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
“言言, 有人找你。”有人在后台喊了一声。
黎言言含含糊糊地说：“谁啊？”
他正抬着头，让化妆师仔细卸下他脸上的妆容，为了在强烈灯光下依旧保持夺目色彩, 化妆师用的粉很厚，想全部弄下来有点。
除此之外, 黎言言身上的厚厚裙摆也没有换下，裙摆太占地方, 来来回回的人都注意避开这个角落。
“不知道，是刚才的观众。”那人看到沙拉曼身上的军装，知道他是什么人，想了想, 继续说，“我和他说你没空吧，看起来怪奇怪的。”
黎言言嗯了一声：“多谢。”
他倒是没有什么联想, 但也奇怪为什么这次有人来找他。
根据白雪霜的说法, 以前是从来没有人在表演结束后找他的，外国人听起来也不像是他的家人或者认识的人。
黎言言将这件事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在换好衣服厚, 黎言言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实在难以想象以前的贵族是怎么将那种又大又厚的裙子穿在身上一整天的。
所有人都打算回去休息，黎言言顺着人流走出后台，在人群中寻找白雪霜的身影。
奇怪，表演结束之后对方怎么就消失了，卸妆也没来。
“言言。”黎郁走过来，打算握住他的手，“今天晚上你回来睡觉吗？”
“搬来搬去的好麻烦。”黎言言说, 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反正就最后一天, 我们明天就能回家了。”
用这种话术安抚黎郁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在得知有什么东西在挑动所有人的情绪时，黎言言就很注意观察周围人的情感波动，每天疼痛依旧是两次，早上一次临睡前一次，但每次时间都在延长。
现在已经是五分钟了。
这似乎和周围人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氛围有关。
黎言言只能尽量让团队里面的成员保持冷静，越冲动对他们的计划越不利。
“好吧。”黎郁点点头，接受了黎言言的说法。
黎言言走得很慢，边走边在人群中来回看，像是在找神秘人。
黎郁心想他八成是在找白雪霜，不知怎么又想生气，心想自家弟弟怎么和他一点都不亲近了，又想难不成白雪霜对他的吸引力这么大吗？有了新朋友就不要哥哥了？
这种占有欲确实奇怪，但黎郁一时半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为了防止继续看黎言言找人惹自己生气，黎郁简短地说了声再见就往前走。
黎言言甚至完全没发现他离开了。
主演的化妆间都比较偏僻，就是为了防止在后台最中心打扰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和白雪霜刚好分开了。分别在一个长方形的最拐角。
后台有专属的小门通往楼上，但那扇门很窄，上楼的时候也没有灯，黑漆漆的，所以大多数人都是直接上舞台，然后从舞台前往一楼。
这么走虽然麻烦了一点，好处确实道路很平稳，也不会摔跤。
黎言言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白雪霜，只能先离开，他顺着人群往前走，心想白雪霜应该也是走这条路。
他走到舞台上，惊奇地发现观众席还有一个人没离开。
对方有着黑色头发与黑色眼睛，在大部分外国人眼里，他的长相和东方人很接近，实际上真正的东方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个混血。
混血外国人？身上还穿着军装？来到这里干嘛？
黎言言看了一眼就没兴趣地转过头，他早就忘了之前说有人找他的事。
他忘了，沙拉曼可没忘，他在这里耐心地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黎言言。
现在才八点，还有时间赶上一顿夜宵。
沙拉曼已经想好了沪川市内适合吃夜宵的几个餐厅，见黎言言要离开，主动站起来挡在他身前：“你好。”
黎言言被对方的高个子吓了一跳，对方几乎把光都遮住了，投下一大片漆黑的阴影，直到沙拉曼第二次说出你好，他才傻乎乎地点点头：“你、你好。”
他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就想离开：“演出已经结束了，我要先回去休息。”
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黎言言看起来真的很小，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脸色有些久病后的苍白，男性特征还没有完全长成，所以扮演女角色毫无压力。
沙拉曼在看到黎言言后，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和对方做朋友应该也不错。
他不善言辞，那句想邀请你一起吃夜宵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黎言言看了这个怪人一眼，打算离开。
倒是有人一眼认出了年轻军官是谁，想起第一天来的那两个军官，不由得警惕问：“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先生，我们的表演结束了。”
黎言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了白雪霜，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有一点事，抱歉，言言。”白雪霜不打算在人多的场合说出自己刚才的行动，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外国军官。
他看了眼对方，继续问：“不好意思，今天……”
“我想邀请言言去吃饭。”沙拉曼忽然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面对别人，他展现出强硬的一面，“毕竟今晚的夜色很好，不是吗？”
黎言言吓得捏紧了白雪霜的衣袖。
他搞不懂这位陌生人忽然邀请他的原因，在整个歌剧院乃至整个世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白雪霜。
黎言言微微仰头去看白雪霜的表情。
白雪霜轻轻拍拍他的手当做安抚：“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你是他的什么人？”沙拉曼认出这是在舞台上的另一位主演，浑身的气势重了一些，“我需要对你说出原因吗？”
“他是我哥哥！”黎言言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始胡咧咧，他也是吃准了黎郁不在这才敢大放厥词，要是黎郁听到能扭掉他耳朵，“我哥哥黎郁，你告诉他是应该的！”
沙拉曼看了黎言言一眼，像是相信了对方说的话，这次的语气柔软了很多：“我很喜欢你扮演的角色。”
现在的确有这么个规定，如果在看完表演后很喜欢某个角色，可以主动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白雪霜知道更深一层次的原因，比如如果真的是表达喜欢的邀请，一般会选择中午，如果选择晚上或者傍晚……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专业表演的话剧演员，当不得你的邀请。”白雪霜尽量客气地拒绝，“如果你想邀请言言共进午餐，可以选择后天，你知道，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
