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祁凝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嘴里现在都是芥末味，如果真的亲上去了，恐怕只会给苏念年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她强行压抑住心底那些莫名而起的冲动，在灌下一大杯清水后，与苏念年相安无事地吃完了一整顿饭。
这家店的日料很好吃，但祁凝一出店门就不记得味道了，只记得苏念年慢慢咀嚼寿司时，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很可爱。
按照计划，她们去医院为祁母办理了转院，等所有手续都走完、并处理了一些杂事后，天色已经近晚，很快就到拍卖会即将开始的时间了。
“进去之前，要戴上面具……有很多种款式，你挑一个喜欢的吧。”
看到苏念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堆面具，依次在车后座上摆开，祁凝陷入了沉默。
“不是说……是‘有点不正规’的拍卖会吗？”
只是“有点”不正规的拍卖会的话……怎么会需要在入场前做伪装？
“因为还有更加不正规的地方——如果你想买些特别的东西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顿了顿，苏念年继续说道，“你想要什么，那里的人都有办法弄到。”
听到苏念年这句话，原本正在观察面具的祁凝不由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她正谈论的是某个影院或公园，而不是暗潮涌动的灰色地带。
外界传闻苏念年是个很危险的人物，或许不是没有根据的。
只不过在祁凝的眼里，苏念年这个人其实又冷又呆……甚至呆的那一部分占比更多些。
“这个是……”祁凝拿起一条坠着珍珠的丝带，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它都只是个普通的装饰品。
“是变声器，”苏念年捏了一下丝带上的珍珠，再将它凑到祁凝的嘴边，“说句话试试。”
祁凝迟疑地开口：“这样吗——”
几个字刚出口，她就猛地止住——听到自己嘴里发出海绵宝宝的声音，实在是太奇怪了。
苏念年打开手机上某个软件按了几下，“弄错声线了……你再试一次。”
祁凝顺从地照做了——这次她发出的声音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再试试。”
怪里怪气的火星语，让人根本听不清祁凝说了什么。
“再……”
“苏念年……”祁凝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
听到祁凝发出的一连串气泡音，恶作剧得逞的苏念年偷笑了一下，她很久之前就想这么玩了，只是身边一直没有祁凝这样的人。
祁凝没有错过她神情的变化，望着苏念年微微勾起的唇角，她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苏念年轻咳一声，敛起了得意的神色，开口：“除了绸带款的，还有项链和领结，你看……”
“我帮你戴吧。”
“嗯？”苏念年看向祁凝，对方的手中是一款黑色的颈环。
“黑色……和你的裙子很配。”
由于拍卖会的表面很正式，所以她们从医院出来后，还回家换了礼服正装，苏念年身上是一条深青色的鱼尾裙，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极为美丽。
苏念年对变声器的款式没有要求，但脖颈是人最脆弱的部位，她从未有过将弱点袒露在他人面前的经历。
“不……”苏念年下意识地要拒绝，可她一抬眼就看到了祁凝略微失落的神情。
她鬼使神差地就改口了：“……好吧。”
祁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在她发光的注视下，苏念年难得地感到了一阵窘迫，这种感觉让她无所适从起来。
可还不等她想明白心情起伏的原因，祁凝微凉的指尖就搭在了她的颈侧。
苏念年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不然扣不上背面的搭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内是密闭环境，祁凝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念年不动了，她目光的落点定定地停在祁凝的肩头，整个人僵硬得像座木雕。
祁凝的手指贴着苏念年的脖颈拂过，再轻轻贴近她喉间那块肌肤，动作很温柔，但在寂静的空气中，她再细小的举动都被放大了许多倍，让后者控制不住地仰起了头。
“怎么了……？”祁凝改变了一下坐姿，膝盖向前轻移，让自己更靠近了苏念年一些，“不舒服吗？要不要换一个？”
明明两人之间还相隔了一段距离，苏念年却仿佛感觉到了祁凝带着热度的呼吸，她试图往后退，但后颈却被面前的人按住了，她只好开口说道：“唔……没关系。”
祁凝的速度怎么这么慢……苏念年闭了一下眼睛，第一次觉得半分钟的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终于，一声清脆的磁吸声响起，苏念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住了祁凝的手腕，“谢谢。”
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落到祁凝的眼里，就成了不愿和自己有过多接触的表现。
祁凝眼神微暗，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最好是顺着苏念年的意思，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是……
她抬起没被苏念年握住的那只手，勾住那个刚由她戴好的颈环，“有点歪了。”
说着，祁凝用指腹压过苏念年的锁骨、脖颈、下颌……
“这样就行了……你戴上它很好看。”
在苏念年有所反应之前，她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微微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祁凝的眼光的确很好，漆黑的颈环上除了一块内置变声器的石榴石，就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却将苏念年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细腻，像用云絮纺织而成的绸缎，极为引人注目。
半晌之后，苏念年才垂下眼睛，低声应道：“嗯……”
她不自在地拿起一块全脸面具，等戴上之后，心里那种奇怪的悸动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透过面具看向祁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道：“要我帮你戴吗？”
“好啊。”祁凝嘴边的笑意更浓，她凑到苏念年面前，撩起长发，低下了头，如同垂首效忠的骑士。
“……”苏念年抿了抿唇，拿起一条玫瑰金色的项链，将它系在了祁凝的脖子上，“好了。”
她的动作很快，一如既往的有效率。
“快要来不及了，”苏念年别开脸，“你选个面具戴上，我们就该下车了。”
