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黑色的漩涡中,火光照眼。

  蜿蜒流淌的血液在那灼热的气息中蒸发,李持盈白衣垂落,仿佛舒卷的云朵。

  这一剑若是斩却人间业障,她的剑意能攀登至新的高峰。

  可她却会在这一剑中心死如冷灰。

  若是持剑者无心,那剑道登极又有何用?

  流转的剑意在身后交错,带出了一片新的流火。

  李持盈欺身向上,接住了那道下坠的身影。映入心间的眉眼越来越清晰,可落入了眼中的面容却逐渐地模糊,仿若那即将被风吹散的烟云。

  四下轰隆作响,李持盈仿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什么天地什么烛龙都被她抛到了她的脑后去。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落在了熟悉刻骨的眉眼,可那虚幻的身形好似连这点力道都承受不住了。“不,湛姐姐,不要。”李持盈听到了自己那充满颤栗的声音,相聚如此短暂,分离又何其漫长。她期许的一切都堕入了流火里。

  若是她失去了心爱的人,她要怎么再去守护这害她跌落云端的九州?

  “湛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就像百年前最后的刹那,湛明真的五感剥离,她听不到李持盈的声音。

  她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想要拂去那盈在眼睫的晶莹泪水,可偏偏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她来不及与李持盈走过九州,来不及听众人的祝祷,来不及见那提灯的蜉蝣之灵,甚至连一声“爱你”都来不及说出口。

  她痛恨的、沉重的过往将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可她没有感到解脱,她明明想要留在这人间。

  剑不出鞘。

  湛明真早已经料到了。

  百年光阴如浮沫,她的身形逐渐地散去,可又强行地凝聚起。

  她望着李持盈,还想要再看一眼。

  娲皇法相轰然间崩塌,无数金色的流光覆盖了山川地火,覆盖了残壁残垣,仿佛天地间唯一的色泽。流光如潮,猛然间涌向了七峰联结的“周天星斗阵”,彻底地定住了那被烛龙撼动的大阵,成为真正地困死天妖的囚笼。

  无数交错的光与影在天地间如一尾尾鱼流淌。

  一个由那再寻常不过的花草编织的花环当空坠落。

  -

  上月峰中,最炽热的一团星火坠入了庭院,落到了桃花枝头。

  那在湛盈身上停留了漫长岁月的封印被彻底地撬动,如洪流般涌来的传承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她的身上勾勒出了一道道玄异的纹路,像是一团在榻上燃烧的赤火。

  在玉京剑阵打开之时,她便和白鹊鹊被阵法护在了峰中,走不出院门,听不到外间的震荡。

  湛盈身上的异样让白鹊鹊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笼着烛火,迈着小短腿快步地走向了榻上梦呓的湛盈。

  在触碰到了湛盈额头的刹那,游走的纹路也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她的脑袋仿佛被一柄重锤敲击,浑浑噩噩的智识在刹那间苏醒,她猛地跳了起来,大声道:“灯!灯!莲花灯!”

  -

  李持盈伸手接住了花环,轻轻地将它戴在头上。

  劲风拂过了她的衣摆,雪色的长袖缓缓飘荡,环佩琳琅。

  在那“天地还真”之后,烛龙的护体灵机被打散,在他眼中如蝼蚁的人竟然能凝聚出这般的力量,这让他万分吃惊,同时也萌生了退意。因而在见到那娲皇法相散落天地间牢牢地将这囚笼最后一道裂隙堵上时,他的神情倏然大变,黑色的瘴雾也扭曲成了一张张古怪的脸。

  “疯了,真的是疯了。”烛龙提着刀一步步地后退,他抬起了双手,那些散落在四面的瘴雾随着他的动作再度向着他身上涌来,似乎要将那破碎的甲衣重新缝补。倏然间一道金色的剑芒腾跃而来,在那甲衣上一斩。“天地还真”是九州同道勠力同心的一剑,其中也藏着楚璧的一剑。她的剑意在打破剑意后再度拔升。此甲衣金光已经被她斩破一次,那就意味着未来的无数次都会是一样的结局——破碎!

