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意只是在镇州短暂待留宿一晚,第二天还有工作要回京宁。
酒店房间前一晚就挂上了“免打扰”的牌子，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池意要赶上午九点的高铁，不到八点就起来了,程亦歆上午不用工作,即便早起很困也跟着醒了。
“要不你还是接着睡吧。”在换衣服的池意瞧见程亦歆还是一副眼睛都没睁开的样子，于心不忍。
“不要。”程亦歆说，“说了送你就是要送你。”
洗漱出来的程亦歆拢了下头发,挨着床沿坐下，盯着池意换下自己的睡衣，拿了件白色的衬衫套上,随后将自己的头发从衣领抽出。
“池意。”她朝池意勾了勾手指，“过来。”
池意向前两步走到她面前,程亦歆抬手揪住她的敞开的衣摆,从下至上将她的纽扣一粒粒扣上。
她不愿意抬高手，池意只能俯下身，配合她方便为自己扣上顶端的扣子。
目光一寸寸往上，程亦歆看到池意脖子上隐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的黑痣。
扣好最后一个扣子，她抬高一只手，中指轻轻扫过池意的头发,捋到她的颈后,将那颗痣完整的展现在她眼前。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池意颈部的肌肤，感觉到对方身体轻微地颤了一下,那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反应。
池意呼吸一滞,对上程亦歆目光时,那眼里是分明的媚态，就像书里描绘的狐狸精，一点一点有意的、勾引她。
床垫微微下压,池意的手掌撑在柔软的床垫上，低头凑过去吻程亦歆的唇。
一点点厮磨对方柔软的唇瓣，想到即将异地恋，心头涌上点点不甘和浓烈的不舍。
突然热情的吻如暴风雨，又渐渐平息，温柔且缱绻。
双唇分开时还有点点的晶莹，嫩红的唇釉晕开了些。
“池意。”程亦歆双手勾住池意的脖子，指间缠绕她的黑发，直勾勾地看着她，“要想我，每天想我100遍。”
程亦歆自认自己不是谈起恋爱来就黏乎乎的人，可是看着池意就会不自觉说出肉麻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每天想你86400遍。”池意说。
她想问这有零有整的数字是怎么来的，转念一想，一天的时间有86400秒。
蓦地笑了出来，捏捏池意的脸，把她唇角溢出的唇釉擦掉，“意意真乖。”
楼下就有餐厅的自助早餐，她们到餐厅时里面还有不少人在用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酒店离影视城不远，这家酒店基本上不对外提供，都是包给剧组团体，倒也不用担心会被素人认出来。
只是她们刚坐下，就有人来打招呼了。
“亦歆？”在看到程亦歆时，宋筝很惊讶，“还有池总也在？”
“对。”程亦歆眨了下眼睛，“你也拍《如梦》？？”她没听说啊。
“不是，我是其他剧组的，看来我们刚好都订了同一个酒店。”宋筝笑着说，“挺好，有熟人不无聊了。”
宋筝和别人一桌，只是看到熟人过来打招呼，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因着要赶高铁，她们也没多耽误时间，吃完早餐就去高铁站了。
到达高铁站停车场，两人在车里上演了一码情侣异地恋分开依依不舍的戏码，又抱又亲的差点没赶上高铁。
程亦歆摁下车窗，朝池意用力挥了挥手，也不顾会被窗外的人认出来。
目送池意走进高铁站检票口，程亦歆这才拉上窗帘，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才分开几分钟。
程亦歆轻呼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吩咐司机回酒店。
剧组正式的拍摄是从下午开始的，距离下午还有些时间，又想到宋筝也在影视城，就去给她探班了。
宋筝状态很好，连拍三场一条过，有了休息的时间。
两人坐在树荫底下，阴影外的阳光照在地面上，手里捧着助理送来的热拿铁。
“之前的事……”两人一见面，聊的话题自然避不开之前直播带货的事，宋筝关心道：“你还好吧？那段时间你都没有回信息，我都不好打扰你。”
“挺好的，已经过去了。”
“当时我真怕你想不开，现在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宋筝呼了一口气，“池意怎么会在这里，探班？”
