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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怪事连连

  半个月之后的一天黄昏,当玄一返回到红桃山的时候,师傅桃山道人已率了两个师兄在观门前迎接了。“哎呀,你们的玄一师弟回来了,两位师兄还不快去取下他的背囊!”在桃山道人的吩咐下,向真和向善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小步快跑上前取下了玄一后背的背囊,就在玄一困惑不解的时候,桃山道人又早先一步说了话:“此次下山,你协助东地扫清了瘟疫,所救之人何至成百上千!?实乃至上的功德一件!为师幸甚,本观幸甚!那瘟疫自古便是无药可医、无方可治之症,为师已经等不及想知晓你的手段喽!”桃山道人边说边撩了袖子亲切地拉了玄一的手往大殿上走去,两位师兄则手提了玄一的背囊乖乖跟在他们后面。

  原来玄一指导东地民众勇抗邪毒的壮举早已随着四处奔走的商队流民传遍了国中各地,就连这偏居一隅的红桃山上也获悉了这个消息。自从数百年前的初任观主,也就是当时的那位国师医治好了公主的病之后,这数百年来,红桃山上已再不曾有过这般的盛大壮举。因此当第一时间知道了玄一在东地做下的事情之后,纵然是桃山道人这样素来稳重如山的人也禁不住心花怒放,举手投足之间都表现出了小孩般的喜悦和欢乐。因此当从山顶看到山脚下江豚拖行的小船停靠在河岸之后,桃山道人便在第一时间携了两位徒弟在观门前早早地等候了。

  师徒四人入了庄严的大殿,但玄一却在三清像前对着桃山道人突然跪了下去,这个举动让桃山道人惊道:“徒儿这是为何?”玄一却眼泪扑嗒地落了下来,不无悲情地说道:“徒儿有负师傅的教诲!”桃山道人忙道:“此话怎讲?!”玄一再一次叩拜后说道:“师傅常教诲徒儿求道之人当静身明志,诚心正意,但徒儿为了归乡,却欺骗了师傅,实在是有负师恩。”“徒儿此话又是怎讲?”玄一道人困惑起来,再一次问道。于是玄一便将此次归乡的真实原因以及那个梦境向桃山道人和两位师兄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玄一原本以为桃山道人会痛骂他一次,但在听完了徒弟的述说之后,桃山道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好徒儿,你能有此认知,正说明你心中有志,而志不达则心感亏欠,如今心事一了,此后再无牵挂,了然新生。你原本心地纯善,这十年你又潜心修道,从不弄巧耍滑,为师皆看在眼里,现如今你的道行、武学、医术已不在为师之下,为师已经老了,以后这悟法参道、济贫行善之事就全靠你们师兄弟三人了!”桃山道人说完望一望玄一,又望一望一旁的向真和向善,三个徒儿连忙一齐拱手向师傅道:“谨遵师傅教谕!”桃山道人欣慰地点一点头,接着向玄一问道:“那邪毒之恶,世人苦之久矣,民间虽有百法对之,但未曾有见其效者,而你凭一己之力不仅找到了抗击之法,也协助东地的百姓击退了邪毒的侵害,将四海民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如此善举,实乃民众之福、本教之幸。这个中详情,还望徒儿细细讲来。”

  听了桃山道人的肯求,玄一答道:“师傅谬赞了,徒儿万万担受不起的。关于抗击之法,徒儿也只是偶有所得,但抗邪的胜利,却全凭了百姓的配合和主动,由此才有了后来的胜利。这个中的情由,师傅且听徒儿慢慢说来。”