  烛龙扬刀,李持盈抬剑。

  剑流如赤虹流转,与那刀光相撞击留下了如洪钟般的大响,仿佛一万只青铜大钟一起被人敲动。瘴雾被斩破,金衣被斩破,灵机被斩破……所有阻挡在赤虹前的东西都被斩破!红色的长虹撞上了半空中凝化出来的人身,交错的、并行的、流转的剑意顷刻间爆发,那些被剑芒吞噬的业障成为最纯粹的磨刀石,使得剑意层层攀升,最后尽数反在

  了烛龙的身躯上。人身摇摇晃晃,坠落在了地面发出了沉重的响声,数息之后,那道人影连带着瘴雾一道被如火的剑芒灼烧成了灰烬,只余下了一道逐渐凝实的“人首蛇身”的怪诞法相!

  如野兽般的呜咽咆哮声响彻上空。

  那张古怪的人脸上攀爬着冷冰冰的鳞片。

  李持盈抬起左手擦了擦被刀光擦出一道道血线的面颊,她死死地望着前方的烛龙。

  不是要战吗?来啊!

  血色的月自烛龙的右眼攀升,那股散去的瘴雾再度浮起。只是在粘稠的黑雾中,一道道回转的剑芒像是拨开墨池的线。

  剑光如雨,钉向了人首,钉向了蛇脊,钉向了蛇尾,形成了一个由成千上万道剑光组成的牢笼。

  烛龙一身业。

  行走千万里后的倒戈几乎使得娲皇一众的壮举功亏一篑,引来了天地大劫是业。

  沉眠数千载后将人间拽入了泥潭同样是业。

  ……

  他前半生的功绩早被后来的作恶多端给抹杀,他是天道想要诛杀的恶种。

  勘业影,斩业罪。

  在那道赤色的剑芒如大日腾升的刹那,九州众生仿佛同时堕入了冰冷的刑堂中,要面临天地间最为严酷的审判。小恶是罪业,大恶也是罪业,芸芸众生俱是负业前行。一个平凡人的业或许只是一缕,可当千千万万业障汇聚在一起时,又是何等无穷尽?

  剑芒越来越细密,仿佛要将李持盈整个人吞没。

  烛龙自不会束手就擒,只是此刻,玉京众峰之上,交错的剑光一道斩来,虽不能让他身死,可不断地斩击着他的护体之气,牵制着他的动作。就算当日与娲皇一众斗杀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吃瘪。在愤怒的嘶吼声中,他的身上荡开了一道道微光,犹如涟漪般,却是再度倒映出了一个幽冥虚世,想要将那无穷尽的剑流引入其中。

