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上, 女间谍和男特务从剑拔弩张转到了昏暗的小房间。
他们热情拥吻,办公桌上那些特密的资料被扬翻在地。
女间谍坐在桌上,挑, 逗性的看向男特务。
那是一段儿演技炸裂的近景留白。
荧幕下的宽大座椅。
周围寂静无声,米来只能听到自己蓬勃的心跳声。
她想, 没人会在接吻时,手能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
它像有了自主意识, 它拽路婳浓靠近自己。
直到路婳浓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米来才觉得心安。
醒酒了吗?
好像醒了。
但她又想把接下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归咎到万恶的酒精上。
她眼神迷离, 还是装得醉。
但手上的触感和唇上的难舍难分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她间歇性混沌的大脑里。
她渴望更进一步,尤其是对方显得比自己更迫切。
米来分心瞥了一眼荧幕,两个怎么也不应该和平相处的人却一起倒在床上。
他们分不开, 就像他们不应该一起出现在这里的理所应当。
路婳浓轻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呵气如兰的在接吻间隙问她:“那么,好看?电影。”
米来摇头, 她躺下身,抱路婳浓趴在自己身上。
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后, 肆意光临了路婳浓整个光滑的背。
路婳浓嘤..咛出声,米来手却被她身后的搭扣绊住了。
踌躇之间,路婳浓问:“不会解?”
米来最受不得路婳浓这样挑衅她, 就像路婳浓总是坏心眼儿的迫使她喊她姐姐,她就会产生逆反心理。
于是,手指轻轻一拨一拽,搭扣被轻松的解开。
音响里正播放着很欲的喘ꔷ息声。
手再转过去,路婳浓就再没了方才的自如淡定。
人类是神奇的物种。
一摸一样的两个器官, 像耳朵眼睛, 明明只分了左右, 敏ꔷ感程度却分外不同。
当米来快要沉醉进去的时候,荧幕上的两人却从床上分开,开始说些要弄死对方的话。
米来觉得好笑,她推开路婳浓的脸。
给路婳浓指荧幕上的两人,“明明爱的要死,却非说些要对方死在自己手里的话。”
路婳浓认真看了一会儿,待小腹再没了翻江滚海般的感觉,她趴在米来的胸口上幽幽的说:“悲剧,女主角后来死了。”
米来皱眉看路婳浓被荧幕上的光晃得明明暗暗的脸,咬牙切齿的问她:“你故意的吧?”
路婳浓挑起眉梢:“你才是故意的吧?”
她又在米来身上坐直身体,自己调整了内衣,利落的扣上了身后的搭扣。
“你千万别后悔。”路婳浓又说。
每次都是这句话。
后悔什么?后悔在最没能力的时候遇见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还是后悔那姑娘视死如归的时候她却半路踩了刹车?
米来也坐起身,她觉得自己可能老了的时候会回味到这段。
如果那时候她还和路婳浓在一起,她得告诉她自己相当后悔。
但如果那个时候,她们早已没了联系,那她应该不会后悔。
在女主角死之前,米来拉路婳浓起身出了门。
在铺着地毯又昏暗的走廊上,路婳浓拉她的手问:“你不喜欢悲剧结局?”
“我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所见所闻都能是大圆满。”米来回头朝路婳浓笑。
醒了酒,她和路婳浓出门时,正好看见天上的鱼肚白。
两人好好的道不走,非去趟那积雪。
最后裤脚都湿了后,才手挽着手蹲在路边早餐店的电暖器旁烘裤脚。
老板端了两碗豆腐脑过来递给她们。
米来接了后,把自己那碗放到旁边的桌上,拿起小勺一口一口的喂路婳浓。
老板上蒸屉的时候,问门口挤在一起的两人:“怎么这么早啊?熬夜了?网吧包宿?”
米来点头:「她」。她指着路婳浓坏笑:“她领我去网吧看黄ꔷ片儿。”
路婳浓抬眼看过来。
老板没听清,把蒸屉上到顶之后才接着问:“你说什么?”
路婳浓抢过米来手里的豆腐脑,狠狠瞪米来。
米来突然站起身,直戳早餐店小门脸儿上的门框。
老板赶忙推了她一下,“诶呀,你小心点儿撞头,我家这门框还不到一米八呢,十多年之前是房东违规私建的两层。”
米来抬起头看了那门框一眼,贱兮兮的看向脚边的路婳浓说:“路婳浓,快过来,看看你是不是通行无阻?”
路婳浓还真的站起来了,她手端着豆腐脑,过了一遍门又走回来问她:“你满意了吗?”
