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州不算是旅游城市,工作日午餐高峰期刚过，店内没有多少食客，倒方便了她们用餐。
餐厅有包间的,但程亦歆觉得包厢太大,没有吃饭的氛围，就找了个四周无人的隐蔽位置坐下。
聊天的内容无非是这次拍的戏。
“2月份过年,顺利的话导演预计是1月底杀青,能赶上过年的春节档。”
“这么快吗？”作为外行人池意诧异道，“拍完之后剪辑、配音什么的,等到正式上映不是要好几个月么？”
“正常流程是这样的。”程亦歆摸了摸下巴,“不过听说这次的投资老板还挺大方的，现如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确实如此。
池意看了看程亦歆的表情，试探性说：“你…知道这次投资人是谁么？”
“……”程亦歆盯着她看了看,不确定道：“你不会跟我说是你吧？”
她说话的同时已经脑补一出霸道金主爱上我的戏码。
“不是。”
程亦歆松了口气，没等缓下来,池意的下一句让她又倒吸了口气，甚至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呛到。
“是外公。”
“外外外…外公？？？！”程亦歆愕然，“不是,你外公？？你们不是干实业吗？怎么还投资影视圈了？？？”
“确实是做实业的。投资影视圈是外公最近的一点爱好,就像之前,不是不是拍了个公益短片么？也是外公先提出来的。”
“那你外公……我……呃？”程亦歆脑袋有点混乱,难道池意外公已经知道她们的事了？投资这部戏的原因也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池意说,“我还没有告诉外公我们的事。”
她说着顿了下,试探性问：“我可以跟他说吗？”
程亦歆下意识的反应是猛摆手摇头,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注意到池意的眉头细微地皱了下，转瞬即逝。
忙解释道：“我不是不想你家人知道我们的事。只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你想啊,你家人都是……”说到这程亦歆噎了下，不自觉绞着手指，继续说：“和我家是完全是两个阶级的家庭，你看电视演的那些……呃……什么什么豪门……的……”
脑袋里突然冒出来陆清之前说得那些话，门不当户不对之类的，心里的不安陡增。
她不是不相信池意，只是…如果她得不到池意家人的认可，池意夹在他们之间两难，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池意公开后她怎么和池意的家人相处。
“嗯，我知道。”池意点了下头，她伸出手慢慢覆在程亦歆的手背上，“我只是问问，之前我和叔叔阿姨相处的时候其实也挺害怕的，同理不想你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池意的体贴让程亦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那……思齐那边……”程亦歆看着她，“你先和她说吧。”
稍窘迫地摸了摸鼻子，“我觉得年轻人应该会好沟通点……”
程亦歆从小就怕见家长、见老师，尽管上学和同学玩得火热，却鲜少去同学家玩，只是觉得那些家长板着个脸让她有些发怵。
再想到池意家的外公、舅舅并不是一般人，在商场上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怕自己站在他们面前，就被洞察出内心。
只是想象竟比试镜国际导演都让她恐慌。
池意用力握住她的手，展颜一笑：“好啊。思齐应该会吓一跳。”
“为什么吓一跳？”
“她一直认为我是‘直女’。”
“啊？你都弯成蚊香了，这都不容易看出来吗？”
程亦歆想到她们在冯思齐生日会上的初见，她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池意。
就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现在人常说的“姬达”，一下就对上眼了。
“我只是对你‘弯’，对其他人我很‘直’的。”池总一脸正气道。
程亦歆先是愣了下，随即哈哈笑出声。
“我说这话很好笑吗？”
“不是不是。”程亦歆一边遮住嘴一边摆手，“就是突然感觉很开心。”