她想了下，试探性道：“她不会在追你吧？”
程亦歆挑了下眉，故意问：“何以见得？”
“之前啊，陆清追你不也是这样么，微博频繁互动，又探班什么的。”
“嗯……”程亦歆很认真地思考了近一分钟，才说：“猜的不完全。我和池意已经交往好一段时间了。”
“？？？”宋筝睁大眼睛，“什么？？好一段时间了？？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友谊的小船翻了！”
“没有啦，之前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程亦歆打着哈哈，倒不是没有机会，只是……相比和陆清像是过家家般的交往，向别人告知她和池意的关系更慎重一些。
毕竟和陆清在一起，感情还不到，就算被传出去随时能够分开止损。
可对方是池意，她要考量告知的对象是否是能够信任的人，避免传出“实锤”给她们的恋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我就说网上传的那些怎么跟真的似的，原来真是真的！”
“你在讲什么绕口令啊。”程亦歆哈哈笑出来，“不过我之前澄清过嘛，凭营销号怎么传那些人都不相信啦。”
“是哦。”宋筝拍了下大腿，“你之前还澄清和池意的关系呢？？？以后你要是真被扒到了不得被骂死？？？！”
程亦歆转头看着她，眼神充满哀怨，“你看我现在就被骂的少了吗？”
“……”宋筝竟无言以对。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赔违约金，退圈，无所谓了。”
程亦歆以前的想法大多是“不行”、“不可以”，现在想得更多的是“无所谓”、“随它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喊宋筝了，聊天就此结束。
程亦歆溜达着回剧组了。
导演正在拍群演的戏，几十号人群演站在一团，她没有在人群里看到昨天的老爷爷。
想来老爷子一时兴起的兴致下去了，大概是回家了。
《如梦》顺利开机，程亦歆每天起得很早，为的赶紧拍完自己的部分早点下班回去和池意视频。
好在池总有双休日，再过一天池意就来了，陶艺馆那边的陶具早已经烧制好了，等待她们去取。
今天天气特别冷，程亦歆哈了一口气，吐出的全是白雾，扎羊毛毡的手都抖得不停，还扎到了手指，所幸只是戳一下留了个红点伤口。
在片场里扎羊毛毡，恐怕程老师是第一人，若不是台词已经背熟了，片花放出去都要被网友骂不专业。
她忽然闻到烤红薯的香味，在这冬日的下午勾起了些馋意。
“歆姐，我买了烤红薯，你吃不？”小雨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硕大的烤红薯，炭火烤得，外皮有些焦黑。
她要了一小半，红薯咬下去香甜软糯，胃很满足，“好久没吃到烤红薯了，我记得以前我们学校门口就有卖，基本都是冬天出来卖，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特别香。”
剧组里小小的群演被妈妈牵着，注意到有人在吃烤红薯，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红薯看，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妈妈，妈妈。”她扯了扯妈妈的手，大大的眼里充满渴望，奶声奶气道：“我想吃。”
现在的烤红薯可不便宜，妈妈舍不得买，只能哄着闺女给她买零食吃。
剧组的盒饭都是统一订的，味道不是很好，份量又少，一般下午的点就饿了。
程亦歆干脆自费让小雨去把红薯都买来，分给大家吃。
忙碌的剧组也因为突然的“下午茶”，得以短暂休息半小时。
在和道谢的工作人员说着话，余光瞄到一抹白色。
好几天未见到的老爷子，程亦歆还以为他已经回京宁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刚到就被在发红薯的小雨递了个红薯。
正好导演在她旁边啃红薯，程亦歆就问：“导，我看到前几天给你推荐的爷爷过来了，他今天有戏吗？”
导演差点呛了下，捂住嘴四下去搜寻传说中爷爷的身影，“呃呃、我问问啊。”
程亦歆有些纳闷的，之前给导演推荐的龙套角色已经拍过了，请的是资深群演，她还以为是老爷子不来了才换人的。
不知道导演和老爷子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导演领着人过来了。
