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明晃晃的合照,想要否认她和冯思齐认识是不可能了。
程亦歆有些心梗，原本制定了一箩筐的计划，没想到还没行动就付诸东流了。
“那个。”程亦歆勉强挤出热情的笑容,“思齐在酒店睡觉，我带您过去？”
她没有琢磨清楚老爷子的脾气,这会儿有些发怵，可一直僵着气氛太凝重。
鼓起勇气和冯年搭话：“思齐说的糟老头是……”
说起这个老爷子就气鼓鼓的，“除了我还有谁？不就是话多了点吗？竟然说我是糟老头,太过分了。”
“对对对。”程亦歆忙附和，“太过分了,回头我说道说道她！”
老爷子气顺了些,这才拿眼看她,问道：“你和思齐很熟吗？”
他原以为程亦歆只是跟自己的外孙女熟络，在朋友圈看到思齐与她的合照小小惊讶了下。可想来姐妹俩好友共通似乎也不稀奇。
“我和思齐还好。和池意比较…熟。”程亦歆作出小小的惊讶状，“原来您就是池意的外公，好巧呀。”
“嗯~”老爷子语调稍稍上扬了下,问：“你听说过我？”
“池意经常跟我说起您。”她无脑吹彩虹屁：“说您很对她很好,是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幽默又风趣，待小辈和善,她很喜欢跟外公相处。”
这一番话听得老爷子心里甜滋滋的,点了点头，“原来意意这么喜欢我呢,哎呀，不愧是我的乖孙女。”
“是呢是呢。池意也来了，她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程亦歆顺势就说，“我订了餐厅,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们去吃，给您介绍一下当地的美食！”
“好啊。那就有劳你了。”
得到老爷子的同意，程亦歆稍稍松了口气，果然和长辈相处很紧张，还要作出乖巧的模样，真难。
冯年暗自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嘴角轻扯了一下。
在回酒店路上，程亦歆就给池意发了消息提前通气，保姆车刚到楼下，池意就领着冯思齐出来了。
“外公，您怎么过来了？”池意装作什么也不知情，走到程亦歆身边与她并肩站里。
“还不是思齐，在网上说我坏话！”冯年板着张脸，抬手作势要去打孙女。
“嘻嘻~”冯思齐摁住老爷子的胳膊，顺势就挽了上去，“还不是爷爷这几天逼着我上课，我耳朵都起茧了。”
“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怎么不跟别人说？”
“？”程亦歆压低声音询问旁边的池意，“她上什么课。”
“思想品德课，我跟你说过的……这一阵外公天天拉着思齐说教。”
“……”程亦歆把话生咽了回去，要是冯思齐知道自己就是始作俑者……她不敢想。
因着老爷子的加入，原本是年轻人随意的饭局，显得更正式了。
程亦歆定了大包厢，可供十余人吃饭的大圆桌。
虽然觉得很浮夸，也不方便夹菜，可谁让宴请对象是大人物。
来镇州的时间，程亦歆基本上都忙着拍戏，对镇州的特色美食一知半解，介绍时还是临时抱佛脚查的。
又一道菜上来了，她忙起身：“这道菜……”
“好了，你别介绍了。”老爷子摆摆手，“吃饭吧，不用讲究那么多。”
四人连着坐的，程亦歆挨着池意坐下，冯思齐则是和冯年坐一起，桌上也多亏冯思齐暖场，一个劲与老爷子说话聊天。
池意相对要安静一些，她正在剥蟹。
梭子蟹肥美，蟹钳里的肉饱满鲜甜，很轻易就将蟹肉剥离出来。
“外公，吃个蟹肉。”池意把剥好的蟹肉第一时间放在冯年碗里。
越过冯思齐时，看得她馋得口水都要从眼睛不争气地流下。
“姐，我也想吃~~”
池意笑笑，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了一个蟹腿开始剥壳。
程亦歆也馋了，姜葱炒蟹看起来很美味，可是碍于冯年在场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能剥得满手酱汁，强忍着没去拿。
……等回酒店她一定要点一份外卖，吃个够。
这么想着，一条饱满的蟹腿肉放进她碗里，池意用眼神示意她吃。
果然情侣心有灵犀，她家意意知晓她的心里的小九九。
因为一条蟹腿，程亦歆感动得不行。
在说话间，池意又偷摸剥了几次蟹肉给她。
“爷爷，我听说镇州风景很好啊，附近就有可以钓鱼的地方，据说很好上鱼，最大有几十斤呢！要不让歆姐给我们做做导游，一起去钓鱼呗？”
“是吗？”听到能钓鱼，冯年来了兴趣。
“是有的。”程亦歆在心里滴下一滴汗，她哪里知道钓鱼的地方啊？？可不管了，先应下再说。
“你不是要拍戏吗？”冯年却问。
“剧组那边可以排，先拍其他人的部分，不影响进度的。”
一顿饭接近尾声，服务员过来敲门，托盘里放了一碗洁白的豆花。
程亦歆说：“给那位老先生。”
看到是一碗豆花，冯年没有很快反应过来。
“您上次说想吃豆花，第二天我买来了，您却没来，这次补上。”程亦歆解释道：“这家店菜单没有这个菜，特意订的，所以上晚了。”
冯思齐‘哈’地笑了声，笑道：“歆姐，这你都记得啊。”
“因为是答应人的事，我不能食言。”程亦歆说得认真。
伴随豆花来的是甜和咸的配料，因着拿不准老爷子的口味，配料单独分装，让老爷子自主加料。
冯年舀了一勺白糖洒在豆花上，豆花还是温热的，很快便将白糖融化。
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浓郁的豆香味，甜度恰到好处。
“这豆花加糖就是好吃啊。”老爷子眉毛一下舒展开了，“钓鱼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吧。”
“啊？”冯思齐第一个抱怨，“爷爷，太早了，我还要睡懒觉呢！”
“没关系，我会叫你起床。”池意在一旁说。
“我也会叫你起床。”程亦歆帮腔。
冯思齐一下被哽住了，有种想连夜站票回京宁的冲动。
最后好说歹说，老爷子将时间改在饭后。
只是临时起意，渔具来不及准备，还得去买。
“那冯爷爷，您和思齐先过去？”程亦歆商量道：“我和池意去买鱼竿，很快就买好。”
