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今歌与左舒烨都反应极快的外放自己的精神领域，尽可能多的将同伴置于自己精神领域的保护之下。
但之前为了清除黑山羊幼崽，大家分散的极开，就算项今歌与左舒烨同时张开精神领域，仍旧有不少人尸骨无存。
精神领域外放之后，原本施加到个人的重力压此时都落在了精神领域之上，项今歌和左舒烨精神领域外放的领域越大，所面临的压力自然也越大。
最可怕的是两人都知道黑山羊还未曾用尽全力。
重力压一点一点的施加，由轻到重，尚且不知重力的尽头在哪里。
项今歌外放出的第二精神体挡住了第一波倾倒下的触手瀑布。
左舒烨一边救助自己的同伴，一边尚且分心看了黑山羊与项今歌精神体的交锋。
“……”
左舒烨神色微变，眸光闪烁。
虽只有一眼，但她已经清晰认识到自己与他们的境界差。
变异种进化，越到高阶区别越大。
在低阶之时，可能三阶的唐却与四阶的郁凌林对上难分输赢，一个境界新定不稳，另一个对战经验丰富老辣。
但到了高阶，差一阶便可能是天堑。
项今歌刚刚进入陨落之地之时，他们二人精神领域对上，左舒烨还觉得自己与圣子能平分秋色，现在看来是那时候托大了——其实这个认知是有误差的，那时的项今歌和此时放出第二精神体的项今歌确实不是一个战力等级。
左舒烨见到自己和项今歌黑山羊的差距，心中想的倒也纯粹。
她清楚知道项今歌与黑山羊对阵之时自己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如果强行插手，还极有可能会成为拖累，此时她当机立断地决定带自己的人离开此处。
左舒烨的精神领域边界贴上项今歌的精神领域边界，并一步步向项今歌的精神领域边界推移。
两人在做交接。
左舒烨将项今歌保护的人分担过来，项今歌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专心对抗黑山羊。
与此同时，左舒烨的精神体也从她的精神领域之中飞出。
是一只漂亮威武的猛禽，蛇鹫。体型高大，勾喙似鹰，长腿似鹤，它即使短暂的飞离两人的精神领域保护，也依旧可以抵抗稀薄的空气与重力压一二。
它将精神领域之外落单的人，以及还勉强算完整的尸体，全都叼回左舒烨的精神领域，这些将要由她带回。
项今歌之前用割离的精神领域保护的人也都交给了左舒烨，其中就包括郁凌林。
项今歌与左舒烨虽然没有具体沟通过，但颇有默契地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左舒烨带人离开，最大程度保护无力反抗的人。
项今歌留下断后。
只是这些割离的独立精神领域交接时出了一点点意外。
此时横空出现一人，夺走了其中一个小型精神领域。
好巧不巧，正是装着郁凌林的那个。
没有主人保护的精神领域，就好像一个隐形透明的脆弱蛋壳。
没被发现时尚且能借隐藏称一声安全，但若是被发现了，稍微强大一些的外力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破它。
夺走那个精神领域的是一个带着黑山羊面具的男人。
虽然项今歌在几个时辰之前也曾和一个这样打扮的男人交谈过，二人的穿着打扮基本一模一样，但项今歌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人和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个有天壤之别。
左舒烨下意识对面具男动手，试图夺回那个精神领域，但蛇鹫飞扑过去之时，面具男便带着装有郁凌林的精神领域一起消失在了黑暗里。
左舒烨皱眉，自觉告诉她刚刚被夺走的那个精神领域绝对有不寻常之处。
但知道归知道，此时根本没有计较这个的余力。
转瞬之间，剩下的精神领域皆已交接完毕。
左舒烨对着项今歌一点头，一切都交付给项今歌了。
左舒烨凭借一己之力离开黑山羊的精神领域，出乎意料的，没有遇到任何绝对强势的阻拦。
中途只有几个不长眼的触手无差别攻击，和黑山羊精神领域边界的无差别限制。
黑山羊的重点依旧放在项今歌身上。
可离开黑山羊精神领域的左舒烨也算不上安全，此时整个陨落之地都在摇摇欲坠之中，好像只要给这块土地一口气，牠便能脱离大地的束缚，成为巨大的怪物，游走于世间。
落在牠的身躯之上，就好像行走于怪物的舌尖。
破开黑山羊精神领域边界费了一番功夫，左舒烨不得不停下喘口气，借由这喘.息的功夫，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上蒙着一层浓浓的黑色雾气，若是盯的时间长一些，便能从这些黑色雾气之中窥见各种各样的幻觉。
扭曲变形的人脸，黑洞洞的眼睛布满了黑色杂乱的线条，流淌出漆黑的汁液；
巨大的血口吐出长长的头发一样的触手，那些触手塞满嘴巴，绵绵不绝地从口中涌出；
尖锐的仿佛指甲划过玻璃一样的刺耳呓语……
“神明”在低低的喃语。
左舒烨稳住心神，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她受了些伤，是故这样等级的污染也能侵染她的神志了。
但好在不足以让她疯狂。
左舒烨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再次提步离开这里。
这里还不够安全，她需要回到荆棘镇，那里有觉醒者的精神防护屏障保护。
到了那里，她精神领域之中的伤员和普通人类才算彻底安全。
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茫茫无际的荒野之地。
此处早已看不见黑山羊精神领域的入口。
左舒烨心中掠过项今歌的模样。
她与项今歌接触不多，但比起希望之都那些让人作呕的权贵，这位圣子算是少见的“干净人”。
可惜，这样的人，只怕今天就要在这片土地陨落。
左舒烨看见了项今歌的结局，也为他惋惜。
但她无可奈何。
这并不是她能改变结局的事情。
.
