鸣,由于此处常年多雨,一派云雾缭绕之象,行人只闻鹤鸣,而不见鹤影,故而得名。

  依照了向真所说,向善出事的地方便在这鹤鸣涧,桃山道人赶至此处时,天色未明,但远处的地平线上已泛起了一丝辉光。借着这一抹微微的光亮,桃山道人仰头观察了一下这一处的山势。只见此处山中多有巨石,或竖立如墙,或排列如寨,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冰冷凝重,山上又多草木,此刻在晨曦的微风中飒飒地抖动着,倒显得静谧一片。向善出事的地方便在半山腰,要查明真相就得上到山腰上去。

  桃山道人掌控着舟船绕山而行,行不多时,一条山中小道呈现在他的眼前,小道的尽头漆黑一片,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即使是在白天,寻常的人也不敢轻易深入大山,何况在这样天色暗淡的黎明之前,但桃山道人自不是寻常人可比,他选了附近一处平和的浅滩停了舟船,然后下了岸,沿着山间的那条小路往山上走去。

  果然如向真所言,此地似乎是才下过了雨,山道崎岖难行,走不多时,身上便被拦路的枝条和藤草撕割得不成样子,只是桃山道人心急如焚,这些都丝毫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心里着急,脚步便快了许多,山路曲折蜿蜒,但在他的脚下却如履平地,不多时,已上到了半山腰。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明亮起来,周围数十米处已隐约可见。山腰上的那条小道果然如向真所说,仅半人宽,人只能侧着身子行进。桃山道人毫不犹豫走了上去,虽然脚下是数十丈的深渊,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小步挪移了起来。此刻的天边已经曙光初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可见,但这种情况并有有持续多久,早起的大山中又开始有了雾气的流动,果然,不多时,雾气越来越浓,将大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将桃山道人给团团围住,数米之外已看不到人影。桃山道人只好放慢了脚程,一步一步地往前面挪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缺口,想必这就是向善出事的地方了,站在这个地方,桃山道人的内心不禁一阵酸楚,他从缺口处往下看,只见层层的雾团在流动着,哪里看得清下面,不仅如此,就连一丈多开外的对岸也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倒是此刻自己脚踩的地方,向善那最后一步的滑痕仍在,约有一步之长,从痕迹来看,似乎向真所言不虚。只是目前看不到更多的线索,只有等待了。

  不久之后,太阳缓缓升了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雾团开始逐渐散去。直到初升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桃山道人的脸上,这满山的雾气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

  好一处险境,此刻放眼望去,近处的山岩远处的峰峦皆呈现在桃山道人的眼前,大山终于展露出它俊美清朗的一面,只是桃山道人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眼下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找到徒儿向善是他迫切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此处的塌方是山路上方的山石脱落,从而连带着山路被毁,导致仅半人之宽的山道没了依托,里侧是光滑无棱的山石,外侧便是深不可测的悬崖。他站在崖边往对面看去,对面的岩石果然是斜面向下的,和向真说的一点不差,斜面上隐约可见一个手印,应该是向善最后所留,而且在对岸缺口的下方几丈有余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山岩,想必向善就是先跌落到那块山岩上面,然后才最终又落入了下面的崖底,单从这个高度来看,向善的确是凶多吉少了。望着下方的那块山岩,桃山道人的心里不禁一阵发紧,一股莫名的忧虑瞬间笼罩了他。

  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如向真所说,只是桃山道人向来严谨,人眼可以看到一切,但有时人眼所看到的却不是最终的真相,他决定上到对岸去。

  以他的手段,直接跃过去也并不是难事,只是他如今年岁渐长,气力上已不如以往,也没了毛头小伙的血气方刚,因此,看到对岸的崖上有一棵野山杏树,粗约碗口,大可承载了他的重量,于是从腰间掏出捆山索,索头对着野山杏树掷去,那索头绕树两周,牢牢地勾住了回绕的绳子,看索头扣牢,桃山道人脚下一蹬,同时手上一个使力,身体凌空飞跃而起,轻盈地落于对岸的一块山岩上,落地后手一晃抖,捆山索随机从树体脱落,然后收入了怀中。