  虚实交错之间,虚幻的白猫如惊鸿轻掠,将那混成一团的虚实分开。

  无数雷芒跟随着白猫,最后在虚实汇聚之处轰然爆裂。剑光细若雷芒,连绵不绝,如群龙呼啸,顷刻间便汇聚成了一片凶煞的、诛天灭地的雷海。

  玉京众人之剑指妖身。

  而李持盈提剑斩业灭神魂。

  只是在这股庞大的剑流斩向烛龙时,李持盈的身上也迸射出了无数道血线。在贯穿烛龙身躯的同时,她因莫大的承负,也落下了并不比烛龙轻的伤势。

  这一剑是斩向烛龙的,却又不仅仅是落向烛龙的。

  她答应湛明真,要天地清明,要留一个只爱她的天地。

  那些业障缠身的,要魂归黄泉的就该前往黄泉。

  -

  荒野瘴雾中有千千万万幽冥城坐落。

  形容如枯槁的祭司面无表情地维持着阵和术,就算血河只在城中汹涌,就算无法越过那被山河社稷图、被先天八卦定压的九州大地篡夺地气。

  他们的思维仿佛在瞬间抽空,只是如傀儡一般麻木地执行着烛龙最后留下来的一道命令。

  那骤然出现的剑气如流火坠地,好似星辰燃烧后的余韵。

  可先前那一波星雨为九州修道士带来的绵延不尽的灵力,而这一次赤色的剑气砸向了人间城池、砸向了幽冥城。

  烛龙的祭司们那张如枯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可尚未等那股惊恐在脸上尽显,一团烈烈燃烧的火就将他们烧成灰烬。火焰并没有消失,迸射的火星落入了血海之中,顷刻间便蔓延到四面,所有倒映到人间的幽冥城都落入了火海之中,被一点点地从九州抹除。

  天阙一轮月。

  人间则是有千千万万个烈阳。

  城中有人立在了城墙上遥遥相望。

  在那股剧烈的动荡被抚平后,那混乱不堪的城池逐渐地恢复了平静。

  他们知道自己被庇护着,知道自己有希望等来天地清宁的一日。

  只是在这股平静中,仍旧是涌动着一股暗流。

  那些侥幸存身的人知道只是个重建秩序的好机会,妄图在勾心斗角中谋取这样一座太平的城。

  只不过这样的密谋被从天降落的流火灼烧尽了。

  有罪的天地不容,法剑不赦,没有谁能够幸免。

  -

  白衣染血,沥沥下淌。

  从斩向烛龙的那一剑开始,李持盈的剑意越来越疯。

  她不仅仅要杀灭烛龙,还要问罪人间,问罪天地!每一剑都是从烛龙的身上穿过,每

  一剑都去刑断九州修士。她每走一步,身上的森冷和戾气就因杀意多一分,她的双眸遍布血色,宛如坠入邪道的邪魔。

  “师尊,二师姐她——”

  浴红衣摇头不语。

  冷静的人发疯时最难唤醒。

  而执拿天刑者,最是容易堕入邪魔。

  玉京掌教之道俱与“天道”相关,可就算是执拿权柄,却也不是一个人来刑定众生,而是将权柄下流,以法理正序。可这一回定九州之罪、斩九州之业者只是持盈一人,这意味着所有的杀戮都在她一人之身,血色容易蒙蔽本真。

  “疯子,停下!

  “我愿意再建人间,将荒古时的传承留给九州。”

  “我——”

  烛龙的声音先是震恐,继而是惊惧,最后变得万分凄厉,直至留下一个“我”字后戛然而止。

  崩散的血肉被剑流裹挟洒到了半空,化作了一片茫茫的血雾。

  李持盈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倦色来,她伸手轻轻一点,三昧真火便将最后血雾也灼烧空。

  一切都结束了,可一切都完了。

  她没有解脱,没有想要的安宁,甚至想要让时间倒流回到湛明真存在的时刻。

  淌血的衣袖垂落。

  李持盈跪坐在地,那双被血腥与杀戮笼罩的眉眼终于恢复了一线清明。

  她掩着面颊失声痛哭。

  -

  朝日东升。

  瘴雾逐渐地消退,九州慢慢地恢复清宁。

  三生城中,扶木垂落的浓阴下,那招魂的祭火却是越来越黯淡。

  起先只有六位妖族的大圣围坐在那里,慢慢的,那些奔向了荒野作战的妖族们也回来了。他们染血的面庞被日光照亮,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同样的惊惧、恐慌与不安。

  篝火并没有熄灭,证明了神魂尚在天地之间,可为什么游荡的神魂不肯顺应招魂的歌声回来?

