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啊。”朝露目光深沉, “其实我从小的时候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大的有点过分了……”
“你矮得一如既往。”猛男应星果断还击,“别想蒙混过关。”
总之, 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应星和朝露都被完美的保释出来了。
这还得多亏应星在仙舟朱明多年, 又是做后勤的, 认识不少云骑军。
抓错了的云骑对应星连连道歉, 急着追究朝露的应星也没多追究,两人重新回到旅馆。
应星把朝露摁到了椅子上, 像审问受刑的犯人,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朝露, 看得朝露心里发毛,“那两个人渣和你说了什么?”
朝露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 “你先让让……我有点看不见前面。”
……
朝露是真的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营养都这么好,从头到尾都大得过分大得惊人, 从少年时期就跟蜈蚣一样有八块腹肌的啊!
应星顿了有一秒左右, “你还有三秒时间可以献上呈堂证供。”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别用这种目光看我嘛,不就是多大点事儿……”朝露目光游离, “就是仙舟常见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 生个鸡蛋让孩子飞嘛……”
“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觉得该为了这个影响我和好朋友们重聚的好心情!”
“就是……他们不太在意我爹娘,而且指责我的交友情况,所以我才生气了。”
*
“所以。”景元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两人却觉得四周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你们对她说了什么混账话?”
镜流看了景元一眼,再慢悠悠的把目光转向一男一女, “老实交代可以让你们少受点苦。”
玄龄眉头皱起,五官因压抑的愤怒而扭曲,几乎挤成一团,“哪有说什么?你们干涉他人家务事,是否管得太宽?”
清源:“我们与那孩子有血缘关系,接她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又怎么了?轮不到外人来指摘对错。”
两人一唱一和,彼此符合着应声,“与你们何干?”
*
朝露的手中拿着一块断裂成两截、明显有过修复痕迹的玉兆。
没有落寞的姿态与神情,只是从言语中透露出几分迷茫,“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问爹娘的死活,只是一味责问他们先前做的错事?其实早在这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就是和他们吃了顿饭,没什么特别的。”
“他们想让我回去当云骑,未来混个好名声,家族面上有光。”
应星沉默地听完,“你立下的功绩与他们何干?你既没有享受过他们带来的好处,也从未与他们见面。你现在所有的成就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恐怕是想打着你的名义招摇撞骗吧。”
“嗯……你说的对。”朝露叹了口气,摩挲着手里那块精致的玉石,断裂的开口明显到难以破镜重圆,迄今为止都有不深不浅的一道裂痕,“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只要说几句好话我就很好骗……”
“当初就应该把石膏砸在他们脸上!哪知道师父和景元来了……”
*
“据我所知,仙舟【玉阙】的航行方向正好与朱明接轨,你们是这几天才听到消息,想碰碰运气吧。”
“很可惜——”景元笑意不减,“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纵使你们有血缘上的联系又如何?朝露的户籍与你们毫不相干。”
玄龄张嘴,像吐出泡泡的海底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和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户籍只要去地衡司更改……”
景元无情地打断,“但更改需要本人同意,这就是你们想与朝露见面的理由。只要当事人同意,便可盖棺定论。”
“站在你们的角度来说,即便是劝说失败,无功而返,于你们而言也只是损失了一张星际和平公司的船票。”景元拍拍手,掌心与掌心相接。
鼓掌的脆响在狭窄的巷中响起。
“好算盘。”
“可惜,我们比你想象的要更重视朝露。”
*
“一个星期诶!罗浮距离朱明要坐一个星期的飞船,我明明刚在一周前醒来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会突然过来……”朝露捏紧了玉兆,“我没有不信任应星,你们对我来说比陌生人一样的亲属更重要。”
虽然有点对不起死去的爹娘,但他们应该也希望生下来的女儿好好生活吧。
应星大多时候闭口无言,唯有听到的朝露表示友人比亲人更重要时眉毛抽动了两下,“算你过关。”
“但我不是为了听你认错才这么生气。”
“既然知道对方居心不良,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非要等到事情发酵?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们扼死。”
“……”应星的表现明显要比她想象的更生气啊。
朝露没了法子,只好当缩头乌龟。两手紧紧握着玉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星眼尖,凭工匠的敏锐度早就看出朝露的玉兆是断开的,便朝她伸出手,“拿来。我帮你修。”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把朝露堵在椅子上问话的行为不妥,想借此做出弥补。
朝露恋恋不舍的把玉兆交出去,“其实它没有坏,之前修好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朝露这块玉兆对她而言的重要性,朝露把玉兆放在应星掌心,刚要收回手,朝露却抓住玉兆,垂下头,低声说,“这是我爹娘的遗物。”
手中温热的玉石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朝露的手连同玉兆一起放在应星的掌中。
应星的手粗砺满是茧子,工匠的手厚实且布满血管,手的温度比朝露更热、也更大。鲜明的对比透过赤色的虹膜倒映在应星的瞳孔中,他突然握住手中的玉兆。
“我会给你修成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
朝露的手还放在应星手的上方,她看了一眼应星,发现他已经从脸颊红到脖颈,就连耳尖都隐约带着浅粉。
黑眼圈下浓重的青黑似乎减淡了些。
“应星,你脸好红。”朝露说出口的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你反射弧好长,这么久才害羞吗……?”
