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焕说：“你这样何必？太子不会感激你，我也不会感激你。”
“没事。”
萧素柠笑着说：“想做就做而已，并非为了要让谁来感激。”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和离的文书我准备好了，已经派人送到了户政司去。”
“此事我早就禀告过父皇，他答应了，只需要你空了，去户政司盖上印信，咱们这场各怀心思的婚事，便结束了。”
文焕面色微变：“你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吧。”萧素柠深吸了口气，“你那时说的不错，我们终非一路人，勉强捆绑在一起也是不必。”
“从今往后你就是闻大人了。”萧素柠朝他微笑，眼底似有水汽，“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名字？”
“闻涣。”他说：“水央涣。”
“哦。”萧素柠点点头，“这是个好名字，那就这样吧。”
她笑着转身。
文焕盯着萧素柠秀挺的背脊，身体僵硬，只觉喉头堵的慌，舌尖发苦，眼底发涩，视线逐渐模糊。
那一年琼林宴上，他被人针对排挤。
她穿一袭水蓝宫装，翩翩而来。
眉目之间书卷气息与尊贵之气糅合，雅致而亮眼。
她那时也说了这么一句。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名字？
哦，这是个好名字。
……
午时刚过，宫中传来一则消息。
太子忽染重疾，卧床不起，在东宫休养。
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体面的说法，太子这是封禁东宫了。
只等他国的使团队伍离开之后，便要处置。
三公主萧素柠被皇帝接连三道圣旨问罪，废为庶人，打入天牢。
朝中一切杂事暂时由崔相、袁相、杨太师三人主理。
午后，北梁帝召见晋王萧云祈、秦王萧承安、十皇子萧云阳。
这一见便是两个时辰。
等他们三人出来的时候，养心殿也传出圣旨，后续接待国宾事宜由秦王主导，晋王和十皇子辅助。
秦王萧承安是个专注研究车船机械的人，十皇子则每日吃喝混。
虽说圣旨是要三人一起，但实则接待国宾的事情等于大半落到了萧云祈的身上。
这位二十年都在梁都毫无存在感的皇子，一年不到的时间，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平步青云。
朝中不少人唏嘘不已。
他们有人曾押宝宁王，有人押宝太子，甚至还有人押宝十皇子萧云阳，就是没人想过晋王萧云祈。
他封王都是小时候裴昭胡搅蛮缠来的。
多年来毫无建树，不参与任何朝事，有时候皇帝都能忘记这个儿子的存在。
如今一朝龙在天，引得多少人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现在再和他联络一下感情，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尤其是那些有适龄未婚配女儿的，一个个都红了眼。
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更何况晋王前途无量，身边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就算裴昭和晋王两情相悦，必定占据正妃位置，那还有侧妃，还有良娣等等可以让他们来争取。
接下来的国会活动之中，但凡是有贵女们可以参与的场合，基本上都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裴昭原本跟着太子负责国会活动。
如今换成了跟着萧云祈。
萧云祈有一张俊美绝伦到引人遐思的脸。
只是以前不显山露水，隐匿于暗处，旁人不曾关注。
如今走到高处，所有人目光汇集之地，便自然而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笑时比似火骄阳更明媚耀眼，垂眸细思时比空谷幽兰更安静。
眼眸微抬时烟波浩渺，光华粼粼。
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几分潇洒慵懒。
眉眼之间却是睿智雍容，糅合成一种似正非正，是邪非邪的矛盾气质，却又着实引人心动。
裴昭冷眼看着那些女子们的眼睛恨不得粘到萧云祈的身上去，面无表情。
“他在招蜂引蝶。”十皇子萧云阳凑到裴昭身边儿来，“裴统领，回去记得揍他，叫他老实点儿！”
裴昭不吭声。
萧云阳又说：“难道你想叫他娶这么一堆回去吗？”
“明日前去武较场，十皇子可准备好了？”裴昭忽然问。
“啊？我？我准备什么啊？那不是有十一在吗？”
萧云阳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我到时候去看个热闹就是了……哎，最近东盛的美人太子都没来参与国会，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裴昭蹙眉。
东盛的元凌的确是两日没出现了。
谢无庸倒是日日出现。
裴昭抬眸，看向不远处稳如泰山的谢无庸。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能沉得住气。
和谈之事绝无可能，他两次出手失败，虎翼十三骑全军覆没，现在北梁太子也指望不上，他竟然还能安坐。
还有后招？
裴昭漆黑的眼眸之中，骤然闪过一抹杀气。
若在梁都直接要他的命——
南齐政局必定大乱，到时少了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他们自顾不暇，是否会收敛狼子野心？
谢无庸朝裴昭看过来，深邃的眼眸一片暗沉，无所畏惧地与裴昭视线对上，甚至还勾了勾唇，朝裴昭淡笑。
裴昭别开脸。
正好看到有个身穿暮山紫落雁裙的少女，手握团扇半遮面，娇羞无限地走到萧云祈身边去。
裴昭皱了皱眉，烦躁地转身离开了。
“哎裴统领，你别走啊！”十皇子低声喊，“赶紧去把那女子赶走啊！”
裴昭走的很快，把十皇子的喊声丢在后面。
到了僻静处，裴昭才喘了口气，手扶着额头轻轻揉着抽疼的额角。
纵然他不是主动招惹那些女子，都是她们眼睛追着他，裴昭都觉得很是心烦。
这臭小子！
以前从不知道他这么能招蜂引蝶。
哦，不是。
当初在白燕山，他不就招了个燕霜霜？
那燕霜霜也不过是在他十五岁时见了他一面而已，就痴迷的不得了。
想想当时他对燕霜霜冷声冷气，态度无情的很呢。
现在却对那些贵女客气有礼。
好吧。
实事求是地说，贵女们和当初的燕霜霜不一样，的确要客气有礼一点。
但他至于笑得那么花枝乱颤？
裴昭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沉着脸，丝毫没意识到“花枝乱颤”这词是不太合适的。
“阿昭。”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唤。
裴昭眉心紧皱，盯着那朝自己走来的人头更加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