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束巨觉得阿莱席德亚有点毛病。

  他最讨厌也是最喜欢这种人的姿态,看他们高高在上,又看他们意识到自己微不足道的那一刻——那种绝望是最微妙的。

  “煞笔,你有这个资格说这个话吗?”束巨直接开嘲讽,“你个煞笔和温格尔睡过吗?草他么的,你和他单独相处过吗?你个狗屁玩意儿做过什么吗?”

  沙曼云对这个提议完全不在乎。

  还是那个老原因,他无论在什么局面中,都可以靠着武力杀出一条有利于自己的道路来。

  真正处于劣势,没有牌可以打的人是阿莱席德亚。

  阿莱席德亚也不急着落败,他忍受着两人的奚落,选择继续把自己的邀请放在明面上。他自认为比其余两个人看得更多一些,也更在于他更加清楚卓旧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卓旧,应该快要回来了。

  当他在外面的那些日子中,看到那个家伙召集追随者的那刻,阿莱席德亚就清楚卓旧必然会回来。

  既然,你们拒绝了我。

  那真的是太好了。

  阿莱席德亚在心里策划着,如何在这条混战中搏杀并活下来,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卓旧……阿莱席德亚期待着。

  他靠着沙曼云和数据的只言片语,以及雄虫那些碎片的回忆,拼凑出这个魔鬼目前所有的计划。

  似乎在大方向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阿莱席德亚讨厌自己□□作的感觉。但他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和卓旧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这种信息差在短时间内难以被弥补,而失去沙曼云和束巨的扶持,阿莱席德亚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

  阿莱席德亚猜测,卓旧杀死他们的概率高达八成。

  换位思考,阿莱席德亚相信自己就会这么做。自己有一帮跟随者,为什么还要和三个烦人的家伙一起越狱呢?为什么不能一个人独自占有雄虫呢?甚至航空器的事情随便撒谎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但他是卓旧。

  阿莱席德亚想要更加抛弃掉常规的思考模式。

  这场无疾而终的谈话结束后,阿莱席德亚带走了炭笔。他拿着炭笔重新来到了那面被涂涂画画满蓝天白云的墙上。

  犹豫片刻后,他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字母乱序,接着在旁边画了一个涂黑的倒三角标志。

  “艹,你在做什么?”束巨走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上前望着那行数字,不解至极,随便把这行字看了两三回,嘀咕道:“什么东西。”

  阿莱席德亚说道:“随便发泄一下罢了。”他把笔放回到沙曼云手中,放任那两个雌虫研究这行数字,又看着他们因为看不懂散场。

  束巨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墙壁,“什么鸟玩意儿。”

  沙曼云被科普过最基础的密码学,会几种军队通行密码公式。不然在第二个月,他也无法和卓旧通过手指敲击玻璃,发出长短不一的声音来表达信息。

  可他也不认识墙壁上这行数字及其破解方式。

  “希望你只是乱写的。”沙曼云冰冷地说道。他撞开阿莱席德亚的肩膀,朝着小厨房走去。

  今天的饭菜已经煮好了,沙曼云还记得雄虫胃不好的事实。

  他要争取到每一刻和雄虫相处的时光。

  监狱之外。

  监狱厚厚的墙壁已经无法阻止山洪声音从远传来,这种凶悍的撕咬将大地扯开一条厚厚的裂缝,然而裂缝还没有办法展现自己的狰狞,更加广阔的砂石混合这酸性雨水洪流快速把他抚平。

  竭力拉高着飞行高度的机甲扛着酸雨腐蚀的压力,告诉前行。

  监狱之间的温格尔看不见上述的种种。

  他只感觉到湿热、雨水附着在身上,无时无刻地把细胞一个一个杀死。和束巨在衣柜中的肆意,就像是一场颠倒的梦境。醒过来之后,温格尔无时无刻不在怀疑那是不是自己。

  甲竣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而只有昏暗的灯光和因为雨季潮湿慢慢剥落的墙皮,不断地提醒着温格尔: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身处于监狱,甚至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多。

  头昏脑涨,胃部绞痛,温格尔想要喝点水,手好不容易拿到杯子后,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嘉虹醒过来了,他乖乖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发现雄父不舒服的样子后,他小声地叫唤道:“雄父、雄父。”