池意轻轻扯了下程亦歆的袖口，说：“外公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鱼竿买哪种好我们也不了解。”
作为乐于分享钓鱼知识的快乐钓鱼佬，老爷子还是很乐意和小辈们去买东西的。
冯思齐嫌冷就在车里等他们买东西回来。
渔具店不算大，一眼能看清全貌，池意看了眼程亦歆，主动说：“我去隔壁便利店买点喝的，你们先看。”
“？！”没有了池意，程亦歆心一下悬了起来。
又看着两只手背在身后看货架的老爷子，犹豫了下，畏手畏脚走过去，挤出热情的笑容：“冯爷爷，您在看鱼竿啊，买多长的适合呢？”
“像你们新手，买个4.5米基本够用了。”老爷子拿起一根杆子，“这个牌子韧性不够，拉大鱼容易断，不能买。如果只是钓小鱼勉强能用。”
那买还是不能买？
程亦歆差点脱口而出。
不可不可，乖巧、乖巧、要刷好感度、好感度。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洗脑，随后问：“那是不是该买好点的呢？”
“我估计你们也只是钓个一次，买贵的也是浪费。就买这个。我自己的再看看。”冯年从货架上拿出包装好的鱼竿递给她，自己则是买了别的。
“第一次钓鱼好期待啊！现在要买鱼饵吗？”
说完程亦歆都觉得自己问得弱智，强行找话题的既视感，可是想到面前的人是池意外公，拘谨得不行，又不能让气氛尬住。
冯年动作顿住，偏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很紧张啊？”
“……”一下就被看穿了。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缩手缩脚。”冯年又说。
“之前我不知道您是池意的外公。”程亦歆脱口而出。
“我是不是池意的外公，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有了。
程亦歆没敢说。
冯年再度看向货架，从架子上拿了一包饵料，边说：“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要硬找话题，会让人觉得虚伪。”
她确实觉得自己很虚伪。
因为是女朋友的家人，就想要搞好关系，明明自己特别讨厌尬聊。
程亦歆深吸一口气，“因为您是池意的家人，所以我想和您搞好关系，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您相处，您能告诉我在人际相处方面怎么样才更真诚吗？”
“保持自我就好了。”
“……”程亦歆轻呼了一口气，听到这话，不知道怎么的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工作拍戏，她可以是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反派，也可以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更能是爱国的有志青年，有时候入戏了都分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意识到自己讷讷说出口：“演员能真正做自己的又有多少。”
“你现在不就很好么，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
老爷子了解过程亦歆直播带货的始末，对她经历过这事后，还能在片场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找工作，关于这点还是不可否认的。
程亦歆眨了下眼睛。
“其实我对钓鱼没什么兴趣，因为我听人说钓鱼考验耐心，也很枯燥，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是，我想要了解一下是不是真如别人说的，您可以教教我吗？”
“这就对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直接说出来，我讨厌花花肠子的人。”老爷子拿起挑好的饵料，与她说：“钓鱼必不可少的就是饵料，饵料选择还有搓饵是很重要的，要是……”
池意特意在便利店逗留久了一些，回到渔具店就看到他们两人站在货柜前，老爷子说起钓鱼讲得眉飞色舞，程亦歆连连点头，听到不懂的还会出声询问，气氛比她走之前好许多。
简直是课堂上的乖宝宝，冯思齐见了都要落泪。
钓鱼的地点是公园，里面水资源丰富，能看到有人在河边钓鱼。
程亦歆对钓鱼确实是不感兴趣，可听到老爷子说的，竟生了些期待。
关于钓鱼，两个孙女态度完全不一样。
冯思齐是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学，每次都是象征性陪老爷子坐一会儿。
哄得爷爷开心讨到零花钱就无情离开了，来骗、来偷袭一个70岁的老头儿。
而池意就像无师自通，陪老爷子钓鱼根本不需要操心教学，让冯年少了些教孙女钓鱼技巧的乐趣，而且池意每次钓的鱼都比他多。
程亦歆和她们不同，是纯粹的小白，连饵料怎么做都不知道。
老爷子也是个乐于分享的人，两人蹲在河边做饵料，拿着碗就差手把手教学了。
“首先这个饵料啊，要按比例加水......”
“姐，我怎么感觉......”冯思齐看着那旁若无人的两人，“他们才是爷孙俩呢？爷爷都不理我了。”
“谁让你平时陪外公钓鱼的耐心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感兴趣的小白，肯定要逮着教了。”
“我也是小白啊，我有兴趣！”冯思齐高声喊道：“爷爷爷爷，我也要学！”
说着准备小跑过去，在教程亦歆怎么挂饵的老爷子转头看了眼，随后拉着程亦歆转过身去。
背影大写两个字：婉拒。
“姐......”冯思齐看着姐姐懊恼道：“我不再是爷爷的好孙孙了，是吗？”
“姐姐很欣慰你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