应星握住玉兆,一把往上挥,朝露的手被撞开,“我是被你气的。”
他很应景的退后一步。
朝露站起身,“那我就要让应星不生气才行……”
应星退一步,她前进两步。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是朝露再靠近一点点就要再次撞上应星胸膛的差距。
咯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
景元看向应星的背影,朝露被挡得严严实实,他金眼向下,看见四只鞋,两双腿,“……”
景元露出阳光灿烂的笑颜,“应星哥,朝露。”
“你们在干什么?”
“啊,应星……”朝露刚想开口,应星就打断了她。
他冷静地握住手中的玉兆,“没什么。我还有委托没完成,先回去了。”
接着迈左脚,迈右脚,同手同脚的出门。
迎面撞上了比景元更晚一步的镜流,应星与镜流擦肩而过,就连招呼都没打。
镜流抬眼看门牌号,确认无误,进了门。
看见景元的背影,朝露依旧被人高马大的青年挡得严严实实。镜流看见景元脚跟前还有一双鞋的时候,面色冷淡地抽剑。
通体冰蓝色的剑身被镜流握在手中,“景元。”
她问,“你们在干什么?”
感受到身后寒气逼人的景元:……
猫猫冷汗JPG
朝露从景元的身后探出头来,“镜流师父!你来啦?”
“……咦,你怎么拿着剑?”
*
师徒三人组、青梅竹马两人组终于会面。
三人坐下来闲谈,朝露讶异于两人居然没有像应星一样追究她一人单刀赴会,流露于表的情绪被景元捕捉到,景元微笑回答,“他们已经不会来干涉你的选择了。”
景元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令朝露本能的意识到:最好不要追问太多的细节。
镜流坐在朝露旁边,开口问道,“你回罗浮就是学宫结业的时候了,有什么打算?”
仙舟的学宫会短暂结业,让学生们自主决定未来的方向。朝露这次回罗浮要先补完课程,然后再决定前往哪个六司。
只不过……
朝露垂眼看杯中的茶水,“学宫结业还需要两年……”结束基本授课后不管选哪个方向,都需要再深造一段时间,“之前原本想去太卜司的。”
“不过现在想法有点变了。景元呢?结业后去了哪一御?”朝露兴致勃勃地问景元的现状。
景元的视线余光朝向镜流,“云骑军。”
镜流颔首。
“伯父伯母一直想让你去地衡司,肯定因为你的选择苦恼了好一阵吧。”朝露回忆起景父景母天天在景元身边念叨【地衡司哪哪好了】的场景,不由得笑出声。
果然家长越是逼迫、就越容易产生逆反心理。
【卜者虽好,但还是云骑军立下赫赫战功更好。】
【如此便可光耀门庭。】
朝露摇摇头,把讨人厌的亲属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
镜流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不管你有何种选择,你依旧是我的弟子。”
“不论心思、世事如何变化,唯有这点是不争的事实。”
“嗯。”朝露同样拿起茶杯,饮下一口茶水,“我也喜欢师父。”
镜流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好在茶水没撒出来。
景元:……
应该说朝露在昏迷的六年里分毫未变吗?对镜流还是这么语出惊人。
但这场对话不了了之。
毕竟距离学宫结业还有两年,朝露可以慢慢选择。
朝露:“对了,师父。没记错的话,【饮月君】也在云骑军吧?”
镜流:“不错。他不仅是持明族的一族之长,也是云骑军的将领之一。”
朝露握着杯柄,把茶杯转了一个圈,“原来如此……”
*
深夜的星神们仍旧吵闹。
与人类不同,他们不需要休息。
朝露还没睡,闲着没事翻星神弹窗。
阿哈疯狂挑衅纳努克,纳努克用话语回击,然后被系统屏蔽。
气急败坏的纳努克直接下线。
也从来没见到过阿哈这么欺负新人……朝露的手指往下滑,目光停在纳努克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
熟悉的感觉传来,朝露的身子压在客栈的栏杆前,人被拽进了意识空间。
放眼过去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与废土。燃烧的机械与操控提线木偶的不和谐音响起,朝露抬头,寻找毁灭星神的踪迹。
比起以往的星神,纳努克的地区含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不愧是毁灭命途的神明。
“唔……”一只肤色黢黑的手掌捂住了朝露的嘴,顺着她的唇瓣往下,那只手摁在了朝露的脖颈上。
“……!”有危险。
在察觉到脖颈处的手是毁灭星神时,朝露想进入潜意识躲避危险星神的袭击,对方却一把卡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往后带。
后脑勺撞上一片绵软的东西,但头发感觉湿漉漉的。朝露向后看,看见白发金眼、凶神恶煞的纳努克抱着她不放,“你……朝露。”
祂的力气不大,用的是肯定句。金色的血液从祂的胸前溢出,把朝露的发丝浸成金色,源源不断的金血自祂鼓胀的胸膛流淌。
被血液滴到的地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灼烧感,“……”
“你、不要觉得自己和应星一样大就为所欲为……给我穿衣服啊!!!”