  温格尔想要回应,声音却嘶哑得可怕。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病了。在这种大热天,无论是发烧还是感冒听起来都点匪夷所思。

  但事实就是如此。

  温格尔拿着枕头给自己垫高背部,坐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头重脚轻让雄虫失去了平衡,即将要跌下床的一瞬间,一只冰冷的手把他从半空揽回来,轻轻地放回到床褥上。

  沙曼云一如既往,冰冷地说道:“躺下。”

  温格尔觉得沙曼云如果不是那么冰冷的语气,他说话其实就很像是甲竣日常的那种口吻。

  刻板、惜字如金、却会显得在关心你。

  想到这里,温格尔忍不住哭泣出声来。他翻过身,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在想到过去那些时光,温格尔控制不住自己。

  甚至他有那么一点觉得自己矫情。

  因为忽然很想吃一口水果泥。

  温格尔轻轻地咬着被褥,他可以感觉到因为潮湿的天气,被子也变得黏糊糊硬邦邦。这是他睡过最糟糕的被子,可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这种丰富的联想下,他想到了太阳、让被子晒晒太阳……对的,拜托谁都好,拿出去等到天气好了,出晒晒太阳……

  戴遗苏亚山监狱没有太阳。

  这里昼夜没有分界线,一切都是灰扑扑、暗沉沉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温格尔还是要活下去的,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去,为了孩子,为了甲竣,为了复仇——总之就要活下去。

  于是,他让被褥吸干自己脸上的泪痕,转过头挤出一个笑容,咳嗽两声清清喉咙说道:“谢谢,

  我……”

  沙曼云说道:“闭嘴。”

  温格尔瑟缩了一下,他那点鼓起来的勇气忽然被打破,抓着被褥,他再一次把脸盖住,回到自己的茧里。

  “吃饭。”沙曼云冷冰冰地说道:“没有药,要想身体好,就好好吃饭。”

  温格尔没有力气去反驳这件事情,他太累了。

  现在他也没有心情。

  但身为一个父亲,他看到桌子上那份食物,就知道沙曼云又一次节约了幼崽的口粮。这让温格尔开始气,他忍不住嘀咕着,又质问着,“为什么啊。”

  雄虫只是嘴巴蠕动着,声音几乎没有传出来,沙曼云当然没有听清楚。

  然而,猎杀者的观察力不会出错的。

  他察觉到雄虫在说话,问道:“你说什么。”

  温格尔不想他了,他把自己卷起来。还没有等温格尔合上眼,沙曼云几乎粗暴地把雄虫从床上翻过来,他异化出手臂,切开薄薄的毯子和雄虫的睡衣,让雄虫几乎坦诚地面对着自己。

  这样一来,温格尔背上束巨留下的抓痕自然是掩盖不住的。

  那些红肿显示出主人有多么疯狂的抓痕,几乎从肩膀一直蔓延到雄虫的腰部,像是彰显出自己的占有欲,不留下任何一个空隙。

  字里行间,满满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束巨。

  “我知道了。”

  沙曼云直接为温格尔的病因盖棺定论。

  他丢下一句,“记得吃饭。”后,手臂上异化的尖刀都懒得收回去,直接提刀杀了出去。

  “雄父。”嘉虹着急地想要翻过小床的围栏过来,温格尔害怕他摔着,起床去抱他,还没站稳,脚底下一软,差点摔在小床前面。

  但还好,温格尔抓住了小床的围栏,他靠着这东西休息到眼睛逐渐能看到东西。

  温格尔觉得自己这是因为作息饮食不规律和思虑过多引起的病变,一般在家里,雄父会给准备一些混合了药草成分的糖果。温格尔记得自己读书的时候,就有专门一个小袋子来放这些糖果。

  不是那种腻歪的甜,而是带着一种甘苦或酸甜。

  温格尔小时候一个人就能吃掉一大把,后来是因为蛀牙才不得不停止吃糖行为。

  “雄父雄父。”嘉虹担心地皱起眉头,包子脸鼓鼓地,“雄父怎么了?”

  温格尔害怕是传染病,没有亲嘉虹。

  他捂着嘴,说道:“雄父不舒服,雄父病了。”

  “啊。”嘉虹很着急,他还记得雄父回来之后病的样子。如果说世界上谁最不希望雄父病,嘉虹绝对是头号选手。

  他讨厌病!