祁凝抬起了头，感到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苏念年的温度。
“……就这个吧，”她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皮质面具，“比较有个性。”
说着，她就把面具戴在了脸上，绕到脑后的搭扣一锁上后，她就只露出了眼睛。
苏念年沉默地注视着祁凝，对方选择的那个面具是半脸的款式，黑色皮革之上，是交错的尖利獠牙，仿真程度极高。
当时她会买这款面具，是因为觉得它有点像某个动漫的周边，但买来之后从未戴过，所以她就没想到……祁凝戴上它后，气质竟会变化得如此之大。
在昏暗的天色之下，仅有车顶的灯光能为两人照明，光线落在祁凝的身上，为她的脸颊打下一片阴影，一双浅色的眼睛看起来更亮了几分，像流淌着的黄金，更像……某种兽类的眼瞳。
因为看不到她下半张脸的表情，光看那凶神恶煞的双目，被盯上的人就会克制不住地感到毛骨悚然——
苏念年也察觉到了危机感，但一想到眼前的人是祁凝，她就不怎么在意了。
她拿出两条能把人从头包到脚的斗篷，分给了祁凝一件。
“我们走吧，”她说道，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声线十分低沉，“虽然不太可能，但为了防止意外……你最好还是全程跟在我的身边。”
祁凝弯起眼睛，点头。
她会一直跟在苏念年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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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数道暗门后，苏念年与祁凝从金碧辉煌的大厅，来到了一处灯光朦胧、几乎看不清人影的地方。
光是看空气中弥漫的淡色烟雾、暗示性极强的音乐、摇曳着腰肢的服务生，祁凝就感受到了苏念年口中的“有点不正规”是什么含义。
她用冒着寒气的目光瞪走了两名想要来迎接她们的服务生，又见苏念年轻车熟路地往某个包厢走去，心中不由一阵烦躁。
“你经常来这里吗？”在又吓走了一名男性服务员后，她转头问苏念年。
苏念年回答：“不能说常来，但也来过几次。”
“几次？”
“……”
隔着面具，祁凝看不见苏念年的表情，但她觉得对方一定是在疑惑。
苏念年肯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问那么多，或许还会觉得自己烦，但是……一想到对方曾出入这种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地方，祁凝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想破坏些什么的冲动不断涌现。
她等了一会儿，没得到苏念年的回应，这让她不禁更加的焦虑。
“奇怪……又走错了，”苏念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祁凝，“怎么办，好像迷路了。”
祁凝：“……”
祁凝完全能想象出她呆呆的神色。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出口的语气也很温和，“你在找自己的包厢吗？”
“对……我明明记得是往这边……”
苏念年转过身继续走，嘴里小声念叨着“我可以”之类的话，祁凝跟在她的身后，稍稍勾起了嘴角。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们的困境，一个浑身上下只有一块薄纱的美艳女性直直地朝苏念年走了过来，声音婉转，“我能帮到您吗？”
她丰腴细腻的身体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片碎光，似乎是抹了金粉，经过训练的一颦一笑能勾动人心。
然而面具下的苏念年皱起了眉毛。
她不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以及过于谄媚的表情。
她下意识地就要拒绝，比起让对方带路，她觉得自己来找反而更方便，“你……”
“不用。”
苏念年和祁凝同时开口。
听到祁凝的声音，苏念年愣了一下。
“真的不需要吗……我能为您做的事情有很多……”
女人媚笑着，要来抱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苏念年，后者一动不动地站着，身体却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她是真的在西伯利亚和狗熊打过架的。
“不用，”祁凝加大音量，隔开了那个女人摸向苏念年的手，语气很粗暴，“滚开。”
她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让来人僵了一下，目光接触到祁凝可怕的面具后，本想再纠缠一会的她顿时噤声，慌乱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跑。
苏念年放松了下来，语气轻快，“走吧，我感觉我找到路了。”
祁凝见她没有对自己的自作主张表现出不满，不由开心了一些，“好。”
一路上，祁凝只要看到有人想靠近苏念年，就会狠狠地瞪过去，她满是戾气的眼神，配上仿佛溢满血气的面具，无论是服务生还是客户，只要与她对上了视线，都会忍不住心生恐惧，本能地远离她们。
这导致了所有人都对两人退避三舍，敢走近的一个都没有。
戴着獠牙面具的祁凝，让他们感觉自己一旦靠近，就会直接被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她的存在，像苏念年面前竖了一块牌子，上面用红黑色的字迹写着【！内有恶犬，不得靠近！】的恐怖大字一样。
因为祁凝的举动，苏念年第一次享受到了无人打扰的快乐，她走得十分悠哉，甚至有了心情观察壁纸上的花纹。
祁凝却误解了她安静的反应，心中暗想：她赶人的举动有些太过了，苏念年是不是在生气？是不是厌恶她的蛮不讲理？不行……她要忍一下，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十分钟后，由于无人帮助，苏念年带着祁凝回到了原地。
“嗯……感觉应该快到了。”苏念年观察了一下四周，断言道。
祁凝看了看熟悉的天花板，没有戳穿苏念年的倔强，而是问道：“包厢有什么标志吗？”
苏念年正想回答，就又有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她甚至比最开始那位的穿着更加清凉——除了几根细细的链子，她的身上就没别的遮蔽物了。
苏念年闭上眼睛，心如止水，心想等自己完成警方拜托的任务后，至少要有一个月不想当他们的暗线了。
她还没开口打发对方走，祁凝就侧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尽管没说话，她眼睛里却也明明白白写着一个“滚”字。
来人被祁凝浑身的冷气吓到，头也不回地滚了。
苏念年把手搭在了祁凝的肩膀上，“走吧。”
祁凝身体一僵，懊恼至极：苏念年一定更讨厌我了，她以后出门不会答应带上我了。
苏念年则飘飘然地想着：祁凝真好用，以后再有这种场合，一定都要带上祁凝。
作者有话说：
又细又白的脖颈就是很适合戴项圈啊颈环啊这种东西……！！同意的扣1，不同意的就试着同意同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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