朝露发出土拨鼠一样的尖叫,狠狠一拳打在了纳努克那张有刀疤的、凶神恶煞的脸上。
怎么会有星神这么不知廉耻!就连药师都有穿衣服!虽然祂是几块布勉强能裹住就行,但纳努克怎么不穿上衣!
朝露的脸因为气愤而变得脸颊羞红,“唔……”纳努克的手掌同样充斥着鲜血,朝露的唇瓣沾上了不少,一种灼痛感席卷了软嫩的唇,朝露更愤怒了。
两对同样蕴藏愤怒的金眼对上,近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星神还有脸和人生气啊?!
星神就了不起……啊、等等,确实很了不起。
【愤怒值+1!】
【愤怒值+1!】
纳努克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惊讶,“你与假面愚者是什么关系?”
“你那么在意为什么不直接问祂!”朝露激烈的反驳,脸颊羞红到了极点,“你和祂自己讲、不要牵扯到我啦!”
似是得到了某种感知,不朽突然出现,如蟒蛇般缠住了朝露的身躯。
朝露宛如被掠食者们盯上的猎物,她的腰身被龙的尾尖轻扫、而后缠绕。
*
“呃、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这群星神对她有超乎寻常的执念,“又冒出来了……”
唯独一位不需要积攒任何点数就愿意把力量给予她的星神、但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同化她,试图把她变成自己所分裂而出的龙裔的不朽之龙。
祂再次降临导致的结果就是朝露又冒出了龙尾龙角,半夜三更被叫醒起来加班的燧皇勉强盖住了。
叩、叩、叩。
富有节奏的三声敲击从门外传来,“朝露?”
“你没事吧?”
是、是景元!
朝露顿时瞳孔地震。
她立马查看了自己房间的高度,从栏杆跳下去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刚好可以跳到一颗歪脖子树上——那棵树是枫树。
然后跳下去就能抵达地面,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受伤的逃跑计划!
*
景元敲了几次门,门扉内的朝露并无回应。
他的房间在朝露的楼下。刚才楼顶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感受到的震动尤为明显,一想到朝露今日的遭遇,便下意识的来到楼上敲门。
一如朝露还住在景家的时候。夜晚有什么动静,他总是第一个过去查看。
景元又敲了三下,门还是没有开。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
咯吱。
反锁的门被推开,朝露脸色阴森,身后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在她的头顶身后凝结成狐耳狐尾的形状。
“……景元?”朝露推开门,抬头看向配色和纳努克相似度高达99%,只差肤色不一样的景元。
景元眼下的泪痣随他略微惊讶的神态稍稍移动了位置,“朝露?”
“这还真是……惊喜。”
“岁阳又在闹脾气……”朝露抬手,压了压头顶模拟出来的、惟妙惟肖的狐耳,“怎么了?”
……刚才她的确想着逃跑,但是,假如之后还要和景元在一起相处,假如她加入了云骑军。
是不是稍微暴露一点点的秘密给小伙伴,也是可以的呢?
*
“不。没什么。”粉色和青色结合在一起的色彩杀伤力有点大,景元目光游离,“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朝露伸手抓住景元,他的手腕被少女合拢的五指圈住,“既然你也没睡……那我们聊聊……?”
景元的呼吸稍有停顿,他礼貌地抽出自己的手腕,“朝露。”
“你不应该邀请我进入你的房间,应当更有防范意识……”
朝露后知后觉,把目光转向隔壁,景元向左一站,“停。”
“师父也不行。”
“……我的意思是,你出来。我们可以边看夜景边聊。”
景元无意识的扶住额间,面色微红,“不要随便就和别人单独相处。”
身体年龄长了,心理年龄没涨,令人担忧。
*
深夜的应星用指腹压住玉兆。
换个新的外壳是比较简单的解决与修复方式。
在这种曾经受到损伤的情况下,更换或者重新熔铸是一个省心省力、最好修复的方案。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
“看来要找年代久远一点的材料……”应星喃喃。
【不过,我不久之后就要回罗浮啦。】
……
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回去罗浮了。
应星握住玉兆。
假如……
作者有话要说:
贴贴浓度爆表……原本就直球的朝露长大后社恐减缓了简直是罪恶的女人……(
感谢在2023-11-12 20:46:25~2023-11-13 21: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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