  于是,玄一当着桃山道人和两个师兄的面将他这一次回到东地之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虽然先前已从民间的传言中大概知道了徒弟的抗邪方式,但此刻再一次听完徒弟的详细描述,特别是其中关于气为邪毒散播之源的判断,而由此又引申出来的抗邪之道不在于抗而在于防的设想,桃山道人禁不住连连点头称赞,高兴地夸道:“徒儿所思,甚是有理,求道之人最忌刻板教条,你能在万千头绪中抓摸到根源主线,实属难能可贵,绝妙,绝妙哇!二位师兄,这一点你俩可是要向你们的师弟学习的!”桃山道人说到这里望一眼左右两侧的向真和向善,慌得向真和向善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惜桃山道人忽略了一点,他这一褒一贬,却让殿堂之上的向真在那一刻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心思。

  曾几何时,向真和向善才是桃山道人心里的宝贝,当年桃山道人于危难之中将向真和向善兄弟两个救了下来并带回了道观,自此便开始了兄弟俩的道童生涯。也许是可怜他们年幼又没了双亲,桃山道人对两人倍加疼爱,吃穿用度,虽不奢华,但从不曾亏下,桃山道人一向以严肃示人,而兄弟俩若做错了什么事,在桃山道人那里却只是轻拍一下他们的后脑勺,然后笑眯脒地叮嘱他们下次可不许再犯。因此,那时候的兄弟二人可谓被宠上了天。倘若一切照旧,那么再过个十年八年,兄弟俩不仅可以在桃山道人的门下学得一身的本领,甚至再过若干年,桃山道人羽化归天之后,承继了桃山道人的衣钵也说不定。到了那时,不仅这浩浩道院成了兄弟两人的天下,就连这满山的瓜果山珍,山下的虾蟹鱼获,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等逍遥快活,又岂是凡人可比!

  而所有的改变似乎都是从玄一上山之后开始的。

  也许是因为他兄弟俩打小没上过学堂,不曾受过笔墨的浸润,因此在习学武艺时尚可让师傅满意,但在参法悟道上面任凭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始终不得要领,桃山道人不止一次在考问了两人对道学的见解之后摇头叹息,然后甩下袍袖无奈地离去,看着师傅落寞的身影,兄弟俩也是颇为委屈,无奈他们天资愚钝,又加上早年少教,因此,这道学便学得不太如人意。不如意虽不如意,除了摇头叹息,好在桃山道人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失望和不满。但随着师弟玄一的到来,这个大了兄弟俩很多的年轻人出身杏林世家不说,自小还识文字习百家,通读诗书,因此优势尽显,不消两年下来,那道学可谓学了个通透,常常博得师傅桃山道人的赞誉,更为可气的是,这个玄一年纪轻轻却有着一手上好的医术,那水平就连师傅桃山道人也不及,如果不是那一身的修为加持,只怕师傅桃山道人和徒弟玄一之间的称呼得反转了才是。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徒弟做到这份上,哪个师傅不心生欢喜呢,横竖都是自家门人,说出去于本教脸上也是极有光彩的。也只有在武学这一层面,兄弟俩才可以和玄一争个高低,那玄一原本一羸弱书生,又年近二十才初踏武学,晚兄弟俩几年不说,论天资他基础也不够,论机缘又早已错过了最好的年华,这才让兄弟俩多少扳回了一点面子。但这个玄一却是个勤勉的主儿,若再任由他像眼下这么鸡鸣起舞夜深不辍地练就下去,只怕不消多久,这惟一的一点优势也将荡然无存,到了那时,兄弟俩在师傅桃山道人面前终将失去最后的宠幸。

  剧烈的对比和反差让向真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过去没有一个比较,因此凡事可说,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品德才学皆高出兄弟俩许多的师弟,兄弟俩的危机感便扑面而来了。正是由于这个玄一的到来,向真发觉自己和向善在师傅桃山道人眼里越来越不再吃香,桃山道人过去对他们的宽容逐渐变成了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都要拿他兄弟俩和玄一做个比较,如若不满,便是一腔的叹息,满眼都是失望,惹得兄弟俩也是万分惆怅。不仅如此,在向真看来,还有一件让他无比恼火的事情,那就是向善。