  “雄父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嘉虹童言童语,都是故事书教给他的,“雄父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温格尔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好。”

  他把幼崽从小床抱下来,中间非常小心,就怕自己一个抱不稳把嘉虹摔了。雌虫幼崽虽然比较能造作,但温格尔是不舍得的。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开柜子、热水、给嘉虹温奶了。

  最终,温格尔只能把沙曼云带来的饭菜放在嘉虹的面前,他说道:“嘉虹,你是个大孩子了,能自己吃饭的对吗?”

  嘉虹的专用碗筷没有在场,但他依旧板着小脸,坚定地说道:“嗯嗯,是的。”

  小雌虫鼓舞着自己,也鼓励着温格尔,“嘉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

  从温格尔的房间到1号囚室,还有一段路。沙曼云在1号囚室中寻找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他用尖刀破坏了房屋内的栏杆和一些枕头,随后去了2号囚室和大厅。

  2号囚室原本属于卓旧。

  比起其他有人居住的屋子,2号囚室已经落了一层灰。沙曼云打开门小心翼翼地压住自己的脚步声音。当他不想要发出声音的时候,会让后脚掌先落地,虽然很低效,但手动消音更加可靠。

  2号囚室中静悄悄地,长期空气不流通,一股尘埃的味道扑鼻而来。

  沙曼云重新退出这里,他并没有回到自己3号囚室,而是去了更近的大厅。在哪里阿莱席德亚把碎掉的箱子拆下来,一部分玻璃做成了望远镜的镜片,大量废弃的东西都堆在哪里。

  有时候幼崽会跑过去玩,雌虫们也不会觉得这东西对幼崽来说多危险,通常是放任的。

  但今天不一样。

  沙曼云迈入大厅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酸腐的味道。这让他警觉起来,他并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是宰了束巨。对于沙曼云这样独占欲可怕的连环凶手而言,屡次有人觊觎自己的猎物,已经是种冒犯。

  而束巨居然还在他的猎物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沙曼云用扇闻法稍微辨别了气味,外面的雨声加速了他匹配记忆气息的速度。他露出一个非常美丽而有气的笑容,像是忽然之间露出尖齿的独狼。那种被挑衅的怒火并没有暴露在视线之中,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冷酷。

  地面布满了碎裂的玻璃,沙曼云用脚把其中一些踢开。他在玻璃旁边的看见了一个稍微大些的脚印。稍微对比一下,沙曼云就知晓这是束巨的脚印。

  因为四个人之中,束巨的虫种是长戟大兜虫,有称作独角仙。这类虫种的特点,不论雌虫还是雄虫,统一骨架偏大,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大更壮一些。

  束巨胸部更加发达,也是有虫种加分在的。

  沙曼云医疗兵出身,轻而易举就猜出来。他将地上那些被打扫过的痕迹一一罗列出来后,果断地朝着一个方向去走。在他的脑海里,时间快速回溯,一道模糊的类似束巨的身影从他的背后走过来……

  他蹲下来,捡起了一些玻璃……因为下蹲,前脚掌留下的印记会更深一点。而为了清掉自己曾经来过的痕迹,他在进入到这个还残余尘埃和砂砾的大厅之前,在脚后跟绑上了一束扫把尾巴。

  他在这做了什么……用了雨水……

  沙曼云只能复盘到这里,他无法知晓束巨拿着雨水来做什么。但他不吝啬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束巨:从雨水的未来来判断,酸度被稀释了不少,完全不足以做到毁容和完全腐蚀的地步。

  沙曼云收起自己手上的尖刀,他上前,脚一踹,手一提,将属于箱子原本构架的金属框架拆卸了下来。单边的框架足足有一米长,而衔接上直角边后,看上去就像是畸形的长飞镖。

  沙曼云微微笑。

  他手心开始发热,意识到死者在挣扎之后,他内心久违地出现了快感。杀人的预告正在缓解他的饥渴感。

  “也许,我应该先杀了束巨。”沙曼云拖着这条框架,手掌心沾上了红色的锈铁,他心中想到:“雄虫是最后的。但我可以先杀其他人解解渴。”

  当知道束巨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些雨水后,结合职业属性,并不难猜。

  3号囚室。

  4号囚室。

  沙曼云慢慢地走过来,他故意把框架拖在地上。铁质框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催命鬼在后面追赶着。沙曼云知道当被害人意识到死亡追逐着自己,会爆发出恐惧、求、人性之美和人性之恶等多种花朵。

  他怎么会让束巨一刀结束命呢?

