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在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 人类先祖最早是靠狩猎的技能生存下来的。

  那个时候,农耕技术并不发达,靠着种植, 人类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要想活着就只能从自然中获取食物。

  为了活下来, 远古时代的人类先祖不得不卑躬屈膝,在大陆上肆虐的各个强大的异空间魔法高等智慧种族的戏谑玩弄下周旋求存, 艰难繁衍壮大。

  他们像聚集的渺小蚂蚁一样, 在那群自诩为神明而高高在上的巨人脚下建立起各个不起眼的村镇部落或弱小国度。

  在熬过了诸神之战后,人类与其他本土种族合力围杀了由于意外没被规则驱逐回异世界而留在大陆上仅剩的几位重伤“神明”。

  而紧随其后到来的,是这个世界本土其他智慧生物统治的鼎盛时代。

  在各族相处中,人类开始时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偶尔甚至还沦落到底层。

  但这个种族是永远无法灭绝的野火, 他们像蚂蚁一样, 个体或许会被轻易杀死,可整个族群却从来都不会被打倒。

  纵观人类历史, 其间从不缺乏史诗人物与英雄。

  他们带领着人类先祖等到了目无下尘的高傲精灵们自取灭亡,又挑拨坐视兽人和巨魔两个强大的种族两败俱伤后衰落灭绝, 然后各个人类国度开始或有意或不自觉地联手围剿狡诈奸猾的绿皮地精, 以及惹人讨厌、某些时候还会以人为食的半兽人。

  一大批传奇英雄和强大的勇士们不断涌现出来,率领着人类族群一步步登顶这个世界。

  当然, 这群人物中间,也不乏有极权霸主和奉行种族主义的独.裁者。

  就像五百年前大陆那位近千年来最臭名昭著的屠夫将军, 他灭亡了最后一支矮人部落以后,整座大陆板块上除了人类以及外表跟人类几乎没太大区别的高大蛮人以外, 已经没有第二支能聚集成像样族群规模的高等智慧生灵了。

  大陆人类的进化史就是一整部血腥征服的掠夺史诗。

  现在的人们作为既得利益者, 可以站在先辈的余荫下审视历史, 从中反思并吸取教训来塑造更加文明进步的社会,最不该做的是跳脱出时代的背景以道德裁判的身份去进行盲目批判。

  毕竟他们曾靠着扎根于血脉深处的狩猎本能,压制驯服了各类猛禽野兽,然后逐步蚕食改造整座大陆,最后才征服了这个世界。

  文明的前提是生存。

  因此,在人类统治大陆步入文明社会以后,狩猎日就作为一个纪念远古先辈的大陆传统节日保留了下来。

  这个节日自古时起流传至今,比辞旧迎新的新年元旦还要古老。

  每逢夏秋狩猎季,各个国家都会挑选一天来举办类似的盛大狩猎庆典活动。

  在狮心帝国,一年一度的狩猎日被定在了四月的最后一天。

  这个时节,狮心城的春雨季才过去不久,从遥远的东部平原上越冬后开始进行大迁徙活动的庞大野生驯鹿族群刚刚花费了一整个春天的时间日夜兼程来到这里。

  温暖湿润的海风孕养出狮心城郊外茂密的植被丛林,帝国都城周围像海鸥角一样覆盖有绿色旷野和青葱林地的漂亮景点数不胜数,这里是驯鹿的天堂。

  作为国都,狮心城附近当然不允许存在威胁公民生命安全的大型猛兽。

  一旦出现巨熊虎豹触动警戒法阵,第一时间就会被帝国警卫队驱逐或扑杀。

  所以当足有成人高的巨大长角驯鹿率领着族群来到狮心城附近时,它们也失去了天敌。

  于是狮心城开始用最古老的竞技方式来控制这群神奇又美丽的生物族群的数量。

  依照往年惯例,狩猎日活动通常来说是由皇室牵头,大部分贵族都会追随参加。至于国会其余的议员及大臣们,愿意加入的都可以报名。

  而每年活动的最后,评选出来的狩猎优胜者都会得到手艺最娴熟的标本匠人制作的当年鹿角最大最漂亮的雄鹿标本作为奖品。

  “妈咪,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保证跟着你不乱跑。”

  “太危险了,伯恩,而且你的矮脚小马是跟不上狩猎队步伐的。”

  今天的天气挺不错,旭日和暖,微风习习。

  在海鸥角庄园前的喷泉水池旁,蔷薇公爵将伯恩抱在臂弯里托了起来,笑着亲了亲女儿沮丧的脸。

  她此时穿着一身红衣黑裙的干练骑装,斜戴着帽子,网纱覆面,红唇饱满润泽,看上去精致且成熟,热烈而奔放。

  “妈咪今天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我跟卫兵们提前打了招呼,附近最大的一支驯鹿群被驱赶到了三公里之外。

  等到下午晚些的时候,我让里昂叔叔来接你,到时候你骑上你的小马,带着加姆和妈妈一起去林中散步接我回来好不好?”