  一说起这个向善,向真便火冒三丈,在向真看来,向善性格憨直,木讷少言,全然不如自己这个哥哥脑子灵光。玄一的到来让向真看出了危机,而向善却丝毫不觉其中的微妙,闲暇之余有事没事总往玄一的房间跑,也不知两人谈个啥,不仅如此,平时习武修道时遇到了困惑,向善也总向玄一请教,俨然没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因此,原本就心胸狭獈的向真在玄一到来之后变得更加的小肚鸡肠,处处要拿自己和玄一做个比较,却又因常常比不过而苦闷不已,于是背地里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一些玄一的坏话,玄一的退让被他看作心机深重,玄一的无争又被他认为是居心叵测。就连玄一的名号,也被向真认为是来自于师傅的偏爱,否则,为何他和向善都为向字辈,而玄一却独以玄字打头?!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无论玄一怎么做,横竖都没个好。但另一方面,这个向真却在师傅桃山道人面前很好地伪装了自己,他是极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对于桃山道人,向真投其所好,话挑顺耳的说,事挑顺意的做,因此,十几年的时间下来,就算他天资平平,又时不时因学艺受桃山道人冷目,但在做徒弟的态度上,桃山道人对他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对于向真而言,求道之人却如此的气量狭小,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再说玄一,对于向真的步步紧逼,他也有所察觉,但他无心于同门之争,只求一门心思地悟道修身,并不想伤及师兄弟的和气,因此处处退让,倒表现得像个大师兄。说起来也是颇为有趣,向真、向善和玄一,三位师兄弟之中属玄一最为年长,却又因为他入门最晚只好做了师弟,因此凡事只好大度地做出一些退让,而向真和向善虽然作为两位师兄,却又因为比玄一年少一些,因此在同门之中莫须有地多了一些理所应当的任性,这也或许就是作为大师兄的向真在人品之外处处与玄一争强比胜的原因吧。

  而作为他们师傅的桃山道人,向来醉心于参悟天道,在收入最后一位徒弟玄一十年之后,他已开始逐渐淡出了教内事务,因此对于教内当下的隐情,他或许并未察觉。再加上向真一向背着桃山道人与玄一计较,因此他的属实不知也有可能。

  世事果然是当局着迷,桃山道人一世英名,却在收徒弟这件事上犯了个忌讳,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这个亘古不破的人性真理最终也在向真、向善和玄一的身上体现了出来。一边是向真的狭隘妒嫉,一边是向善的混沌无知,一边是玄一的宽宥退让。师兄弟三人以各自的行事准则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将私底下的波涛汹涌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玄一归乡之后的这一次壮举让桃山道人大为赞赏,他在一次次褒扬玄一的同时却又让向真和向善感到极度的尴尬和羞愧,在向真看来,师傅的一褒一贬,伤害性不大,却污辱性极强,这也更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照这个趋势下去,只怕日后师门的传承最终将落在这位玄一师弟的身上,而到了那时,自己这位大师兄将不得不和向善一起另寻栖枝远走他乡了。

  拧巴的人自有一套拧巴的处世准则,这个向真,自从玄一归乡返观以来在师傅桃山道人一次次的对比失望之后,便开始了自己更为极端的报复行为。

  师兄弟三人各居一屋,而连着几天,玄一在入睡前都发现不知为何自己的被褥却是湿的,他在几次暗中观察之后终于在有一天发现师兄向真端着一个杯子鬼头鬼脑地溜进了他的房间,片刻之后又做贼似地溜了出来。等到玄一回了房间一摸,前天晚上好不容易暖干的被褥果然又是湿了一片。玄一无奈地叹息一声,一番苦笑之后不了了之。