  咔擦一声细响,祭台上的阵纹多了一条裂隙,六位大圣心中悚然一惊,忙不迭重新将阵纹勾画,可不管她们如何地灌注灵力和鲜血,那溃散的阵纹终究是无法复原了。阵纹一点点地消退,就像是那被风吹散的招魂歌声。

  招魂阵一直在汲取她们的

  灵力和生命,但是在阵纹断裂的刹那,所有流逝的东西重新回归于身躯。那干枯而衰败身躯再度得到生机灌注恢复如常。

  “这……这是什么意思?”一位妖族修士轻轻地开口。

  “不!”九秋突然间发出了一道惊呼,那历来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间像是被大山压得弯曲,她看着点点即将熄灭的祭火,声音里满是绝望。

  若是天道真的眷顾他们的主上,为何不肯让她再度归来?是他们的心不诚吗?是他们付出的还不够吗?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妖族都感知到了什么,伏在了地上如稚子一般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拒绝她们的奉献啊?为什么,不肯回来啊?

  -

  哭声在上月峰回荡。

  封印松动之后,无数的传承灌入了湛盈的识海,她被迫着成长,可她仍旧是个孩子。

  在阿娘病好了之后,她以为不会再有生离死别。

  在这场战斗终结之后,明月风发现自己仍旧是忙得焦头烂额。

  师尊坐在了玉京峰的断壁残垣中,不许旁人动一草一木、一壁一石;而二师姐更是宛如一尊雕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各州各城的伤亡要统计、被第一波震荡摧毁的城池要重建、流离失所的人要安置……

  黎明的第一缕光辉到来后,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让一切恢复绚烂。

  明月风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湛盈低声安慰。

  她将“白丫头”递给了湛盈,想要换她一个笑脸。

  湛盈哽咽着摇了摇头,她红着眼推开了明月风,喊了一声“鹊鹊”之后走向了庭中的桃花树。

  日月重归之后,天地清明,不需要再有那千千万万盏明灯来照明了。

  枝丫间的九盏莲花灯光芒暗淡,是如此的微弱,好像下一刻就要熄灭。

  湛盈抬起手,从指尖挤出了一滴鲜血,只是这一回并未成功地滴入灯中。湛盈一下子睁开了眼,她感知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眉眼间浮现了一抹欣喜之色。

  “鹊鹊,你之前说什么灯?”湛盈抓着白鹊鹊急声询问。

  白鹊鹊挠了挠头,她低声道:“主上的神魂和精血落入了灯中,先前您以精血点燃莲

  灯,血脉之力将她们牵系住了。”“生命”是娲皇一脉天生神通,在封印松动之后,湛盈便成为新一任的妖主,唯一的娲皇血脉,她的精血给了逸散的神魂生机。

  “光有这点是不够的!”湛盈小心翼翼地将九盏莲花灯拢起,她蹙了蹙眉,自顾自地开口,“走,我们走!”

  “诶?盈儿要去哪里?”

  “去九州。”昔日湛明真走遍九州大地每一盏灯都是用精血和生机点燃的。若是莲灯尚在,那些逸散的神魂终究会找到归处。

  李持盈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她白衣染血如何都拂不尽,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墨色。

  明月风对上她的视线,周身遍布寒意,不由悚然一惊。

  这是一捧烈火灼烧下的冷灰。

  明月风忽然间明了了过来。

  她的二师姐不会再成为玉京掌教了。她在这场劫波中,血衣成魔!

  “走。”李持盈轻而易举地便将九盏莲花灯取了过来,轻轻一点,那莲灯便化作了一抹灵光没入了腕上的珠串中。

  湛盈抢夺不及,只能够红着眼愤愤地望着李持盈。

  李持盈没有说话,她抬眸,目光望向了极远处。

  走吧,去九州,去跨过千万里长风将她昔日踏过的路都重新走一遍。

  -

  风灵国自山河社稷之虚重新嵌入了九州后,弥补了天序的残缺。

  那么多年的仇恨和敌视并不会如烟云消散,可如今至少都遵循着盟约,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玉皇山已经被湛明真彻底毁去,妖族们回不去过去的那个王庭,也不准备于九州再设王庭。他们散落在九州之中,寻一方洞天福地安居,在空闲时会奔赴三生城看那一场徒劳的招魂。