池意看着她，慢慢地也笑了出来。
服务员陆续上菜了，程亦歆摆好菜品，开饭前手机先吃。
待拍好了，程亦歆看向对面的池意，身体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拍了拍自己身旁，说：“过来这边坐。”
池意坐过去了，卡座位置不算特别宽敞，坐两个人差不多，三个人很勉强。
程亦歆夹了一块洁白的鱼肉递到池意嘴边，还是没有忍住，问：“你的生日快到了，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池意动作短暂地凝固了下，张嘴吃下那块鱼肉，才笑着说：“想要你特别开心。”
“你这等于没有回答嘛。”程亦歆瘪了下嘴。
服务生端上来最后一道菜，中断这个问题。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吃。”池意说着起身，程亦歆也没多想，应了声。
洗手间响起簌簌的水流声，池意盯着争先恐后溢出的水柱，愣神好几秒才匆匆将水龙头关掉。
扯了一张手纸擦干净手，丢进底下的垃圾桶，掐着时间从洗手间出来。
走过长廊，紧闭的一扇包厢门忽然被人打开，在看到里面出来的人万分惊讶。
“张秘书？”她诧异道，脱口而出问：“我外公也在这里？”
“是的，老爷子在吃饭。”张秘书也有些惊讶，很快掩了下去。
池意想问老爷子为什么会在这，转念一想，作为出品人，今天又是开机仪式，老爷子过来镇州也正常，不过在同一家餐厅吃饭倒是非常巧。
秘书敲了两下门，推门池意就看到冯年坐在包厢正中央，面前的大圆桌摆了好几道菜。
只有他一人在吃。
“意意？”老爷子很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没听说你出差啊。”
“我来探班的。”池意摸了下鼻子，走进去。
“外公，你一个人吃午饭吗？”
“对对，正愁菜点多了，正好，你来陪外公一起吃。”
“外公，我约了人。”池意讪笑了一下，“她在等我呢……”
“谁啊？”老爷子脱口问道：“男朋友？”
“不是的。”池意忙转移话题，“外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两天跟你说投资的电视剧，这不今天开拍么，正好也没事，溜达过来看看。”冯年想了下，“哦，我还看到你跟我说的程亦歆，嘶，你就是在跟她吃饭吧？”
“是的。外公你和亦歆见面，觉得她怎么样？”池意没敢邀请外公和她们拼桌。
冯年看着孙女的表情，感觉出对方揣测自己的意思，笑容多了一分深意，迂回道：“只是见过，不好评价。”
之前一次，加上这一次，孙女明显有意在自己面前说谁的好话。
这种情况，可是头一次。
池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怕自己说得太多，引起外公注意，对程亦歆格外关注也不是好事。
毕竟程老师网上那些因工作乱七八糟的炒cp老黄历可不少，让老一辈人知道了，搞不好会觉得程亦歆“朝三暮四”。
“既然你约了人，那就去吧，别让人等急了。”老爷子乐呵呵道，“我一个人吃也清净。”
池意走到门口，冯年叫住她。
“对了，意意。”“嗯？”池意转过身，“外公有什么吩咐。”
“就是问问你生日想要什么？”老爷子问。
往年外孙女的生日，老爷子大手一挥，不是送豪车，就是送房子。
房子不见孙女住，车也没见开过。
池意笑笑：“一辆车吧，谢谢外公。”
“那外公陪你过生日好不好？”老爷子用询问的语气，“还有你外婆、舅舅他们，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个饭，办一个生日宴。”
池意的生日是一个欢喜的日子，也曾是心碎的日子。
为了让孙女只记得生日的欢喜，老爷子每年都很豪气准备礼物，孙女都是照单收下，可是却不愿意像给思齐过生日那般，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
池意折返回到冯年身旁，略弯腰抱住老爷子的胳膊，亲昵道：“外公，办生日宴要应付那么多人很累的，不如把办生日宴的钱捐给山区做公益。”她继续说：“这样有需要的人得到了更多帮助，我开心，大家也开心。”
又是同样的说辞。
老爷子满眼的欣慰，摸了摸孙女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哎，我孙女就是比别人想得透彻，那外公就依你，你爸妈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骄傲。”