  按照规矩,师兄弟三人轮月做饭食,轮到谁谁须得做满一个月才罢。这个月恰好轮到玄一,而当他这一天练罢晨功回到灶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前一天夜里发好的面团不见了,这面团玄一原本是打算用来做烧饼的,得益于那个神秘的配方,玄一的烧饼一向做得极好,连师傅桃山道人也是赞不绝口的。因此听说玄一又要做烧饼,人人都很期待。而面团却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现在没了面团,事先承诺的烧饼也便无从做起。玄一原本以为是进了狸猫或者山猴,因为观院身居山巅,时常有山猴或者其他小兽光顾。但任凭玄一找遍了整个灶房也没见到丝毫蛛丝马迹。于是那个早晨,师徒四人只好以米粥配以腌菜为食。纵然玄一将米粥熬煮得浓稠软糯,但还是惹来两位师兄的抱怨,连连嘟囔着清汤寡水不耐饿,上午的练功只怕要无力的。倒是师傅桃山道人一声不吭,连喝了三大碗米粥这才揉了下肚子后打了个饱嗝离位而去。

  面团事件不久之后,又有一件怪事发生在玄一的身上。

  这一日桃山道人要考核三位徒弟,今日要考的是两年前他开始传授的一门技艺:定神诀。这定神诀以凝气之法,让真气运行于奇经八脉,然后贯通四肢,最后凝聚于百会之穴,在此过程中,精、气、神不断的凝聚变化,以至于修炼之人可以到达不同的境界。初学时须每日盘腿打座,静思冥想,收心养气,凝神纳虚,历经数百天之后,才可达到万象皆空、虚极静笃之境,此为第一重:忘物;继而引气纳流,以全身真气打通任督二脉,再经五脏六腑最后化归于奇经八脉,真气聚而复散,散而复聚,几番回合之后,最终精、气、神之真阳合而为一,达于一处,终成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此为第二重:忘我;再继而以物我两忘之态,将元神归化于无极本体,直达圆通之境,如此,人之肉身永生,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此为第三重:归元。这定神诀的三重境界,看似简单,而修炼起来却极其艰深,于桃山道人而言,定神诀是他谨遵师训几十年来苦苦求索的一个目标,也是他做为求道之人终其一生追寻的一个至高无上的终极目标,但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哪怕他修行了几十年,却始终只修炼到了第二重,有很多次,他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第三重的影子,当他自感修行已臻化境之中,却总会被一种幽幽荡又无可捉摸的感觉将他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反复多次之后,他终于明白,或许,是自己天资尚浅,机缘未到,又或许,这第三重只是道门中人画下的一张大饼,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做为求道之人,或许本不该有这般多的思虑,道可道,非常道,道之高深,终一生之力只怕也寻究不尽,与其纠结于一个莫须有的结果,倒不如一心向道,以至纯之心施道布道,或许某天曲径通幽也未可知。

  桃山道人的功法不可谓不深,但无奈这定神诀的第三重实在难以企及,若非仙界真神,人间只怕无人抵达此境。因此,在他的经历中,从未有人修炼到此等境界,也缘于此,在他收徒之后的许多年一直没有教三个徒弟修炼此等功法。一方面,这第三重他始终不得要领,师傅尚且不会,却要授人学艺,传出去不免让人笑掉大牙,另一方面,三个徒弟资历尚浅,修炼定神诀这种深妙的功法不够功力,也只是在最近两年,在他自认为三个徒弟武艺、道行已趋开化之境,这才悉心指导他们修炼这定神诀。而今日要考核的,便是这定神诀的第一重。

  对于定神诀第一重的准备,玄一原本是胸有成竹的,他曾许多次在练功时达到过师傅所说的那种万象皆空之境,而事后每每想来感觉那情景如梦似幻,似乎已感觉不到周遭的存在,天地之间只有自我的感知,而当他急于想跳出那种感觉之时,却发觉自己的周遭已被白茫茫的雾气所包围,如同置身于梦幻般的仙境,又如同置身于白云之端,无穷无尽的雾气团团将他包围着,他不停地抓扑和奔跑,而那些雾气在他手指间滑过,在他的身边散而复聚,他想喊却又喊不出,嘴巴似乎不听他的使唤,他正无力之时,须臾之间,那些雾气却又消失不见,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他包围,他似乎置身于暗黑之地的孤岛,又似乎悬空于黝黑的夜空之上,他感觉自己的肉身脱离了这个尘世而游离于三界之中,一直往某个方向迅速地飘荡而去,直至周遭的世界距离他越来越远…