米来靠在门边的广告牌上笑,还偷偷扯路婳浓。趁老板转身进屋的时候,在清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俯身亲了路婳浓。
路婳浓手端着一小勺豆腐脑喂给米来,米来探头吃了。
老板走到门前也端了碗豆腐脑蹲在电暖器旁边。
他仰起头看向米来:“你们还是学生吧?没事儿少去网吧那种地方。”
米来意有所指的点头:“下次可不去了。”
路婳浓放下手里的碗,抽了纸去擦米来的嘴。
那早餐店批量进的餐纸很劣质,擦在嘴上有些轻微的喇。
路婳浓还暗自用了劲儿,直到米来的嘴被她擦的红了,她才放过她。
“好好擦擦嘴。”路婳浓收起纸后对她不急不缓的解释了那么一句。
米来抿起唇点头。
不就是报复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路婳浓这么漂亮的脸就该对人颐指气使,还要娇蛮,要全世界都围着她转才对。
米来吃完了饭,站在墙根儿处掏了根儿烟,刚刚点燃,路婳浓杀人的眼神儿就跟了过来。
她看了眼手里的烟,可惜的扔在地上踩了踩。
她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呢?她有点儿忘了,最开始要强忍着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和戴南侃大山。
后来,不用戴南问,她自己会时不时的独自躲去后院儿抽烟。
抽烟的时候能放空自己,就像一段一段自己留给自己从这操ꔷ蛋生活里得以喘息的碎片式解放。
时间才是杀ꔷ人药,两个月前,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学渣混子,两个月后,她就全然变了样子。
过去的自己被时间杀ꔷ死了,现在的自己还有几分旧样子,她已经不知道了。
只是好在路婳浓从始至终还都陪在她身边。
带上给奶奶买的早餐,米来拉路婳浓去了北苑。
在北苑门前的自行车棚里,骑出了自己的小老婆。
脚踩了第一声,车子被冻的打不着火。
她又紧着拧了拧油门,钥匙转回来再转过去。
路婳浓手里拎着早餐袋子,一声不吭地看她。
等车子打着火儿之后,米来眯起眼看路婳浓。
她笑着坐在了自己的后座上,又探过头问:“用不用我给你买一个那种摩托车布罩?这样冬天上下班就不会冷了。”
米来摇头,“不要!我要酷。等我有钱了,我还要换哈雷。”
尾音刚落,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车子还很少的大街,早高峰还没来。
这个时候骑车最舒服,她要自在,像带着路婳浓去到天涯海角那般放松。
左拐右拐,不管她怎么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路婳浓依然只是紧紧搂着她的腰,不吭一声。
到了家门口,米来转头问她:“风吹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很爽?”
路婳浓却笑:“你知道我不怕死,要是能和你一起死,就算我赚到了。”
米来屏息,拧灭了小摩托。
路婳浓费力帮她拉开了铁门。
她脚踩在地上,将车慢慢滑进院子。
奶奶听到声音后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笑着接了路婳浓递过来的早餐后,一巴掌狠狠打在米来的背上:
“你还敢带浓浓夜不归宿?浓浓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什么给人家家长交待啊?啊?米来!你听没听见?”
米来嘶嘶哈哈的进了屋后,先是拎着煤桶出门去装煤的小柴房那儿挑了几块儿煤装进桶里拎进屋。
把煤扔进炉子里后,伸手把炉子上堆着的干净课本儿随便撕下来一张,又娴熟的从自己兜里掏了打火机把纸点了之后扔进炉子。
等她扒着煤,亲眼看着炉子着起来之后,她才笑着进屋回答奶奶:“那浓浓偷摸儿背着你溜出来,这事儿不能怪我吧?”
路婳浓正蹲在炕头折纸盒,听了她这话,用膝盖蹭着过来向她伸出一根食指弯了弯。
米来乐呵呵的靠过去,脸被人捧起来,狠狠掐了掐。
她就着这姿势拿起炕沿儿上路婳浓的外套,帮她披上衣服后才说:“等一会儿就热乎了,听话啊,先穿上。”
又坐在炕沿伸手戳吃早饭的奶奶:“奶奶,你说路婳浓像不像我的童养媳?小时候骗到手,长大了赶都赶不走。”
奶奶看向米来,又把视线调整到米来头上路婳浓的脸上,果断摇头:“不像。人家浓浓以后是要嫁给大官儿的,你顶多算个童年玩伴。”
米来笑着拉路婳浓,“那你以后嫁给大官儿之后,有权有势了能不能带带我?”
奶奶又用筷子腿儿狠狠抽了她一下,“当官儿的可不能贪ꔷ污受ꔷ贿,下辈子可得下地ꔷ狱。”
路婳浓也笑,跪在炕沿儿手臂揽在米来肩上。
又指着米来问:“奶奶,那你想过以后米来和别人结婚吗?”
奶奶看过来,特嫌弃的瞅米来熬了一夜的宿醉脸,“这事儿我可不敢想。得是什么样的人敢娶她啊?”
米来身体放松的靠在墙上笑。
路婳浓闻言把脸偏下来仔细看米来,看她眼睛底下熬出来的黑眼圈心疼的不行。
赶紧拍了拍她:“睡觉,睡觉。奶奶,我们进去睡了,你吃完不要忙活,也躺下来休息。”
路婳浓手脚利索的铺了被褥,帮米来脱了外套,推她进被ꔷ窝。
炉子刚刚着起来,被子下还有点儿冷。
米来拉开被子一角,手指快速动了动招呼路婳浓进去。
路婳浓冲她摇头:“你先睡,我一会儿得看着奶奶,我怕她又闲不住开始干活。”
米来在被,窝里转了个身,没几分钟就直接睡着了。
路婳浓坐在米来旁边,等米来睡熟之后,悄悄用手把她的脸扳过来。
脸还是那张脸,就是满脸的疲惫,一点儿也不像刚入德育的小太阳了。
她无数次用手指划过米来的脸,这次的感受却与往常都不一样。
她摸着摸着就有些想哭,这得是个什么样的魂能抵住这种破烂糟心命啊。
梦里还笑。
怎么笑得出的?
路婳浓看着看着也跟着破涕为笑,米来什么时候都好看。
尤其是她对自己笑的时候,就像乌云被她吹跑,三尺外都在下雨,只有自己头顶是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