不，你们回不了家。
沙拉曼也知道自己在今天晚上提出这个要求有多荒唐，但是他害怕明天就见不到黎言言了。
“黎先生，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沙拉曼不再选择温和的方式，如果继续这么聊下去，今天本就不多的时间更少了。
他直接开始威胁。
黎言言紧张地看看对方，又看看白雪霜，原本犹豫的心情在看到对方腰间的枪袋时完全下定决心，拽了拽白雪霜的衣角：“哥哥，要不我……去吧？”
“言言，不要去。”白雪霜很警惕地看着对方。
现在并不是和平年代，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放黎言言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沙拉曼淡淡地看了眼紧张兮兮的两个学生，没由来地开始不快，心想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应该那么亲近。
“这只是通知，黎郁先生。”沙拉曼似乎很有绅士礼仪，“我可以向您保证，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将言言送回来。”
他只是约黎言言出来吃个夜宵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沙拉曼如是想。
他自认为淡出难得想法并没有获得别人的认可。
白雪霜依旧警惕地看着对方，心想要用什么方式提前结束这个晚上。
他的布置虽然已经完成了，但剧院里面其他人还没有离开，很容易误伤无辜……
黎言言用力拽住了白雪霜的手，轻轻地晃了一下：“好，正好我有点饿了。”
他答应了。
白雪霜猛地回头看向黎言言：“言言——”
“我有点饿了，哥哥。”黎言言也回望过去，澄澈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你快点回去，我也会很快回来的。”
“我可以保证。”面对黎言言的兄长，沙拉曼的态度温和很多——虽然在外人眼里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宽容的态度了，“我会很快送言言回来。”
他觉得，他也喜欢上言言这个称呼了。
白雪霜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他很想把黎言言拉开，跟他说半夜和一个陌生人出去到底有多危险，最终只吐露出几个字：“……注意安全。”
黎言言坚决地放开了他的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沙拉曼：“先生，我们快去快回吧，今天很累了。”
“好。”沙拉曼轻快地答应下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白雪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狠狠地锤了一下身侧的墙。
假如他再强大一点……
——
“你想吃什么，言言？”沙拉曼为黎言言拉开车门，晚上的沪川市非常热闹，街道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看起来一点都不输给白天，甚至还多了一丝白天没有的韵味。
黎言言好奇地从车窗往外看。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夜晚的沪川市。
在第一个循环初始，他刚从国外回来，为了身体着想，他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晚上一次没有出来过，就算在国外，他似乎也很少出门。
他已经在循环内困了一年，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言言？”沙拉曼又喊了他一声。
黎言言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
沙拉曼耐心地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有什么想吃或者想逛的地方吗？”
他不愿意再错过机会哦，以为对方死去，于是更加珍惜得来不易的半个晚上，甚至想之前为什么要找表演话剧这个借口，白白浪费时间。
“我都可以……”黎言言也不知道沪川市那些地方比较好玩，干脆把决定权交给对方，“我才回国，对这里不太了解，你决定就好。”
沙拉曼似乎愣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行，那我带你去沪川市最好的中餐馆。”
黎言言点点头。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沙拉曼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很快在五彩斑斓的街道中穿行，看到车牌号的行人都纷纷避开，生怕不小心碰到这辆车。
因此，街道上的人虽然多，但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黎言言主动拉开车门下车，仰着头看了眼前面的建筑，风格和歌剧院类似，都是西洋建筑，墙上刷着一层白漆，做成了类欧式教堂的风格。
这附近似乎都是类似的建筑。
黎言言看了一圈，灯光充足，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景象。
而且这里行走的国人也少了很多，大多是浓眉深轮廓的外国人。
这人……不会把他带到租界来了？
这里和外面不太一样，如果自己要是遇到危险，连求救的人都找不到，这里的警察都会偏向身边这位外国人，更别说他似乎还有军衔。
黎言言暗自嘀咕。
可是他有什么值得被对方注意的？虽然自己拥有超出常人的容貌，但他是个男性啊，难不成男性也要注意安全吗？
黎言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之前白雪霜对他说的那句注意安全……难不成和他理解的注意安全不一样，还包含着更深层的意思吗？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看向沙拉曼的眼神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警惕：“是在这里吗？”
“是。”沙拉曼似乎注意到黎言言隐隐约约的排斥，一时间也弄不懂对方的想法。
明明来的时候没有不乐意，怎么现在……
他心里有些疑惑，心想他们现在只是见了一眼的陌生人，有排斥感很正常。
沙拉曼将车钥匙丢给了饭店自带的服务员——他们会开车进入专门停车的地方——然后做了一个绅士的伸手动作。
黎言言笑了笑，跟着对方的动作进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上个月加班比较多，这个月恢复正轨了，应该可以稳定更新
周末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