  当然是和以前一样啊。

  “束巨。”沙曼云露出一个尖锐的笑容,他的眼睛在发光,嘴角被无限的拉扯。此时,他哪里像是那个笑容都程序化的冷漠雌虫呢?

  他,明明、活得超级开心啊!

  “温格尔,找你哦。”

  他推开了3号囚室的大门。

  吱呀——

  从大门的折角上掉落一包东西,里面露出灰色的不明物体和一些酸腐的气味。但并没有发意料之中的爆炸。

  束巨似乎并不在这里。

  沙曼云没有说话,但他的笑容被冻住了。他没有动身子,也没有扭头,浑身上下,这只雌虫只有眼睛在转。

  他用一种温柔又轻快的嗓音,说道:“我有个主意——哈哈。”

  笑声落地之后,骤然间切换成一种干巴巴的语气。沙曼云的眼珠定在某一个角落,他的手指敲击两下框架,长达一米的铁质框架被他轻松拎起,像是个玩具一样被甩过去。

  磅——随着一声闷响,被沙曼云锁定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不少细碎的砂砾从其中漏出来,一个被伪装得很好的弹药包彻底暴露出来了。

  抓住不的老鼠,沙曼云越来越兴奋。

  不管这种兴奋是杀掉一个有水准的雌虫,还是干掉自己的情敌,又或者只是单纯享受久违的杀戮盛宴。

  似乎怎么看都不会亏本啊。

  “束巨。”沙曼云恢复到往常说话的样子,“是真的。”他朝着3号囚室迈出了第一步,“温格尔病了。”

  这只美艳的雌虫,展开了自己异化双臂上的尖刀。

  他的瞳孔微微睁开,身体因为血脉喷张,虫纹开始展现出绿白黄三色的极致色彩。

  这是魔花螳螂的本色。

  在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沙曼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在判断哪里到底是束巨本人,还是他的瞒天过海。

  磅——随着一声闷地爆炸声。

  沙曼云转身单脚踹上了3号囚室的大门,很快他的借助着点在大门上的脚尖。就那么点大的借力点,沙曼云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烟雾在其中快速清空一小片地方,噌——

  刀尖扎在一个小小的硬物上。

  一个身影撞向了沙曼云的腰部!束巨以极快的速度,手抓着一包自制(土)弹对着沙曼云的脸糊弄过去!他的牙口还咬着一根火折子,最传统的引爆模式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沙曼云反应比束巨更快,他的体质让他在短时间做出了反应:后移。

  而这个策略,让他的后脚跟被地面的某样东西所纠缠住。短时间中,沙曼云的战斗本能就让他把整个空间中的一切都顺了。他反手切掉被黏住的那一层薄肉,手起刀落,保留住自己的行动自由和大部分的肌肉组织。

  可对于束巨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爆炸,只需要一个星火。

  束巨放开咬在嘴里的火折子,随着火光亮起,沙曼云才看清自己周边的环境。周围不少都是用砂砾做出来的假□□包,到底多少真假,除非是专业人士否则很难辨别清楚。

  沙曼云放弃掉一切的假象,快速冲刺,手比身体更快。

  “去你个煞笔。”束巨竖起一根大拇指,“滚吧,漂亮疯子。”

  他把火折子丢到地上。

  紧接着,一声从监狱内爆发出来的巨响骤然压过了山洪的呼啸。

  正在五公里外,监狱边缘摸索前进的卓旧一行人听到了。除了卓旧本人外,所有的追随者正在猜测是不是第二场山洪爆发了。

  “监狱真的没有事吗?”追随者大胆地询问卓旧。

  卓旧无奈地笑笑,“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呢?”

  而同样在五公里外,正狼狈降落到戴遗苏亚山监狱半开放设备中普罗和克斯,他们同样也听到了这声石破天惊。

  “我刚刚感觉脚底下有点发麻。”克斯说道:“这监狱真的没有问题吗?”

