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灯哇哦一声，觉得这很好看了。
但背后这人仍旧不满意，给她重新变了一身大红绣金的喜裙，层层叠叠的，里外足有六件。
“也不必这么隆重吧。”她喃喃，“咱们要的是下沉市场。”
而且神仙在凡间的结亲行为，在九霄上是不作数的……
酆玄从镜子里看着她，目光如千里暗云初见月，月色皎洁，明亮地从她头顶一路洒到裙摆。
乱七八糟的思绪戛然而止。
萤灯怔愣回视，心口不争气地震了一下。
他好像很喜欢这件裙子。
她看着他这眼神想，算了，给他穿着吧。
为了让这场婚事有足够的广告效应，萤灯还请了几个当地的喜婆冰人来主持，力求婚礼热闹的同时还能传播更广。
“甜甜殿那边你准备好了吗？”拜堂的时候，她暗自传音问酆玄。
身边这人似乎被媒婆“一拜天地”的声音吸引，没有回答她，身子朝外头一低，姿势十分到位。
看看人家这演技，倒显得她不敬业了。
萤灯连忙也专心把这场戏做完。
因着人来得多，闹洞房起哄的乡邻也多，萤灯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一群人闯进来，拍着手让新郎官掀盖头。br>
这吵吵闹闹的动静，放平时酆玄肯定一挥袖子天地死寂。
但现在，他被簇拥着站在萤灯面前，手指甚至紧张得有些蜷缩。
“用手掀？”他问。
“不不不。”邻居们立马递来称杆，“这叫称心如意。”
他点头，一板一眼地照做。
盖头掀开，萤灯懵懵地看向他。
酆玄回视，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想将她拓进脑海里似的。
“亲一个，亲一个！”众人起哄。
萤灯早就想好了，遇见这种情况，她装晕就能躲过去。
但对面的人似乎忘了跟她排练过的流程，顺着众人的话就吻上了她的唇瓣。
她涂了好多好多胭脂！
酆玄恍若未察，扣着她的后脑勺辗转亲吻，久久不松手。
起哄声越来越大，她睁开眼看，却只能看见他轻颤的睫毛。
谁家叛神接吻还闭眼啊，也忒纯情了些。
她腹诽，却还是抓紧了他身侧的衣裳。
长吻结束，萤灯以为差不多了，结果旁边的人又开始起哄要喝合卺酒。
酆玄问：“这个酒喝来是何意？”
旁边的婶婶大声道：“喝了你俩就一辈子不会分开了。”
他点头，抓着她的手便拿杯子仰头。
“上神。”萤灯忍不住小声提醒，“这酒就是个寓意，不是喝得越多越有效果。”
“我知道。”
知道还一口气喝四两下去？
萤灯吧砸了一口：“这浓度比茅台还高——哎哎。”
刚说呢，面前这人就脚下一个趔趄。
“新郎官醉了。”冰人连忙道，“不能再喝了，各位外头请，外头好酒好肉都有。”
大家笑闹着往外去，房间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萤灯扔了酒杯就扶住他，哭笑不得地道：“在凡间喝醉酒，传回去让天上那群人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你。”
酆玄含糊应了一声，高大的身子直直地往她的方向倒。
“好了，我扶你过去。”她吃力地扯着自己的裙摆，“就说喜裙不能搞这么复杂的。”
看他顺利在床边坐下了，萤灯开始解自己的装扮。
花冠好取，轻松就能卸下放在一旁，但这喜裙？
萤灯费老半天劲地脱下外裳和内衬，低头一看，小脸一红。
这变的什么东西，一层一层的轻纱，什么都遮不住。
恼怒地瞪向床上的人，醉了的上神半阖着眼，没法承担她任何的怒火。
想继续往下脱，他又痛苦地闷哼一声。
“怎么了？”她伸手去探他经脉，“凡间的酒伤经脉？”
“疼。”他皱眉，抬手点了点自己腹上的穴道。
“我看看。”
红帷帐掀开又落下，外头的龙凤烛明亮地燃动着。
萤灯一开始还记得明日要早起去甜甜殿还愿造势，但后来。
后来她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之后气愤地掐了身边的人一把，萤灯穿好衣裳就跑去甜甜殿。
没想到这临时修建的神殿里已经来了不少香客。
这里的人忌惮酆玄原先的神像，故而萤灯给他重塑了一座，身上穿着好棒袍，肩上贴着小红花。
原本给的神设是能保佑习武之人打胜仗，但因为他穿的袍子和自己的神像的袍子一样，来往的香客传着传着就成了这俩是求姻缘的，一求一个准。
萤灯看着门口排队的男女，嘴角直抽。
“御星他们收到祈愿了。”酆玄跟在她身后进殿，“风雨运势之事他们在天上可以解决，但有些只能在凡间完成的祈愿，还是得你我来。”
萤灯眼眸一亮：“他们也同意接纳凡间香火？”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酆玄哼笑，“对他们百利无一害。”
在天上待着就有香火拿，真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
酆玄想，他们活那么多年都没见识过凡间正规的洞房花烛，也真是好可怜哦。
萤灯翻看了一下刚接到的祈愿，有好些个都跟她原有的疑惑重叠，比如什么时候下雨，以及庄稼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
别的神殿完成凡人心愿需要经过重霄殿的同意，但他们这个从上到下都是叛神的神殿不需要。
于是甜甜殿开门的第一天，朱雀城里就下起了一场大雨。
方天下傻了，第二批的香火钱还没收上来呢，怎么就下雨了。
可城里的百姓高兴坏了，纷纷上街庆祝，嗓门大的刘婶逢人便说是他儿子在甜甜殿祈愿成功了。
于是甜甜殿迎来了更多的香客。
萤灯很勤快，收到多少祈愿就处理多少祈愿，除非香客本身业障太重、亦或者求的事利己但损人，否则她都会满足。
酆玄皱眉道：“人是贪得无厌的，你满足太多，之后若有懈怠，会反过来被指责。”
“我知道。”萤灯抱着他的腰身道，“但这不是开业大酬宾么，城里还有许多人不知道甜甜殿的存在，得先把名声打出去。”
她后头说什么酆玄已经听不见了。
目光往下，他看着她抱着自己的双手，心想凡间真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