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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医者仁心

  这一天的黄昏,当家家户户的屋顶冒起了炊烟的时候,几声尖锐悲凉的哭喊打破了部落的宁静。

  声音来自于铁匠的铺子,听到声音的族人们纷纷跑过去看个究竟。但见铁匠铺子前,铁老黑那五岁的小娃儿此刻正躺在地上,双眼上翻,额头冒汗,浑身抽搐。而铁老黑,这个钢铁般的魁梧汉子,正附身在地,看着自己的娃儿,手足无措,低头垂泪,而他的老婆黑妹儿则扑倒在娃儿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阿奇,我的奇儿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恁娘我可咋活啊!”

  地上的娃儿是铁老黑最小的娃,也是他唯一的男娃,铁老黑女儿成群,唯独人到中年才得此一子,因此一家人如宝在手,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但今日看此小儿的症状,貌似是得了“凶风”之症,不仅他们夫妻俩无计可施,就连闻讯赶来的众人也无可奈何。这“凶风“之症,本就是小儿大敌,此病来势凶猛,病前的小儿毫无征兆,但一旦得了此病,便瞬间昏倒在地,双眼泛白,浑身抽搐,而部落之中却并无行医治病之人,有的只是凭感觉的经验,颇有病急乱投医的盲目抓瞎,反而贻误了病情,就连大先生也无非只是略知几个医病的方子,但仅限于寻常所见的风寒发热,对于这般凶险之症,更无人会医,也无人敢医。但凡有小儿得了此病,亡殁者十有七八,就算那在鬼门关逃过一劫的小儿,也终落得个痴呆憨傻的后遗之症。因此当下看到此般情景的族人们不免唏嘘不已,拾襟擦泪者有之,扼腕叹息者有之。黑妹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所有人都不忍去看,有几个族人想上去搀扶她起身,却见黑妹儿突然面向了众人跪于地上:“亲人们呐,亲人们呐,求求你们治一治我家阿奇的病吧,谁能治得住,我一家做牛做马报答他哇。”黑妹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之后便“咚咚”地对着围观的众人磕起了响头,待众人慌忙拉她起身时那额头已是鲜血直流,众人慌忙用衣襟给她擦去了血痕。

  闻讯赶来的族长和大先生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地上的娃儿犯病的症状和铁老黑夫妇俩的绝望悲伤,瞬间明白了大半,但纵然是他们,也只能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好在大先生趴附于小娃儿的胸口一试,还好呼吸尚在。只是眼前的形势,若不再行施救,只怕小娃儿危在旦夕。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暗自垂泪之际,老道闻讯赶了过来,看到老道的到来,众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族长和大先生迎上来含泪看着老道,欲言又止。而铁老黑夫妇俩看到老道的到来后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夫妇二人,原本已是迷失了心魂,对于老道的到来并没有真正的抱有希望,但当下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也当做了万分的期待,因此此番夫妇俩连喊救命,但心下却依然是悲凉透顶。

  但见老道蹲下来看了看小娃儿的症状,然后又拿起小娃儿的手臂寻诊把脉,一边诊脉一边口中念念有声,族人们从未见过此景,因此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待诊断完毕,老道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竟然是一排细密如丝的长针,但见老道拿起那长针竟要往小娃儿的身上扎去。惊得众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忍直视,倒是黑妹儿此刻以为老道要加害小娃儿,正欲要夺针,而一旁的大先生看到老道的一板一行甚为郑重,再联想到老道之前的一系列惊人之举,猜测其中或许有戏也说不定,因此拉住了黑妹儿的举动。当下众人惊讶地看着老道把那长针缓缓转动着扎入小娃儿的身体,一针完毕,另择一处,又施一针,待几针过后,奇迹出现了!