  普罗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回去。”

  他们两个人所在的山洞塌陷,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抓捕卓旧、卓旧逃跑、发现隧道、隧道坍塌、狼狈寻找躲雨地,最后无奈选择降落到监狱的半公开设备中。

  而近在三公里处的阿莱席德亚感受更深刻。

  他惊愕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工具,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种爆炸的级别很容易联想到束巨的老本行,而从范围和攻击力来看,阿莱席德亚不得不担心雄虫的安慰。

  阿莱席德亚紧张到正要起身前去,可迈出门之后,又坐了下来。

  片刻后,他把航空器中唯一一件半圆形的波音设备拆卸下来了。

  虽然这东西是个正儿八经的设备,但很快就不是了。

  五公里、三公里、一公里。

  温格尔比所有人的反应都要慢,可能有病的原因在里面,他来不及捂住自己的耳朵。倒是嘉虹先躲到了被子里又爬到了雄父怀里,还贴心地帮呆滞的雄父捂住耳朵。

  “雄父、雄父。”嘉虹用被子捂住耳朵,本能让他感觉到害怕,“怕怕,怕怕呜呜。”

  温格尔只能看到嘉虹的嘴巴在张合,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可能情况比自己想得更糟糕。作为一个父亲,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嘉虹的耳朵,随后找了更多的东西护住孩子的耳朵。

  爆炸声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温格尔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但他能看到嘉虹一直在哭,只能无力地安慰孩子说,“别怕别怕。”

  发觉声音无效后,温格尔只能一直拍拍他的背,让这孩子感觉到安全。

  一直到声音消失十分钟后,父子两才从这种惶恐中离开。

  温格尔把嘉虹藏起来,他把绳子缠绕在一把扫把上,自己拄着扫把前进。推开门看,被摧毁的道路和没有被摧毁地看上去就像是两极分化。

  温格尔一眼就看出,出事的是3号囚室。

  他感觉被炙烧过的地面还滚烫,无奈之下,温格尔返回房间,把日记本拿出来,卷成筒状。

  “束巨——沙曼云——阿莱席德亚——”

  雄虫的声音沙哑,他听不到了。

  不知道是永久性失聪,还是暂时性的,但他确实在这一刻没有恢复过来。

  他自己无法判断音量大小,只能无助地用尽全身力气喊着三个雌虫的名字,“束巨——沙曼云——阿莱席德亚——你们——你们在哪里?!”

  “束巨——沙曼云——阿莱席德亚——”

  “你们——还——活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聋,放心会好的。

  毕竟温温他体弱多病,是个实打实的病弱攻。

  我觉得写这篇文的有趣在于:大家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搞得好像智多星在世。结果谁也不知道操作的时候会出现什么炸雷,把现场弄得极度崩溃。(比如1234和温温一起翻车,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另外,粉丝群?算了吧,你们难道想要我每天专心水群不码字吗?

  —*——

  番外①(四)雄父和他的雌侍们

  温莱的雌君叫做柯得,鬼脸天蛾种。

  他有深褐色的短发,黄色瞳孔在异化时会切换成一圈黑色的环。鬼脸天蛾种这一类的雌虫,他们不论虫纹生长在何处,共同点为远看虫纹形状像极了骷髅。

  温莱认识柯得的途径非常粗暴,就是家族联姻。没有什么好说的,蝶族一向有和蛾族联姻的习惯,不光是贵族家族有这种习惯,几乎整个种群都在长老会的影响下和蛾族形成万户以上的大联姻。

  截止去年,有百分之七十五的蝶族雄虫都会娶一个到两个蛾族雌虫。

  蛾族雌虫在蝶族雄虫的考虑排行中相当前列。

  反过来,这个数据比例也差不多。

  温莱作为蝶族中四大美人之一,赫赫有名的夜明珠,他需要作出一定的表率。他承认他娶柯得的时候,并没有多了解这位雌君。

  可他好好经营了这段婚姻,二十五年来蜜里调油,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怎么?他不搞出点什么事情,鬼脸天蛾种上着赶着给他塞人是什么道理?想到这里,温莱就影影约约不满了起来,他说道:“接骨木天牛种的、月神蛾种的、还有一个银蜘蛛种的,这三个可以约见一下。”

  “其他的呢?老样子。”长风笑道,“这次还是柯得出面吗?”