  不仅仅是三生城,各处都在招魂。

  昔年日月被恶妖烛龙吞没,是一盏盏灯火穿透了瘴雾,让九州始终存着一线光明。

  知情的、不知情的、感恩的、迷茫的……他们都在家中供桌上点燃了一盏莲灯,供奉着赐予他们光明和未来的人。

  灯火如众星环绕,照耀煇煌。

  李持盈枕着双臂躺在了地上,周身围绕着一股不祥的暗红色。

  沥沥淌血的九嶷剑插在了身侧

  的土丘之上,在吞噬了无数的业罪之后,它会成为最凶煞的道兵。

  执天者,以护众生。天地之刑,在最开始并不是为了杀戮而生的,而是一种警告,一种约束。

  李持盈抬起手,她双眸一瞬不移地凝望着自己的右手。

  她不曾违背天序之正,可她自己知道,她的剑不再是为了护佑众生,而是纯粹为了斩去业障。

  人变了,心也变了。

  瑰丽的星河贯穿天地,映衬着那双幽沉的眼眸。

  李持盈转身,望向了坐在一边的湛盈,问道:“你跟你阿娘走在这漫长的路途上时,都在做什么呢?”

  “点灯、点灯、点灯。”湛盈被李持盈问得不耐烦了,她瞪着李持盈,气鼓鼓道,“您已经问了成千上万次了。”

  “这样啊……”李持盈长叹了一口气。

  腕上的珠串中流转着淡淡的亮芒,好似是初日升起时的霞光。

  拖着重伤之躯用精血点燃千千万万盏灯火,背负着一身业障设下了能支天镇地的小支柱……她如此温柔地对待着深恨的人间,又如此绝望地期许着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原谅了这个让她背负着沉重枷锁的天地,而自己却学会开始恨了。

  呼啸的风穿过了荒野,卷起了那如潮水般暗红色。

  那股不祥与森戾化作了一团火,却比夜色寒、比雪色冷。

  自从跟随着李持盈离开玉京之后,湛盈不止一次地面对李持盈身上这样的转变了。

  最开始低声的呼唤能够叫醒,可慢慢地,沉溺的程度越来越深了,甚至连剑尖点上了她的肩膀也不能够使得她清醒半分。

  “早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湛盈垮着脸嘟囔了一句,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地上的九嶷剑拔起,抱着它远离了李持盈,她大声道,“我阿娘曾是人间护道者,日后就算找道侣也要找个正直的、侠肝义胆的人!”

  轰然间爆发的灵机掀开了一片狂潮。

  湛盈早溜到了风波不及之处,熟门熟路地掐了个法诀将那碍事的烟尘隔离在外。

  见李持盈起身,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幅画像。

  昔年的湛明真张扬肆意,红衣如火。

  湛盈一鼓作气,再

  度放声:“看看阿娘,再看看你!”

  她们的悲苦和恨意俱化作淋漓的鲜血染红了衣裳,怎么也无法洗去。

  昔年的时光如画卷在眼前缓缓推开,那是一段无法再度跨回的时间。

  李持盈唇角勾起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她看着湛盈掐诀招出了一面水镜,看着水镜中眉目颓然、戾气横生的自己,内心涩然。

  时光从指尖悄然划过。

  “母亲,你要这个样子去见阿娘吗?”

  “你跨越了千山万水,只会为了让阿娘见你满身风霜吗?”

  湛盈的语调跟过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时光留下了很深的痕迹,那原本只与自己酷似的眉目逐渐多了几分湛明真的影子。

  她理应无忧无虑,可是那生与死逼迫她成长,逼迫她将天真与肆意藏起。

  李持盈望着湛盈淌泪,她缓慢地走近了湛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在被无情地避开时发出了一道轻笑。

  点点灯火汇聚成了一道如赤霞般的光束落入了珠串中,李持盈低头看了眼手腕。

  她从来不知道九州是这样的遥远。

  山长水远,一走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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