“谢谢外公~”
池意走后，秘书走进包厢。
老爷子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问秘书：“你觉不觉得池意和程亦歆有什么事在瞒我？”
“这……”秘书为难道，“我不太清楚。我和池意小姐接触得不多。”
“你去查一查。”冯年说完顿了下，又挥挥手，“算了，没有什么比亲身感受更真实。”
“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
池意从包厢出来，给老爷子的包厢结了帐才回到卡座。
程亦歆正在低头看手机，桌上的菜几乎和她去洗手间之前原样。
“你怎么没吃。”
“等你嘛，我一个人吃饭不香。”程亦歆放下手机，“你怎么去那么久？”
“遇到一个熟人，就聊了几句。”
她要是告诉程亦歆，自家外公也在同一个餐厅，她怕是吃不下了。
在池意去洗手间的时间里，程亦歆想好了送给池意的礼物。
只是一坛子花钱就买到的酒，对于池意来说有些太“廉价”了。
于是程老师决定，给池意亲手做什么，下厨什么的她的条件不允许，正好看到广告羊毛毡的投放。
她买了个小鹿样式的羊毛毡，成品不是迷你钥匙扣，而是差不多手掌那么大，近20厘米高的摆件。
够程老师疯狂扎一个月的，要是拍戏不顺利，还能边扎边解压泄愤，两全其美。
吃过饭，外面天色还早，池意已经小小补过觉了，尚且不困，程亦歆又不想回酒店两人干瞪眼。
于是提议去约会。
镇州虽然不是旅游城市，但附近可供游玩的娱乐活动还挺多，首当其冲是游乐园，其中以玻璃栈桥的项目而出名。
“我们要不去游乐园吧！”程亦歆兴冲冲道，“过去40分钟车程，不算远。”
“我们现在过去，到游乐园没玩几个项目就天黑了。”池意委婉拒绝。
“也是哦，天黑就不好玩了。”
最后去了附近一家陶艺馆，在店里从揉泥开始体验DIY陶具。
桌上摆满各样的陶制品可供参考，在老师的指导下，程亦歆给池意做了个带有小鹿造型的杯子。
“以后你喝水的时候，就算我在外面工作不在你身边，你也会想起我啦。”
这么说着，程亦歆小心翼翼捧起桌上原灰色的杯子陶胚。
也不能说特别丑，小鹿的角是两根像树枝一样的造型，杯子上面一半涂了黄色，下面原色，杯口高度还不一样高。
两边还有个类似于小耳朵的把手，据程老师说这是她给小鹿设计的天使翅膀。
池意没绷住，笑了出来。
“怎么，它很丑是吗？那我走。”
“不丑，不丑。”池意哪敢打击女朋友的积极性，忙说：“我喜欢，很喜欢。”
好吧，程亦歆也觉得有那么点儿丑，她已经尽力了。
“你做的什么我瞅瞅，看你这自信的样子，拿出来让我笑一下。”
池意知道程亦歆平时工作起来是顾不上用什么杯子的，出差也不方便特地带一个杯子，就做了一个摆件。
是一个长耳朵兔子摆件。不大，一只手可以握住。
身子呈梨形状，画了可爱的颜文字，具有标志性的是头顶一对细长的兔子耳朵。
上的色釉是橙色，程亦歆的应援色。
池意手巧，比程亦歆做的小鹿杯子确实是可爱很多。
“兔子比较容易做。”池意变相安慰她，“做个摆件，你放在家里。”
程亦歆把两样陶具摆在一起，差距一目了然，可想到池意做的是送给自己的，心里又舒服了些。
给它们拍了张照片留念，胚子还要进行最后的烧制才能成品，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取。
“那我们下次再过来吧。
在镇州待的时间还长，不急于这几天。
从陶艺馆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酒店距离十分钟的路程，索性散步回去，回到再点酒店送餐。
两人踏着夜风回酒店，早就蹲点的狗仔没有拍到有用的猛料，对着牵手散步回去的两人拍了几张照片。
边角料也算料，炒冷饭也是饭。
标题是：《程亦歆池意深夜约会，携手回酒店举止亲昵》。
到底是已经公开澄清过的关系，即便用上如此“劲爆 的标题，浏览量也没有几个。
——直到正主出面澄清。
@程亦歆：解释一下，我们不是深夜约会。从白天就开始了。
不但如此，还很紧跟事实地发了好几张照片。
她和池意吃饭的照片，还有在陶艺馆拍的，丑丑的杯子和可爱的摆件。
唯粉：我歆做的兔子真好看！
CP粉：我磕的CP又发糖啦！！！
路人：怎么又开始炒了？有剧要上了？
看来这届网友深谙狼来了的道理，举止再“暧昧 都是硌牙的工业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