  温莱无奈地叹气,他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反正是在自己的雌虫面前,他也不拘泥什么形象了,“一个一个想要参政的,都不好好了解我们家族的传统吗?我们阿弗莱德希家族又不走实权道路……柯得,你弟弟……好吧,这件事情,我自己去和你家谈,没有这么埋汰人的。”

  柯得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是雌君的孩子,虽然不是那些孩子中最受重视的,却一路顺风顺水,嫁人后也是做雌君。但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弟弟樽亚,柯得面还没有见,好感度已经消耗殆尽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柯得拿着那份樽亚的资料,看到了这孩子的年龄,“我离开家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生。”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虽然是血缘上的亲兄弟,却没有见过面,更别谈什么交情了。

  温莱最烦处理这种东西了。

  擅长,但不喜欢。

  他的雌君柯得,鬼脸天蛾种,双方是联姻认识的。

  此外,还有雌侍长风,裳凤蝶种,是长老会搭线的。

  雌侍竹焘,竹节鞭种,是雄虫协会推荐的。

  雌侍安镜,安蝉种,政治联姻需求,勾搭在一起的。

  雌侍木往、雌侍木昔,一对双生雌虫,都是猎蝽种,他们是军部的人。

  “好吧,除了这个事情,还有别的吗?”温莱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说道:“我觉得我需要和雄虫协会郑重声明一下:让所有雌虫都好好考虑一下,前途和美色必须要二选一。”

  进了他们阿弗莱希德的家门,一旦进入就意味着不能走实权的道路。

  雌虫可以继续在政府或者军部担任职务,但永远不可能走到真正的决策圈中。对于那些想要借助雄虫家族势力或家庭关系圈晋升的

  雌虫来说,温莱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他自认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联姻工具罢了。

  那些妄图摘取玫瑰的人,通常会被扎得满手都是刺。

  长风率先结束会议,他收拾东西,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了。”

  雌君柯得已经习惯了,他几乎和长风是同步的,“家族那边我和长风会处理好的。”

  温莱感觉自己活得像是个猛兽一样。他想起一些事情,拍拍脑袋,从椅子上起来,“等一下,差点忘记了。”

  六个人又重新坐了回来,静静地看着自家的雄虫。

  “长风,三三的生日应该在下周吧。”温莱点名道:“你帮我打听一下那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不准推辞!你是他雌父……那孩子简直就像头倔驴,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服役,我都见不到他了。”

  长风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三是温莱的第三个雌虫孩子,是长风生的。

  不过孩子大了,随着孩子越来越多,长风自己都不记得他的生日了。

  “然后是老大,柯得你知道吗?”温莱抱怨道:“这家伙是不是以为我忙着照顾温温,就不关注他的情感生活了?”

  柯得听到自己的大崽崽,抬了抬眉,“我回去就教育他。”

  “不,我想说的是,让他把他的小对象带回家。就后天吧。不过最好别像上次那样,再让我发现他泡了一个雌虫……”

  雌君柯得拳头硬了,“我帮您提前打断他的腿。”

  温莱放弃了,“算了,各有各的命。”他对大儿子已经放弃挣扎了,“我只期待,他这次能带回个成年的。”

  谈到那些孩子们,温莱就有点碎嘴。他不希望孩子们因为温格尔的出生,感觉到自己被忽视。

  几乎每次开家庭会议,他都要问问每个孩子的现状,看看他们需要什么。温莱很努力地照顾到每一个人,在所有孩子小时候,他都亲手抱着他们,给他们讲故事,知晓他们最喜欢的是哪一条小被子。

  自然地,温莱希望不要错过他们长大后的每一个重要日子。

  温莱心里,家人是重要的。

  在通讯上记下要给最小的雌虫幼崽开家长会之后,温莱终于在自己的长篇累牍中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唠叨。

  刨除两大壶茶水的消耗,每一个雌虫都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劲。

  只有走在最后的安镜有点失望。

  他看着温莱像是要说什么话一样,欲言又止。

  很快,温莱看过来,对这位一向安静的雌侍笑笑。他追上前,悄悄地背着所有人亲了亲安镜的发尾。

  “生日快乐。”温莱摩挲着雌侍的手指,眨着眼睛,安抚道:“猜猜礼物是什么?”

  (其实番外①就是讲雄父温莱如何海王、如何养温温,以及如何潜移默化教温温海王的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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