  突然一阵急轰轰的雷声不停地响炸在他的耳边,一声比一声震耳,他这才缓缓地清醒过来,却发现是两位师兄围站在他的跟前,正在大声地呼喊着他,甚至开始拍打他的身体,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刚才真的沉入到了所谓的化境之中,以至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如果不是两位师兄大声地呼喊和用力拍打他,只怕一时半会他仍然醒不过来。虽然那种化境只是短暂的,但自己此刻的精力却是异常的充沛,周身无比的舒爽、轻松,浑身充满了力量。等到师兄们离去,玄一又一次回味起刚才的感觉,顿觉此功的妙不可言。

  后来又有那么几次,他重复达到了那种感觉,一次比一次绝妙,一次比一次精进。正是有了这么几次的功成,所以玄一对这一次的考核并未产生胆怯,反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但事情的结果却往往出人意料,这一次考核,他竟然是最差的一个。

  今天的考核,桃山道人并没有让三个徒弟在大殿里比试,而是让他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在早饭之前,因此饭罢收拾停当,三个徒弟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居室加以准备。至于如何评判结果,以桃山道人已至第二重的功力,谁沉稳如钟谁飘乎如风自然一眼看得出的。因这定神诀的第一重需要在一定的时间之后才能进入状态,因此桃山道人在宣布了开始之后自己也盘腿打座了起来。

  等到日上三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桃山道人便起身挨个去查房验看三个徒弟的练功情况。他先来到向善的屋子,只见此刻的向善正盘座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面色微红,一滴滴的汗珠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把领口染湿了一大片,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师傅进来也没有察觉到。看到向善的状态,桃山道人捏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悄悄地退了出来。

  他接着又进了向真的屋子,作为大弟子,向真此时也没有让他失望,不仅端坐如钟,而且整个头顶还冒出了一团团的热气,桃山道人知道这是真气在体内运行冲撞的结果,他满意地点点头,也退了出来。

  桃山道人最后一个进入了玄一的屋子,之所以选择最后一个来看玄一,不是因为桃山道人不重视玄一,恰恰是他想看到最好的徒弟的表现。但今天的玄一却第一次让桃山道人失了望。此刻端坐在屋内法坛上的玄一虽说双目紧闭,头脊端正,双手捏成太极决状,但表情却显得异常怪异,面部似乎因极力隐忍着什么而变得有点扭曲,甚至脖子不时地微动一下,似在刻意扼制什么,不仅全身无汗,脸上更是毫无半点潮红之色。桃山道人端详片刻之后,只好失望地退了出来。

  这一场考核结果自然是不言自明的,作为大师兄的向真在定神诀的第一重修炼之中拔得了头筹,向善屈居第二,只有作为小师弟的玄一不仅排名最后,甚至连及格都算不上,因为他连最基本的状态都没有进入。

  但桃山道人并非昏庸不查之人,在公布了考核结果之后,桃山道人将向真和向善表场了一番让他们散场离去,而将玄一单独留了下来。

  “把衣领掀起来让为师一看。”桃山道人定定地说道,同时眼神如炬地盯视着玄一。

  听到桃山道人这么一说,玄一顿时心怯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师傅然后轻声说道:“师傅,我…”却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将衣领掀起来,徒儿。”桃山道人语气柔和了下来,但眼神依然。玄一再一次抬头望一眼师傅,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轻轻将衣领掀开了一个缝,桃山道人定眼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却让他顿时吃了一惊,原本正端坐的他一个箭步上前,亲手将玄一的衣领拉大了一个口子,只见玄一的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的大红疙瘩,而在这些疙瘩之上,几只刺蚤正在大肆贪婪地吸食着,桃山道人立马捏起其中一只刺蚤,用指甲狠狠地挤破,然后道:“啊呀,徒儿,为何有这么多刺蚤?!”刺蚤咬起人来刺痒难忍,桃山道人自己是经受过那感觉的,而玄一竟然能硬生生地挺下来,着实不易,这下桃山道人什么都明白了……

