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亲的疑问, 沈素连忙解释说:“因为我们都在伪装,这个时候绝不能让皇帝知道我们已是同盟之事。我还能向父亲许诺,我会保镇国侯府长盛不衰。”
镇国侯长叹了口气:“其实, 我并不在意镇国侯府如何,你是镇国侯府这一代的唯一一个孩子了, 只有你好, 镇国侯府才能好。”
“父亲的意思是?”沈素眼前一亮,难道有意外之喜?
镇国侯双手负在身后:“我会去见见清河长公主,再做决定要不要帮你们。”
“多谢父亲。”沈素拱手道,“若是父亲不愿意帮,还请……不要阻拦。”
“知道了。”镇国侯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话吗?”
沈素沉默了片刻, 说:“没有。”
“那你打算在陷阱里待多久?”镇国侯盘腿在稻草上坐下。
“我们安排了人,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会来找我们。”沈素在镇国侯一米外盘腿坐下。
镇国侯又开口了:“倘若你是在一年前找我说的这些话, 我绝不会答应你。我是在去年冬天对他寒心。从关外回来后, 我受了重伤。而其中伤的最重的……是一道箭伤。这支箭是从自己人这边射过来的。军中有内奸, 我们查了出来,是他的人。他觉得我功高正主。想在我回京之前杀了我。可惜没成功。之后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回了京。”
“既然父亲已经想得很清楚, 为什么不直接放弃他呢?还要和长公主见面会谈后再决定?”反正沈素是无法理解这种“忠心”。
镇国侯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清河长公主并非真心向着你,而是引你上钩呢?在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不会的,我相信她。”沈素语气笃定。
经过三个世界,她坚信, 只要她获得了恋爱脑的心,恋爱脑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既如此那你便放心大胆地去做。”镇国侯捋捋胡须, 抬头向上看去,缓缓道,“你说的人应该来了。”
响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喂——前面的陷阱里有人吗?”
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别的人。
镇国侯连忙朗声道:“小公子!我们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了!”
“行,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两条绳落下,沈素和镇国侯一人拉一边,终于离开了陷阱。
那位救人的小公子一见他们,惊讶地跪了下去:“萧国公世子萧屿叩见太后娘娘,见过镇国侯!”
“萧世子有救驾之功,不必多礼。”沈素亲自扶起萧屿,笑吟吟地扶起他,“多谢萧世子搭救,若非萧世子,恐怕哀家和父亲不知要在陷阱里待上多久。”
萧屿拱手道:“娘娘客气,若是娘娘迟迟不归,陛下定会派人寻找,定能将娘娘搭救出来。”
沈素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笑,被陆文舟的人找到的一定是尸体。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色,笑容温和:“萧世子赶在其他人之前救了哀家,便是立了大功。”
萧屿指向一头较为温顺的马:“太后娘娘,请上马。”
沈素上马后,萧屿又朝着镇国侯作揖:“请。”
镇国微微颔首,也上了马。
他看着沈素的背影,张了张嘴唇,满心的疑问,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传闻中,萧国公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除了那张玉树临风的脸,一无是处。
今日一见,似乎与传言有所出入。
镇国侯抢在狩猎结束前策马回到营地,将路上随意射的一只鹿作为猎物。
萧屿则领着仆人,牵着沈素骑的马,慢慢回营地。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回来了!”有人惊呼。
沈素远远地看着坐在高台上的陆文舟猛地站了起来。
想必表情应该很精彩。
她望了一眼坐在陆文舟旁边的陆妍,她“吓”得酒杯都掉了。
沈素不禁轻笑了一声。
但在陆文舟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陆文舟双手撑在案上,偏过头,朝着陆妍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些,压低声音,话语间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阿姐,她刚才在挑衅我们,怎么办?锦衣卫怎么会失手了?”
陆妍微眯双眸,故作疑难:“我也不清楚,站在她身边的是谁?是他破坏了我的计划?”
“看不太清……”陆文舟站在台上,轻咳了两声,朗声道,“既然母后平安归来,那便叫回猎场内搜救的禁军吧。”
陆文舟亲自走下台,朝着沈素走去,然后搀扶着沈素走到台上,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母后方才去哪了?许多人都带着猎物回来了,一直没见母后的身影,儿臣担心不已。”
“多年不曾骑马,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幸亏萧国公世子路过,救了哀家。”沈素眼神凌厉地看了陆文舟一眼,“可猎场里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坑?”
陆文舟脸色微变,竟被一个纨绔误打误撞救了沈素,真是荒唐。
陆妍仍然坐在那,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沈素,似乎在观察她身上有没有伤。
沈素声音很冷:“陛下该好好查查禁军了。去年那支箭差点射进了哀家的心口,今年又掉进了陷阱。禁军中是否有人存着不成之心?”