  桃山道人趴在崖边细细地观察了许久,向善最后扒到的那一处,除了正常的手滑印迹,似乎并无异常,又拿眼往崖下看去,恰好直直地对着下方的那块山岩,如此来说,向真并没有欺骗他。但他却始终一种强烈的感觉,向善落崖的背后,一定另有玄机。

  也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才想一个人来查看个究竟。

  此刻太阳已经越升越高,山上也显得湿热异常,桃山道人道袍在身,全身早已沁出了汗。看崖边有一丝荫凉,于是他便将身子往里贴了贴,突然几滴清凉滴在他的身上,冷得他打了个激灵,他抬头望去,是石缝间渗出的水滴。再细细一看,竟然看出一些门道来。

  只见落石处的岩体左半部分显得脏兮兮的,而右半部分,也就是自己此刻头顶的位置,显得异常干净。奇怪,若说是下雨导致的山体脱落,上方的泥土在吸饱了雨水之后形成泥浆,泥浆则沿着山体流下,流入一些开裂的石缝之中,当泥浆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导致山体脱落,从而裸露出脏兮兮的岩壁。看此处的情形,应该就是这种情况所致,那么,何至于左半部分污秽不堪,而右半部分则干净一片。似乎有点说不通,除非……右半部分是泥浆停止流动之后才脱落,也就是雨停之后,那么,既然雨已经停了,上面的泥浆也已不再流下,而山石又是坚硬之物,不会受浸泡的影响,怎么反而脱落了呢?!

  桃山道人为这个发现而疑惑起来,又抬眼往头顶观察起来,在山岩的上方,似乎有所凹陷,而目前他所在的位置却看不到那一处所在,只有攀到上面才能一看究竟,关键的时候又是那一棵野山杏树起了作用。

  桃山道人再次从怀中掏出了捆山索,攀着绳索来到了山岩的顶部,从此处居高临下恰好能一窥究竟。

  站在顶上,从山岩脱落的断面来看,肮脏的那一边看上去像是自然滑落,而干净的这一边却像是人为干预下造成的结果。而且在干净那一边的顶部边缘残留着不少碎石,扒开那些碎石,露出一个半圆形的轮廓,倒像是一处压痕……桃山道人站在凹陷处找了找,果然,在不远的草窝子里面找到一根半干枯的硕长山木,应该是山树遭受雷劈后干枯所致,有小腿粗细,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倒感觉异常结实。桃山道人细细的观察了这根山木,在一端快靠近尾部的地方也同样发现了一处压痕!桃山道人手握另一端,将山木的压痕贴合在山岩的压痕之上,两者竟然惊人的吻合!

  啊,果然……如果说比较脏的那一边确实是天然塌方,那么此刻自己脚下所站的一边应该是有人故意用棍子撬动了开裂的山岩,导致岩石坠落,从而将下方的山路砸坏,以至于路上的豁口进一步增大,从而造成一种皆是山体滑落的假象。那么在这个假象的基础上,向真所述说的关于向善坠崖的悲剧便绝不是偶然了。甚至更进一步说,向善是否真的如向真所说的坠崖失踪,更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这其中的隐情,只怕……

  桃山道人不敢再想下去,在他的心中还残留一丝的希望,自己的徒儿绝不会阴险、残忍至此……也正是因为这一丝的希望,桃山道人决定下到崖底去看一看。

  但他并没有选择从原路绕回去,而是选择了从向善的落崖处直接下到了崖底,当然,并不是直接跳下去,而是充分利用沿途的灌木和野树,在捆山索的附助下慢慢攀附下去。桃山道人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因为若原路绕回去,实在是太耽误时间,而向善现在生死不明,早一分发现便早一分生机。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愿意再相信向真一次,他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无视一个坏人,他只想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崖底满是矮小的树丛和荆棘,桃山道人在荆棘丛中兜兜转转,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按理说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应该会压断不少崖底的荆棘棵子,但桃山道人找遍了周围也没发现一棵被压倒的林木,倒是衣服被荆棘的尖刺刮出了许多破洞,而且还在草窝子里面惊起了一群山鸡,受惊的山鸡腾空而起,“咯咯”地叫着飞向了更远的山林。

  就这么找了个遍,也没找出个什么,桃山道人站在一处土坡上,心中思量起来。目前可以判断的是,向善一定没有直直地跌落崖底,这是毫无疑问的,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桃山道人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大河。

