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招娣说话带着口音，当年和张百里也是闯关东来的。
她其实今年也不老，十六七就结婚生子了，到现在还不到七十岁。
老两口刚进城的时候，有的工厂缺人还去干过临时工。
“姥，没瘦，我都胖了。”杜雁书看着老太太也挺亲切的，这种感情大概来自于原身。
杨招娣亲昵的点点她的头，“胖啥呀？瘦的像小鸡仔一样。”
她扣扣搜搜的从炕琴柜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掏出几颗大白兔塞到杜雁书的手里，小声说：“拿着。”
塞完了还朝屋外看看，又掏出好几颗，“这些给小冰。”
杜雁书看着手里的糖笑了，“姥，我不要，家里有，小冰也不缺，你留着。”
杨招娣不听她的，扯过她的衣兜就把糖都倒进她的兜里。
老太太拿完奶糖就赶紧把罐子封严了，又塞回柜子里。
从裤腰上掏出一个小手绢，打开里面包的是钱，又拿出五块钱塞给杜雁书。
“姥，这个不能要，你留着。”
“听话，过年了，姥给你的压岁钱！”
“姥，我都二十多了要啥压岁钱？”
“听话，拿着，没结婚都是孩子……”
俩人撕撕巴巴的，刚好张月红进来了。br>
“妈，你又偷着给雁书拿钱了？”
杨招娣的手还按着杜雁书的手，但是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没，她都多大了，我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惯着她？”
张月红扒开俩人的手把五块钱塞回老太太的手里，“有钱你就攒着点，现在你和大哥一起住，让大嫂看见了不好。”
刘铁英虽然也挺好的，但是毕竟是儿媳妇，老太太现在又和他们一起住，看见了必然会多心。
张月红从兜里又掏出五十块钱，放到杨招娣的手里，“妈，过年了，这钱你留着。”
老太太把钱塞回去，“别给我了，我现在不缺钱……”
“岷山让我给你的，你拿着。”
张月红平时来看两个老人就是买点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拿点钱。
按她的说法就是零揪着给，不如一次给，看着还多，也能让人记住数。
而且每次给钱的时候都不会背着杜雁书，也会如实告诉杜岷山。
两个老人住在张国强家，每一家都会每月拿五块钱出来给大哥家。
过年的时候也会偷偷塞给老太太一点钱。
老太太除了每月的生活费之外，剩下的钱想要从她手里抠出来就难了。
还好现在兄弟几个都有工作，生活上都有保障，也没人惦记她手里那点钱。
虽说杜家生活条件好，但是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来打秋风的。
这还得得益于老两口心眼正。
要是老两口在背地里怂恿日子不带过清静的。
老太太又把给的钱塞起来，这回塞的是炕琴柜上面的柜子里，压在一堆衣服下面。
杜雁冰从外屋连蹦带跳地跑进来，往杨招娣怀里一栽，“姥，我都想你了。”
杨招娣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稀罕着，“姥也想你了。”
要问杨招娣重男轻女不？
重！
这个岁数的老人有几个不重男轻女的？
但是老太太很聪明，能分得清里外拐。
现在不缺孙子，而且现在的好生活都是来自于杜岷山，所以她自然会偏心杜雁书姐妹俩。
对于张国强家的两个姑娘也就大面上过得去，不会让刘铁英挑毛病就是了。
所以，张月红的精明劲很可能就随了杨招娣。
反正杜雁书就是这样，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两好噶一好，大家都好。
屋外的杜岷山和张国强聊着天，刘铁英端着缓好的冻梨和冻柿子进来，又拿了花生和瓜子。
杜家一家没有待太久，没等吃中午饭就离开了，除了过年很少会留下来吃饭。
等着出了门，杜雁书才算松口气，想想张家还有两个舅舅，舅舅家还各有好几个孩子，这要是聚在一起也够热闹的。
其实原身和那几个同辈的孩子很多都是一起长大的，但要是一下让她见那么多人还真的还难带入感情。
年三十这天早上，王金花过来拿衣服，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块糕点给张月红，“嫂子，麻烦你了，我也是过年那几天才换来的布票，要不然也不能那么晚才做衣服，实在是街里的活都排到年后去了，赶不及了。”
张月红推脱着，“糕点你拿回去自己吃，我家买了。”
“你家今年发的布票呢？”
王金花叹口气，“孩子他小叔家的大儿子要结婚把布票都要走了，唉，别提了。”看書溂看書喇
她摆摆手，坚持把糕点留下，拿着衣服离开。
张月红关上门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摇摇头，“你看看这老人多不懂事，住在老大家，还偏心着小儿子，两家的儿子都要结婚，把老大家的布票都要走了，你让人家老大家咋办？”
杜雁书在包着豆包，“那要是不给呢？”
“不给就闹呗，坐在家属院里哭，说老大家不孝顺，各种撒泼，吴连友在局里上班，哪敢让他老妈这么闹。”
杜雁书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的家庭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如果她是穿在吴家，肯定得和他们家打翻天了。
杜雁冰已经换好了新衣服，头上扎着红色的头绫子，“妈，我下楼玩去了。”
张月红挥挥手，“快去吧，去显摆你的新衣服去吧。”
杜雁冰小脑袋一扬，“才不是呢，我就是和他们约好了到楼下放鞭炮。”
这年代的孩子谁过年穿件新衣服都得赶紧去外面得瑟一圈，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穿新衣服了。
杜雁冰每天晚上都把新衣服拿出来摆一下再放回去。
可算等到年三十了。
今天外面格外冷，零下三十多度，也不知道这孩子下去有啥可玩的。
张月红这两天东挠西挠的挠回来不少吃的，还有一只山鸡。
一直到了中午，杜雁冰才冻得嘚嗬的回来了，一进屋就哆哆嗦嗦地爬上炕盖着被子。
张月红看她那样气得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彪？大冷的天在外面玩这么长时间？人家是不是早就回家吃饭了？”
杜雁冰没说话，实在是哆嗦的牙碰牙，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姐，下面有你的一封信，董大爷不给我，让你自己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