“是儿臣失察,秋猎结束,儿臣一定将此事查清。”陆文舟眸色渐深。
沈素在心中冷笑,但面上缓和下来:“如此便好。”
陆文舟将目光投向萧屿:“萧世子,今日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萧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朗声道:“一坛美酒足以。”
陆文舟大笑道:“原来萧世子是爱酒之人,那朕便让人给你府上送十坛美酒。”
“多谢陛下。”萧屿重新入座。
陆文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庆幸救太后的只是萧国公世子,一个没有实权的纨绔。
只是太后活着回来,恐怕会有更加激烈的反扑。
他有些担忧地转过头,看向陆妍,只是陆妍有些出神,目光落在猎场。
陆文舟眼眸微闪,看起来,阿姐应该和他一样烦恼。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怎么就那么巧,刚好有人出现呢?
秋猎结束后,他和陆妍一起回宫,陆妍在未央宫留了一会。
“阿姐,我害怕,你今晚留下来保护朕好不好?”陆文舟强拉着不让陆妍离开,“我怕她派人来刺杀朕。”
陆妍忍住甩开这双手的冲动,尽量耐心地说:“陛下,只要你在宫里你就是安全。”
“阿姐,你说得对。只要我在宫里,我就很安全。”陆文舟点了点头,松开手,“对了,今日之事为何会出纰漏?阿姐你调查了吗?”
陆妍将早就想好的托词娓娓道来:“问题不出在锦衣卫。当时锦衣卫正要下手,萧国公世子一行人恰巧路过。我们策划的毕竟是暗杀。不能让他们发现异样,锦衣卫便没有动手。”
“所以真的是巧合吗?”陆文舟的心中仍有疑虑。
陆妍思索了片刻,低眸道:“也许,毕竟萧国公没有实权,太后何必拉拢他们呢?”
萧国公后宅不宁,萧屿活下来已是不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比起萧国公,更值得拉拢的人,是萧屿。
不过,以陆文舟的眼界,他大概看不上萧屿,更不会深入调查。
更何况,萧屿已经是她们这边的人了。
“阿姐,那接下来怎么办?”陆文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无事,静观其变即可。”陆妍淡淡地说道。
“好,我都听阿姐的。”
这天晚上,陆妍宿在了凤阳宫。
她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沈素穿着奇装异服,然后给她挡刀死在了她的面前。
陆妍猛地起身,大口喘着气,捂住胸口。
她莫名觉得,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得让人害怕,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可是梦里的一切又很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陆妍睁着眼,双手抱膝,想了很久,决定加快行动。
这次她假意要刺杀沈素,陆文舟给她的反应太过兴奋了,他一定会找机会杀了沈素。
她不能再拖下去,该做个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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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陆妍夜里再次来到了慈宁宫。
“你的父亲来找过我了。”陆妍扶着沈素的手,从地道上来,“他说他愿意帮我,但必须护住你。”
顿时间,沈素的内心有些复杂,她迟疑了片刻,嗯了一声。
陆妍说道:“我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商量一下时间和地点吧。”
沈素微微一怔,没想到话题跳得那么快:“我以为你会劝我和父亲和解的。”
陆妍给了沈素一个单纯的拥抱,温声道:“也许你父亲是爱你的,可他的的确确给你带来了伤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是你,我没有资格劝你和解。”
沈素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动手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最近都没有合适的时间。皇宫是陆文舟的主场,出了宫,我们才好动手。”
陆妍靠在沈素的肩膀上,轻声说:“的确……如果陆文舟在宫中设宴,那进来的人,除了禁军,都是不能带武器的。若是陆文舟狠心一点,这些人都能成为人质。”
沈素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最近的便是三月三上巳节,也是五月之后了,期间还有除夕夜宴,变数太多。”
“其实这次秋猎反而是比较合适的时机?”陆妍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
沈素摇摇头:“不,若是在秋猎上动手,只是半斤八两。我们没准备好,陆文舟也是。”
沈素和陆妍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泰山封禅!”
这是一个可创造的机会。
帝王在外,可乘之机实在是太多了。
陆妍抿了抿唇:“但是有个问题,陆文舟没有泰山封禅的资格,他才十三岁,都没完全亲政,没有什么功绩,就算陆文舟愿意去泰山封禅,大臣们未必会同意。”
“大臣们越是反对,陆文舟越是想去,不是吗?”沈素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妍。
陆妍沉思了片刻,说:“我会和陆文舟提的,如果能成,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只能等来年上巳节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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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陆妍在陆文舟提了“泰山封禅”之事,而且,陆妍还是以陆文舟一年半后亲政的理由劝他,陆文舟果然表现了极大的兴趣。
临了,陆文舟还不忘上眼药:“只是太后娘娘会不会反对?”
陆妍说:“陛下不妨通过此事看看朝堂上的大臣,看看哪些是真的忠心于陛下。”
没想到,陆文舟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第二天早朝,他就突然提了泰山封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