  从崖顶到崖底的高度,沿途多有大树,人如果掉落上去,一路这么跌跌撞撞地落下来,落到河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向善极有可能因为落到了河中而被水流冲到了下游。虽然漫长的河道水势凶险,但起码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而且对于桃山道人来说,在水中找人于他来说,自有一套独家的秘诀——江豚。

  当桃山道人走回舟船的时候,几头江豚已等候良久,一看到桃山道人出现在河边,江豚们一头头在水中翻腾雀跃。只是桃山道人看到江豚们身上的绳套,连声说道:“对不住了,老朋友们!饿坏了吧?!”原来桃山道人一路上心急如焚,下船的时候只顾着进山而忘记了解开江豚们身上的绳套。

  桃山道人说完连忙替江豚们解了绳套,几头江豚得了自由,一个鱼跃潜入水中,然后又在水面上探出头来对着桃山道人点一点头,接着再一次潜身入水,去觅食嬉戏去了。

  看到江豚们游远,桃山道人端坐于船头,观察起此处的水势。只见此处水面开阔,其上泛着无数的狭小漩涡,显得水深流缓,岸边长满了野水芹,水面上稍远的地方,涧水与河水交汇之处,果然有几只白鹤涉立水边,不时有一只白鹤引颈高鸣,惹来聒噪一片。

  桃山道人正在察望的工夫,一头江豚竟然快速向他游来,桃山道人正疑惑它为何不去嬉戏觅食,却发现江豚的口中似乎还噙了一个物件,那江豚一边游着,嘴里还一边发出“滋滋”的叫声,待游到舟船旁边,桃山道人俯身从它口中取下那物件,竟然是向善的六棱乌金刺!

  江豚和桃山道人的三个徒弟,平日没少打交道,闲来无事的时候,三个徒弟时常会下山到河边逗弄江豚们玩耍,特别是到了炎热的时节,师徒四人经常和江豚们一起逐浪大河,好不快活!而江豚又是灵性之物,早已熟悉了师徒四人的气息味道,这才在水流凶险的水下轻易就找到了向善遗留的利器。如此来看,向善的确是落水无疑了。

  此刻手中拿着徒儿的利器,桃山道人禁不住悲从中来,虽然找到了利器,然而爱徒却仍然是杳无影踪,这茫茫的大河,他的爱徒如今会是在哪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处境?!望着奔流的河面,桃山道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倒是江豚亲昵的几声叫唤,将他的思绪勾回到了现实。他擦了下眼角,轻轻地拍了拍那头江豚的脑门,以示奖励,然后看着它快活地游了开去。

  等到江豚们觅食归来,桃山道人取出御豚箫,吹奏起了豚语。由于朝夕相处,桃山道人和江豚之间早已经配合默契,驾轻就熟,所以一些简单的行为和动作已经不需要用箫来传达,几声言语或者肢体动作便可以传递得明明白白。但此时此刻,让江豚去寻找一个落入水中的人,还是稍过于复杂的,所以桃山道人还是选择了用箫将这个信息传达给江豚们。

  几头江豚得了指令,纷纷跃入水中,往下游游去,桃山道人则摇动了舟船随后跟上。

  此时已经日近正午,太阳高挂,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而此处地处荒郊,鲜有行人,远远地有几叶小船飘荡在水面上,应该是附近的渔户,但也早就钻进了船舱避阳,除了夏蝉在岸边的树上聒噪,河面上安静一片。桃山道人随着江豚们不断往下游摸索着行去。几头江豚排成一字型,牢牢地占据了整个河道,拉网式地在河面上、水草间、岸滩边不停地游动搜寻着,边搜边往下游寻找。桃山道人则紧紧跟在后面,同时鹰一眼锐利的眼睛也紧紧巡查着河面。

  不久之后,一头江豚猛地将头部露出河面,同时对着桃山道人“滋滋”地叫唤着。

  “有情况!”