  以往的狩猎日活动都是士兵去狮心城郊外猎杀挑选,最后捕捉出一大批漂亮矫健的长角驯鹿和其他动物们一起放入皇室狩猎场中。

  但今年是战争大胜后的第一个年头,狮心城经济蓬勃发展,欣欣向荣。

  在数量庞大的战利品和北地源源不断涌来的物资支撑下,各行各业技术推陈出新,专利不断,各项发明呈井喷之势,帝国已经再次出现了繁荣兴旺的盛世之象。

  这样的情况下,公民对任何一个节日庆典活动都报有了极大的参与热情。

  物质生活富裕了,人们开始追求精神世界的满足。以往作为上流社会专属的狩猎活动,今年狮心城市民们有不少也兴致勃勃报了名。

  于是市政厅上报国会办公厅,干脆就将今年的狩猎日活动放开,不再于皇室狩猎场举办,而是直接将场所定在了广阔的城市郊外。

  卫兵们不再提前进行猎杀挑选,而是在经过环境资源署筛选过后,将选定的驯鹿群驱赶到特定的围猎地点。

  海鸥角附近就有一个被圈出来的围猎地点。

  等到了下午四五点过后,狩猎日活动便会进入尾声。

  丛林被清扫过一遍后,没有了那群强壮高大、啃食草木植被性格暴躁好斗的公鹿群,静谧的林间回归往日宁静,一定会安全许多。

  那时候正适合调皮好玩的孩子去林间散步游玩。

  伯恩搂着公爵的脖子,手好奇地摸了摸她背后背着的魔弹猎.枪长长的光滑枪管,这是战争中后期工业与魔法结合后诞生的神奇武器。

  虽然还有许多瑕疵在,但这种可怕的杀伤性武器已经开始在大陆上慢慢普及了,据说各国都成立了机密部门在对这项军事技术进行优化改造。

  或许在并不久远的将来,这种不易携带的笨重武器会像各式各样的魔法一样衍生出不同的形式样貌来。

  卡琳娜笑着将枪管移开,“这把枪已经填充蓄能了,小心走火,等下午在猎场里面,妈咪再教你怎么使用。”

  “伯恩,你妈咪已经迟到了,她可是答应过我们要拿狩猎第一名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怕前十只猎物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法师走上前伸手,想将女儿从妻子怀里接过来,让她能上马离开,伯恩顺从地乖乖扭头圈住妈妈的脖子。

  公爵见状眼里闪过顽皮狡黠的光,托住伯恩屁股的手一松,卓尔立马被挂她脖子上的大“胖”丫头勒得够呛。

  没办法,八九岁的孩子正在抽条长身体,安娜管家和一群扈从每天绞尽脑汁给小小姐投喂美食,好吃好喝养着。

  伯恩现在其实也算不上胖,但她身高已经蹿了一大截,又被卡琳娜亲自教导研习剑术,跟同龄的孩子相比,已经算是个肌肉弹韧健康的大孩子了。

  至少康沃尔侯爵那个比她还大一岁的长子沃伦,两个孩子玩耍打闹的时候,沃伦已经打不过她了。

  卓尔曾有幸见过一次女儿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神奇本领。

  上一秒金发凌乱披散的柔弱小女孩还在拿男孩练习妈咪前几天教给她的格斗术,把沃伦锁喉压草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秒老师出现看见两个孩子打架,伯恩瞬间就软趴趴的被沃伦掀翻压倒了。

  男孩赢得胜利刚兴奋跳起来高兴大喊,就被老师逮住带到来接儿子放学的侯爵夫人面前告状,随后侯爵夫人严厉训斥了自己儿子,喝令沃伦道歉。

  直到男孩跟伯恩诚恳认错后才蔫儿了吧唧的被妈妈带上马车回家。

  而作为被“欺负”的柔弱一方,伯恩则成功逃脱了学校对孩童动手打架的责罚。

  小家伙一脸无辜天真的顶着蓬乱金发里沾上的绿草碎叶,被妈妈牵着站在学校的铁艺大栅栏门口接受老师和康沃尔侯爵夫人的双重歉疚。

  侯爵夫人甚至蹲下来摸摸她的脸,语气温和柔婉地跟她道歉,还跟法师保证自己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儿子。