  刚才还昏死的小娃儿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且发出了轻微的呼吸。旁观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小娃儿的阿爸阿母,铁老黑夫妇俩,更是不敢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如此的奇迹,濒临命绝的小娃儿竟然在老道区区几针之下就好转了起来,喜得夫妇俩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乐了,对着老道磕头便拜,一边磕头一边喊着:“神仙在世呐,神仙在世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俺这一家做牛做马报答你!”夫妇俩喊完便又一骨碌爬起来到小娃儿的身边,轻轻地摩挲着小娃儿的脸和身体,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无尽的爱怜。看到小娃儿的症状稍趋平缓,老道开口道:“不妨事,只是惊风之症,还好救治得早,但刚才几针,也只是去了表里,而内在的邪毒之气,尚需调理才是。待我起一个方子,晚间里让小儿将药服下,一日三次,不日即可痊愈。”听闻老道此言,铁老黑夫妇更是欢喜不尽,心中的担忧顿时落了地,接连的大悲大喜让他们如同鬼门关走了一遭,黑妹儿更是一个劲地喊着:“神仙在世啊,救命的恩人呐!”而众人看着老道神奇的技法,也实在不敢相信如此凶险的病症三两下即被老道手到病除,纷纷在一旁赞叹不已,族长和大先生更是一个劲地拉着老道的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只好傻呵呵地喊着:“仙人呐,仙人!”

  铁老黑的小娃儿在老道的几副汤药之下,果然几日之后便彻底痊愈。当铁老黑夫妇俩携了全家拿了厚礼登门拜谢的时候,老道委婉地谢绝了他们的酬谢,并直言他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铁老黑再三推脱之后只得作罢,临走却丢下一句话:“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铁老黑随叫随到!”

  随着这一次事件之后,部落里很快刮起了一股求医问药的风潮。有多年瘫痪在床的人家将病人用床板抬至老道的家门前,祈求救治,老道在查看了病人的脉搏和身体状况之后,抱着一试的态度,便用长针实行救治,几针之后,病人的脚趾竟然可以动了,又几针之后,病人的膝盖发热,竟然微微有了感觉,又加上连续数日的汤药煎服。不出月余,病人竟然可以颤巍巍地手扶了拐棍离家出门,乐得一家人喜不自胜;又有多年眼瞎耳聋的老妪在被老道医治了之后,竟然能再一次穿针引线,耳朵灵清得能听到邻家的悄悄话;还有那一辈子喉咙里如同灌了风的老汉,平日里走一步喘三道,直咳得面红耳赤,经老道不出数天的医治之后,渐觉浑身有力,竟然吐息顺畅,如同获得了新生般的畅快......

  却又有那天生缺陷的主儿,比如部落里的瘸儿爷,自出生起就一条腿残缺,一辈子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却也找上了门来,想让老道给他把腿治好。老道查验了他的腿之后摇一摇头道:“非不为也,实不能也。我非神仙,天生之缺失已非我之能。”

  “咋不能么,人人都说你是神仙么!”瘸儿爷涨红着脸嚷道。

  “谬赞而已,当不得真!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神仙。”老道捋着胡子呵呵笑道。

  虽然有这些偏执的个例存在,但一个个的不治之症在老道的医治之下得到了痊愈却是不争的事实,正由于此,老道和女孩居住的院落也被络绎不绝的族人们踏破了门槛,而老道来者不拒,治必尽心。院中的火炉上天天“咕嘟嘟”地炖着草药,女孩天天守在炉火前轻摇蒲扇熬汤煎药忙的不可开交。不久之后,在族长和大先生的极力张罗之下,南巴部落第一个医馆正式成立,老道自然而然地成了郎中的不二人选。

  如果族人们能够知晓老道的身份,他们应该为自己拥有这样的郎中而感到无比的庆幸。

  于世界的万事万物而言,个体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有些时候,似乎冥冥中总有些难以诉清的因果,即使相隔千里万里。是时候让我们再回到初始,把这些脉络一一理清了。当拓布那天给了女孩那个装了屎儿黄的葫芦之后,老道后来在女孩面前也拿出了同样装了屎儿黄的葫芦,且两个葫芦的底部同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字。这个颇为有趣的巧合,或者说是时间上的一个必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还须从远方的一个国度说起。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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