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路君年再次醒来,入眼便是熟悉的帷帐顶,金黄的棉布上绣着金龙暗纹,这是东宫谢砚的床帏。

  他躺了太久,僵硬地转过头,果然身处东宫主殿,屋外的宫人听到细微的响声,很快唤来了太医重新为他把脉。

  李太医仔细为他诊断,又问起路君年近日的吃食、作息,路君年一一回答,没过一会儿,谢砚也匆匆赶来,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路君年。

  “并无大碍,路侍读思虑过重,吃得太少又在外奔波许久,过度劳累才致昏迷,手脚寒凉,有风寒之象。近来宫里有不少娘娘也染了风寒,路侍读穿得这样轻薄,要更注重身体才是。”李太医语重心长地说。

  待吩咐完熬药的注意事项,李太医便离开了,殿内安静下来。

  路君年刚撑起身,就被谢砚按回了被褥中。

  “外面风那么大,你非要到处跑,我要不去找你,你是打算直接晕倒在大街上?”谢砚不满道,把路君年整个塞在被褥中,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路君年不看谢砚,侧过头盯着花雕屏风,说:“不至于,明大人不会把我丢在大街上不管不顾。”

  谢砚一听路君年提明钧惟就来气,手伸进被褥下紧紧拉住了路君年的手,掐了把他的手心,说:“你好端端地去刑部找他做什么?”

  “想看你瞒着我多少东西。”路君年直言道。

  谢砚立马噤声,路君年用眼神剜了他一眼,早料到他这个反应,拉过被子盖住头,不想看到他。

  周围安静了片刻,很快,路君年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人连着被子悬空抱起,他探出头,看到谢砚抱着他往书房走去,直接将他放在了书桌旁的太师椅上。

  “陪我抄书。”谢砚言简意赅,坐在了桌前研墨提笔,真的就开始抄书了。

  书房内燃着炭火,不远处的香盅飘着扬扬白烟,金贵的金丝檀木香裹挟着厚重的书墨香,让人昏昏欲睡。

  路君年躺靠在太师椅上,用视线细细描摹谢砚俊朗的侧脸,彻夜未眠的困倦让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彻底闭上了双眼。

  落在身上的视线消失,谢砚放下笔,撑着脑袋歪过头欣赏路君年的睡颜,良久,起身走到了太师椅边上,给人拢好被角,俯身在路君年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便转身出了书房。

  主殿堂上,钟译和已经坐了很久,茶水冷了又沏新茶,如今喝的已经是第三壶茶了,谢砚才出现。

  “砚哥,铃夜已经抓住了几人,那几人全都服毒自尽了。我们从他们尸体的口中提出毒液,发现那毒并没有被大元国内的任意一本书记载过。”

  “你的意思是,那毒液来自边境?”谢砚喝了一口热茶,面色凝重地放下茶杯。

  “可能性很大,据守城的护卫记录,年后城内车辆来往明显增多,城外夜晚偶尔会听到奇怪异响。”

  谢砚手指轻点着桌面,道:“他们不会贸然进京,城内一定有接应,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跟京城内的哪一家勾结,继续盯着。”

  钟译和点头应下,又道:“砚哥,快到春日宴了,因为去年皇狮园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今年的春日宴设在了三十六宫,二皇子在申请提前结束禁闭,你跟练蓉的婚事要抓紧了。”

  谢砚手指一顿,眼神下意识地往书房看去,道:“不会让他提前出来的,此事不着急。”

  钟译和:“其实我觉得,唐瑞媛是更好的选择,唐家有兵权,名声也更好些。”

  “唐瑞媛个性张扬,难以掌控,一旦成了婚便难以摆脱,练蓉比她好控制。”谢砚眼中思绪万千,没再解释其他。

  钟译和知道他自有算计,没再多问。

  确如他们所料,路恒在朝中的权力被一点点架空,而练道祁俨然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星。

  练家新搬了府邸,设宴席邀了朝中官员前往,路家也在其中。

  路恒一把将请帖摔在地上,愤愤地起身在前堂内走来走去,路君年将请帖捡起,说:“爹,你若不想去,我去吧。”

  请帖都已经送到家门口了,不去便驳了人面子,皇帝有意提携练道祁,如今乔迁新居,怎么说也该去道贺意思一下。

  “练道祁,好一个练道祁!他在我手底下做事装得跟个孙子一样,一得了势就跟公鸡撅了屁股能上天一样斜着眼看人!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些什么名堂!”路恒怒气冲冲地喊来人准备贺礼。

  路君年打开请帖,里面写着些邀请词,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地位不如练道祁,所以看着没觉得别扭,但若是以路恒的地位再来看这请帖,不仅谦敬词没用对,本该恭敬的用语都变成了平级的叙述语气,就连称呼上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路侍中”而是“路大人”,也只有在路恒的角度来看才能看出差别来,怎么叫人不生气?