“呃。亦歆啊，我给老爷子安排的角色和你是对手戏，就是剧里你初恋的爷爷，你们多交流，什么时候戏捋顺了就拍，我叫人去拿剧本。”
不知为何，程亦歆觉得导演对于一个小小的“群演”有些过分尊敬了，在剧组里导演最大，即便面对长辈级的群演都是指名道姓的，对他却也是喊“老爷子”。
程亦歆心里，疑惑在心里短暂停留片刻，便消失了。
老爷子和池意的外公同姓，但在她已知的信息里，冯爷爷提到过孩子，却没说过妻子，就以为他是独身空巢老人。
而池意的外公家庭美满，家里还有发妻，断不可能大老远跑过来的，况且她不认为池意外公那样的富豪会来做群演。
之前开机仪式，她也曾和导演旁敲侧击不见“投资人”，导演就给他指了照片上的代表秘书，并非爷爷级别的人物。
自己投资的剧开机都没来参加，更不可能会是面前的老人了。
她主动与老爷子搭话：“冯爷爷，这几天没见你我以为你回去了呢。”
“没有呢。”老爷子笑说，“我和朋友去附近玩了玩，这不是导演说给我安排演戏，我就来了。”
工作人员很快拿来剧本。
老爷子剧里的角色是德高望重的家族族长，也是初恋的爷爷。
她与初恋相爱，初恋是一个有文化学识的富二代，也就意味着两人身份的存在着差异。
作为豪门，自然是看不上穷人家的女儿，于是初恋的爷爷出来棒打鸳鸯。
虽然在整个故事里，爷爷只出现在回忆里，但他的戏份笔墨很重，尤其是描述中他满眼戾气高声喊让女主滚，配不上他孙子，雷电白光打在他脸上，霎是阴鸷。
手里的烤红薯还没吃完，程亦歆便没有着急和老爷子对戏，而是让助理拿来一个小马扎，两人并肩坐在一排，程亦歆拿着剧本和老爷子讲故事剧情，熟悉剧情才能让他更好发挥演技。
“烤红薯还不错。”老爷子从容地吃着红薯，又问：“明天还有吗？”
程亦歆先愣了下，回道：“如果有出摊我就再请大家吃。”
“那我想加一碗豆花，只吃红薯太干了。”老爷子蹬鼻子上脸。
一旁的小雨听不下去了，第一次遇到如此得寸进尺之人，出来说：“歆姐请大家吃红薯不是义务，怎么还点上了？”
“没事没事。”程亦歆摆摆手，几个红薯几碗豆花对她的收入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钱。
大家吃了烤红薯，显然气氛更好了，工作都有干劲，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早点拍完早点回去。
至于老爷子的得寸进尺，给她的感觉有点像是老小孩在和自家小辈提要求，就当是尊老爱幼了。
吃完了烤红薯，故事也说得差不多了，老爷子的台词不多，少而精，主要是气势和情绪表达。
片场继续拍摄，在拍其他演员的戏份，程亦歆便和老爷子对戏。
“啊！”老爷子一只手拿着剧本，开始捧读：“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你配不上我们高家！识相自己主动离开！”
这演技倒也不是烂，完全就是没有，表情也不生动，照着剧本念的感觉。
“……”程亦歆扶了下额头，尽量说得委婉：“您不是说有演过节目吗？……怎么看您的表达不太像……”
“几十年前上小学的时候，演过诗朗诵，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那首诗歌。”老爷子还挺陶醉。
“……”现在找导演退货还来得及吗？
算了，再争取一下。
程亦歆转换思路，说：“您家里是孙女对吧？”
“对。”老爷子竖起两根手指，一脸自豪道：“俩呢！”
“那您想象下，有一个穷小子，又穷又懒还花心，不务正业，凭着一张巧嘴骗走了你单纯孙女的芳心。你孙女死活要嫁给他，还要给他生三胎，生完孩子没钱请月嫂，你孙女坐着月子带娃还要给他洗衣做饭……”
她还没说完，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眼里情绪很快布满戾气还有些鬼冒火。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按照这种感觉说台词。”
老爷子哪里是说台词，抄起地上的小马扎，就要喷火。
程亦歆赶忙拦住了，好说歹说才从老爷子手里解救出小马扎。
老爷子一甩袖子，把手背到身后，还没从程亦歆的描述中缓过气来，“气死我了，看来我要给我的孙孙上思想品德教育课！”
老小孩气呼呼走了，留下程亦歆在风中凌乱。
演员是入戏了，可他不按套路念台词啊！
“要不还是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