  师徒四人虽然衣食俭朴,但却干净,因此居室中日常并没有蟑螂跳蚤等异物,而刺蚤的出现显得如此的怪异和突然,不能不让人心生疑虑,半个月之前的一件事情突然在玄一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出来……看書喇

  一只花颈斑鸠飞落在观门前的松树上,“咕咕儿”地叫着,师兄向真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儿,看看四下无人,用手指拿捏住了石子往树上弹去,那斑鸠应声落地,向真捡起斑鸠走出观外往右边的小路上走去。

  他走到半道旁的一块大石跟前,对着石头“啧啧”叫了几声,从大石的石缝里赫然钻出来一只通体乌黑的黑貂,那黑貂见了向真,嘴中“唧唧”地叫着,显得极为欢快和亲密,向真提起手中的斑鸠在黑貂的眼前晃了晃,黑貂嗅动了几下鼻子,更为迫切地对向真叫唤着,并且用前爪扒拉着他的胳膊伸直了身子想去够他手中的斑鸠,而向真却对着黑貂微怒几声,那黑貂立马缩起自己的身子,伸出前爪连忙对着向真讨好似的作了几个“揖”,看到黑貂终于“懂事”,向真这才满意地将斑鸠扔向黑貂,黑貂得了斑鸠,一口咬住迅速又钻入石缝之中,留下向真一脸得意的笑。

  这是半月之前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向真自以为无人看到他杀生,但这一切却被那一刻正在一棵松树杈子上打坐的玄一看了个一清二楚,想来是枝叶茂密,玄一这才没有暴露自己。这个向真,自从半年前不知从哪里捉到了一只黑貂之后,便悄悄养了起来,时常捉一些虫子侍弄黑貂,但这只黑貂食量惊人不说,还生有一身的刺蚤,那刺蚤个头凶猛,极善咬噬,人若被刺蚤咬到,咬口之处不仅立马鼓起一个大红疙瘩,而且刺痒难忍,事后还会留下红点疤痕,不过半月都难以消除,其他几人也是从浑身开始刺痒之后才发现了向真偷偷养下黑貂的事情,桃山道人这才厉声让向真将黑貂送出观外,放归山野。无意之中看到的这一幕让玄一感到了惊讶,他惊讶的是大师兄向真不仅肆意杀生破了门规,而且还违逆了师傅的意愿,并没有将黑貂放生而是暗中偷偷又养了起来,只是形为更加的隐蔽。

  经历了几件事情之后,当玄一回过头来,将这几件事情放在一起再一次比较的时候,他才最终有了清醒的认识。更何况,在考核那天的饭桌之上,师傅刚宣布完没多久,大师兄向真便以肚子痛为由去了茅房,但至于他究竟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此刻这几件事情放在一起,玄一终于明白,这些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做下的局,而这几个局的最终目标都指向了玄一,让他当众出丑出糗,以此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做局者是谁,玄一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就在得了第一名的向真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时候,殊不知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刺蚤的又一次意外出现不仅让玄一断定了他就是近期几件事情的始作佣者,而且也第一次引起了师傅桃山道人的警觉。作为教派的掌门,桃山道人并非对观内的事务毫无察觉,恰恰相反,在他看来,观内实在太过于安静,而这种安静却让他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和不安。与其等待危险的发生,倒不如主动斩断祸根。桃山道人一向规矩甚严,如今有人破了规矩,也许真的到了他这个师傅该出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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