项今歌此时感觉很不好，虽说有外放精神领域的保护，不至于被黑山羊施加的重力压彻底压到地上，但那种压力感始终如影随形。
就好像将人放进一个只有不到一米高的通道里，还无法彻底趴下，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憋屈着，稍稍想要舒展一下就会抵住天花板。
而且因为被压制，精神领域里未曾彻底清除的肉瘤似乎隐隐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他的第二精神体暂时还能抵抗黑山羊，但他心中清楚的很，牠已经快到尽头，但黑山羊尚且游刃有余。
项今歌抬眼看向远处自己的第二精神体与黑山羊。
体型大小差距明显。
如果将黑山羊比作一只石狮子的话，项今歌的第二精神体就只有猫那么大。
项今歌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在比大小的事上输给别人了。
……这想法不怎么正经，但很项今歌。
仅仅是黑山羊就已经让他无暇对付了，偏偏此处的黑暗中还隐藏着一个不知身份的人，那人的手上还有他的老婆孩子。
项今歌缓缓吐气：“出来吧，既然已经现过身了，躲着藏着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黑山羊的面具的男人自黑暗中慢慢浮现。
此时装着郁凌林的精神领域看起来并不大，像一个鸡蛋一般悬浮在面具男的掌心。因为已经失去伪装，此时的蛋壳是半透明的，能够清晰看到郁凌林躺在蛋壳之中，身上长满了触手，四处舞动。
郁凌林闭着眼睛，然而嘴角含着诡异的甜笑。
他昏睡之前刚好玩命坑了唐却一把，这会儿心情正好，自然“睡得香”。
项今歌多看了两眼，在心中摇头感慨自家小娇.妻这张脸真是捡了大便宜。
太能骗人了。
谁能想到顶着这么张脸的人，开心起来就是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呢？
项今歌看向面具男，“要不你先说点什么，你拿捏着我的心肝，由我来做开场白不好吧？”
此时的项今歌眼睛已经变成血色瞳孔，在昏暗的空间中微微散着红光，配上那张虽然俊美但被肉瘤侵蚀了部分的皮囊，有种说不出诡谲的艳丽感。
项今歌称赞郁凌林的皮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面具男盯着项今歌看了片刻，没说话，但是转头看了一眼项今歌的第二精神体。
牠已经撑不了太久了，项今歌今天必死无疑。
对方拿捏了郁凌林，倒不是想威胁项今歌什么。
他只是需要确认圣子和被选中的奈亚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面具男想要静待结果的发生，项今歌却不能对郁凌林坐视不理。
除开诸多不谈，至少郁凌林肚子里的还有他的孩子呢。
不过转瞬之间，项今歌便欺身来到了面具男的面前。
项今歌劈手去夺装着郁凌林的精神领域，面具男早有防备，轻而易举的避让开。
但项今歌不过虚晃一招，下一秒便要去揭面具男的面具。
项今歌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不是身形，也不是姿态，而是气息。
那是一种即使对方肉眼可见的方方面面都像个陌生人，但自己却总觉得和对方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种感觉熟悉到项今歌几乎可以具体到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项今歌便想起了某个人。
那个一直在女王身边的，温柔儒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