  卓尔哭笑不得,不知道女儿古灵精怪跟谁学的这一套装乖示弱的本领。

  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法师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可关心则乱,女儿机灵聪慧是好事,但以小见大,法师终究还是有些担心伯恩以后走了歪路。

  卓尔不是一个会玩弄规则的人,她小时候也没有接受过正经的家庭教育,现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有时候一点小事就会让她如临大敌忧心忡忡,一个人在背地里想很多。

  经常在规则边缘游走玩弄的人很容易对法则秩序失去敬畏之心行差踏错,女儿毕竟还小……

  好在妻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这方面卡琳娜十分有经验,跟谨慎的法师刚好互补。

  于是卓尔接女儿回家以后就在夜里跟妻子严肃认真地谈了谈女儿的教育。

  当然,新婚生活如蜜里调油,在那种深夜独处的暧昧氛围下,再喝上一点红酒,到最后无论说什么一对恋人都会水乳交融开始享受彼此之间的温存亲昵。

  卓尔教授几乎抛弃了她一贯养成的睡前看书思考研究的好习惯,偶尔会觉得这种生活太过于荒唐重欲不节制,但回想起来好像又没什么。

  贪婪、不甘、妒忌、欲望、激情以及细水长流的平淡陪伴……这一切都是爱情所带来的附属品,或苦或酸或甜都是不同的滋味。

  在深夜里,看着妻子无意识靠在她胸前依恋的睡颜和梦呓,想到书房里写了一半的实验报告,她会温柔地低头吻一吻卡琳娜的额心,甘之若饴。

  然后第二天起床后,蔷薇公爵面容严肃地在法师面前把女儿叫到耳房里关上门训导谈心。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母女二人出来后,小家伙会跑书房往妈妈身上爬,用软糯的声音道歉,还把弹滑的小脸蛋贴妈妈脸上蹭蹭,“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违反校规了,伯恩一定做妈妈的好宝贝!”

  然后再下次,同样的场景发生在了康沃尔家的庄园。

  卓尔低头跟满脸无辜的女儿对视,继续接受别人的道歉。

  法师在心里叹气。

  算了,吃了亏还不长教训,活该白长了大傻个的沃伦被女儿欺负。

  卓尔看开了。

  只要伯恩健康平顺长大,保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不被他人欺负,也不欺负——好吧这一句暂且划掉,不怀有恶意主动去伤害他人,这样就足以成为妈妈心中优秀又善良的好孩子了。

  言归正传,法师正被自己女儿勒着脖子呢!

  八岁多的伯恩现在可不轻,公爵能用一只手将女儿的屁股托抱起来,法师得用双手把她紧紧搂贴在怀里才能托住。

  卡琳娜在一边闷笑,伯恩吐吐舌头,眨了眨乌亮的大眼睛晃腿,“妈妈,你放我下来吧,我是大孩子啦,伯恩能自己走的!”

  所以怎么都说女儿贴心呢,妻子只会站在一边无情地嘲笑你。

  法师将女儿放了下来,轻便的夏衣都有些皱了,她牵着女儿上前,若无其事地跟妻子吻脸道别,“我的确力气不大,不过手臂力量应该是够的,对吧宝贝?”

  可能是时间真的有些晚了,太阳升上来,阳光有些烈意,卡琳娜脸发热,腿有点软。

  她柔媚地瞪了一贯假正经的爱人一眼,摸摸女儿的头,“伯恩,中午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还有你……”她揪住卓尔的前襟踮脚亲了她一口,将法师本就皱了的法袍揉得更乱,随后翻身上马,戴了白手套的纤长手指捏着帽檐回头,湛蓝双眸清澈微笑。

  公爵身后庄园大门打开,一众骑士们策马簇拥开道,训练有素的猎犬被牵着等候在门口,摇尾巴狂吠不止,坐下来几乎跟小主人一样高的大黑犬则眼巴巴跟在伯恩身边羡慕地看着。

  “李斯特太太,等我为咱们家赢得最漂亮的驯鹿长角回来!”

  作者有话说:

  哎呀,只是在最后一桩大事件前宣告一下快完结,不是马上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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