  桃山道人立马将舟船靠了过去,只见翻腾的水面之下,隐隐绰绰地似有一团黑影,但又看不太清,桃山道人又将舟船凑近一些,同时用摇船的桨橹戳了下黑影,不久之后,先是一个巨大的牛角露出水面,接着一个牛头逐渐露了出来,最后一具硕大的水牛尸体浮出了水面,看到只是一头水牛的尸体,桃山道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头水牛的角上布满了渔网,应是附近村民家中的水牛下河嬉戏,却不小心挂上了河底的渔网,而渔网的另一端却缠挂在水底的什么东西上,可怜的水牛再也没有挣脱渔网的缠绕,就这么葬身水底,丢失了性命。而且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日,牛身被泡胀了不说,还被水下的鱼儿吃去了不少,有的地方甚至裸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尸臭味。

  桃山道人和江豚们绕过水牛,又继续往下游搜去。

  此时舟船已驶过了群山,来到一片水面宽阔的芦苇荡,数不清的芦苇丛让河道变得曲折环绕,水势也在这里变得平缓。舟船几乎是擦着芦苇叶子在前行,不时有群鸟拍翅而飞,惊起漫天的翅膀。

  船行在幽深神秘的荡子里,看着垂入水中的芦苇叶子,望着河面因为水深而泛起的一层幽蓝之色。桃山道人的内心莫名的泛起一丝不安和急躁来,这种不安突如其来,却又说不明白。几头江豚不时地在荡子里跳跃穿行着,

  也将水鸟吓得四散飞逃。

  突然一头江豚“滋滋”地叫了起来,接着几头江豚围在了一处同时叫了起来,声音急迫而又不安。桃山道人陡然一阵心慌,连忙将舟船划了过去。

  在一处芦苇丛生的边上,漂浮着一具人的尸体,那尸体脸朝下趴在水中,缓流的水势将他推送到了这一处浅滩。虽然看不到尸体的面部,但尸体身上那身青蓝色的道袍却是熟悉不已。桃山道人瞬间感到无比的心慌。此刻几头江豚环绕着那具尸体缓缓地游动着,并不时发出“嘶嘶”的悲鸣,而舟船上的桃山道人也是一个站立不稳,及欲倒入水中,好在他扶住了船帮,稍定了片刻,终于还是跳入深及膝盖的浅水中,朝尸体涉去。

  天空中飘散着几朵浮云,随远去的风而幻生幻灭着,没有人知道这个下午一个老人的悲伤。

  向善的尸体安静地躺于舟船之上,被水泡过的身体已有一些微微的发胀,脸煞白得像一张纸。桃山道人将向善的六棱乌金刺放在他的旁边,抚摸着爱徒的尸身,一滴清泪落在了向善的脸上,但人死如灯灭,向善再也察觉不到了。

  这世间最悲凉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从十几年前从狼群的口中救下了向真和向善之后,桃山道人便一直拿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向善虽然愚钝,但他憨厚老实,从不惹事生非,而桃山道人对于徒弟们向来也没有更多的要求。因此,纵然是天资欠佳,但桃山道人仍然看好向善。王家之行原本是桃山道人刻意对向真的一次考验,换来的结果却是向善丢了性命。这阴差阳错的戏剧发展,让桃山道人的心中不住地责问着自己,如果当初自己不放手让兄弟两个下山,那么也不会有这个悲剧了。此刻的夕阳照在桃山道人的身上,他那满头的银发显得有些凌乱,片刻之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但尸体放不了太久的时间,尤其在这样潮热的季节。他找出一块白帕,盖住了向善的脸,打算回去。也就在这时,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情况,在向善上身靠近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破洞,看形状似乎不太像是自然产生的,倒有些……他连忙解开向善的胸襟,尸体的胸口处,赫然一个五星梅花状的伤口,再一翻后背,相对应的位置同样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伤口。看这伤口形状,绝然是刃器贯穿所伤,而且这刃器,分明是向真的五星梅花锥所致,这一点,桃山道人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

  桃山道人看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肺都要气炸了。向真这个畜生,虚情假意,百般欺瞒,竟然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费尽心机设置下如此的迷局,以图掩盖事实,混淆视听,真可谓其心可诛。师门不幸,竟出了如此败类,可叹自己今日才发现,若传将出去,这桃山一派数百年的名声将毁于一旦。想到此,桃山道人禁不住悲愤难耐,仰天长叹。

  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导致了同门相残,更何况还有亲兄弟这一层关系,桃山道人此时此刻已不想去深究,无论怎样,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弟弟都是绝不能饶恕的行为。此时此刻,他只想速速回山,为桃山一派清理门户。

  舟船载着桃山道人和向善的尸体,在几头江豚的拖拽下,往上游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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