  路君年抿了下唇,合上请帖,看着忙前忙后匆忙准备贺礼的路家府人,道:“去院中挖一棵桃树送去练家。”

  去年种的桃树,今年已经开花了。

  路印文听了,忙叫人去挖树,路恒听了气道:“那桃树开得那么好,送给他们太可惜了,不送!送几棵竹子差不多了。”

  路君年拉住路恒,道:“院中那么多桃树,不可惜,今天去送贺礼的人应该送的大多是竹子、菊花一类,我们送一棵桃树,更引人注目,也能让别人看到爹你气量大,不拘小节,即便曾经的下官如今跟你平级,你也不愠不火,无人不夸一句宰相肚里能撑船。”

  路恒听到路君年的话,才终于是冷静了一会儿,心里仍旧有些不满,但也不像刚刚那么暴怒了。

  “也罢,那就赏他们家一棵桃树!”路恒愤愤道。

  路君年站在路家门口,看着他们将一棵桃树连着根下的一方土地装在了车上拉往练家,心里波澜不惊。

  路家的桃树只需开花不需要结果,所以都是按照开更多繁花来浇灌的,路家不缺这一棵桃树,桃树带着路家的土壤落地在其他家生根发芽,风一吹,花瓣也会向着路家的方向飘扬。

  到了练家的新府邸,还没进门,都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喧哗声,门口的练家小侍接过路君年手中的请帖,打开一看,脸色很快变了变,拦下正要大步往里走的路恒。

  “路大人,请随我来。”那小侍卑躬屈膝的模样,看着让人生厌。

  路恒抬着下巴指了指堂内,没好气地说:“不直接进去还让我去哪儿?”

  小侍:“练大人说了,路大人一直是他升官路上的榜样,您可是他的大恩人,他特地在更好的位置为您安排了席位。路大人,请!”

  路恒斜斜地看了小侍一眼,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小侍往练府里面走去。

  路君年提醒路印文时刻注意练家的异象,也跟了上去。

  练家新府邸并不大,没有跨院,通过胡同长度推测,只有简单的三进院。府内的装饰很普通,地上铺的青石砖富贵点的商人家中也能用得上,路过的石壁浮雕有些许斑驳,并不是让人新雕的,应当是从谁家买来的。

  路君年一路记着沿途的细节,小侍带着他们进了里间,路君年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练道祁旁边的谢砚。

  而练道祁另一边,坐着练蓉,此时正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路大人来了!有失远迎!”练道祁赶忙迎了上来。

  虚伪,路君年在心里说,练道祁不会不知道路恒到了,若真的有心远迎,必不可能在这里坐着等着人走进屋子来!

  路恒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坐在了谢砚身边,路君年便顺着路恒坐下。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小侍走了进来,在练道祁耳边耳语了几句,练道祁给在座的人道了声失礼,便慌忙地出了里间。

  练家的下人为他们倒茶,路君年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水,里面翻涌的茶叶皱皱巴巴的搅在一起,茶叶的甘味都还没浸出来就已经被热水泡散,徒留了清苦的味道在茶水中,虽然用的茶叶并不算贵,但也不是平常人家能够轻易使用的了,这样的泡法,实在太浪费茶叶。

  路君年没喝,又倒了杯热水等着放凉,路恒倒是不嫌弃,把茶水当普通白水一样喝完了一杯又一杯,也不嫌烫。

  不多时,练道祁再次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洛青丹和洛夫人。

  洛夫人坐在练蓉身边,洛青丹顺位而坐,与路君年仅隔着两个位子。

  练道祁:“洛大人百忙之中来赴下官的宴,让练家蓬荜生辉,新开坛的桑落酒,路大人、洛大人,请!”

  座上,练道祁还在说着客套话,屋内很快又结伴进来两人,坐在了洛青丹跟路君年之间。

  坐在路君年旁边的人动作幅度太大,路君年不悦地蹙了眉,很快又恢复淡漠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往路恒身边挪了挪,那人竟以为那放凉的白水是给他倒的,仰头就一口喝尽,还让下人再给他满上。

  路君年一阵无言,将视线落在正在端上来的菜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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