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灵勉强客气地点了点头，之后回过头，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杨芷萱拍着心口喘了口气。
这个郡主姐姐怎么看起来有点凶……先前不是说她只对那些不守规矩做坏事的纨绔子弟才横眉冷目，对其余人都很温和的吗？
她看了楚清灵一会儿，视线又落回不远处裴煜的身上，耳后的淡红蔓延，脸上逐渐泛起红晕。
那天祖母说，打算把她许给定国公。
她记得那定国公是不良于行的，心里还十分不乐意。
但今日一见，她改注意了。
……
裴昭抿着茶，低声和裴煜说：“昨日早朝后，太子去养心殿面圣时提了一件两桩旧案。”
“哪两桩？”裴煜想了想，“与崔家有关的？”
“是。”
裴昭把茶盏放下，“一桩是八年前的科场舞弊案，另外一件是五年前的假银案。”
八年前北梁爆出震惊全国的科考舞弊案，引得天下学子血书万言贴，群情激奋。
皇上震怒之下，将当时主持科考的礼部员外郎满门抄斩，又派姜太傅与姜明辉另拟考题，主持秋闱重考。
姜明辉当时不过二十二岁，刚入国子监。
因为在主持重考这件事情中表现出类拔萃，受到皇帝赏识，再加上皇帝对姜太傅的孺慕之情，那姜明辉一路高升，二十五岁就做到了国子监司业。
这件差事办得好，也让姜家的圣宠达到了巅峰。
在接下来的八年时间里，姜家可谓节节高升。
至于五年前那桩假银案……最后处置假银的是姜明轩，本来都时过境迁了。
但上次七杀灭门案，忽然冒出的假银，又把这件事情牵了出来。
裴煜问：“皇上怎么说？准了太子过问？”
“没说准，也没说不准。”裴昭扯了扯唇角，“默许吧。”
姜家受皇恩深重，就算真的有事，皇帝若不想办谁也办不了他们，如今的默许，自然是因为这两年来宁王和姜家的动静太大，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裴煜点头：“那咱们只需要从旁协助太子便是。”
寒江关父亲身死之事，兄妹二人皆一清二楚。
便是宁王和姜家所为。
他们许诺暗中帮衬裴子衡夺爵，让裴子衡引敌入寒江关覆灭裴家最后骨血。
当初若非裴昭千里奔赴寒江关，他们的阴谋已经得逞。
到时裴子衡窃取定国公的爵位，手掌兵权为姜家和宁王所用，这北梁的江山，也尽归于他们手上。
裴昭垂眸看着面前的糕点，眼底一片阴冷，那握着茶盏的手也捏的死紧。
父亲死的那般悲壮，却并非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自己同僚为了谋算皇位的野心之中！
“不急。”裴煜的手轻轻拍在裴昭肩头，“一点点来。”
“……”
裴昭收敛情绪，点了点头。
片刻后，裴昭忽然又问：“哥哥，当初太子拿到的那一批假银，真的是姜明轩送去天极门的？”
“不是。”裴煜说：“我派人放过去的。”
“那么短的时间内照理说不可能准备的好那些假银，你是以前就备好了？”
“嗯。”裴煜淡淡道：“既早知要对付姜家，我怎么可能不做准备？只是那批银子原本不是打算那么用。”
“但在当时拿出来后，却一样起到了不凡的作用，算是没白费心思。”
“也是歪打正着了。”裴煜顺手将糕点盘子往裴昭面前推了推，“吃点儿吧，味道还不错。”
裴昭一边抓起糕点，一边对裴煜投去赞叹的目光，“我哥哥就是聪明！”
裴煜看她露出小女孩儿一样的眼神夸自己，心中淌过无数暖流，面上的表情也温柔了许多。
……
对面的杨芷萱瞧着，心头更加小鹿乱撞。
这样俊美温柔的男子，就算是不良于行也让人着迷。
楚清灵亦是怦然心动。
他原先和自己在一起时，也常露出这样的神色，但又和看裴昭的时候是不太一样的。
继而她发现厅中有不少贵女都在盯着裴煜看。
眼角余光还扫过杨芷萱发红的面颊，水汪汪的眼，只差把喜欢写在脸上。
楚清灵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
舞乐节目结束之后，三公主请大家前往梅园之中赏梅。
裴昭起身推着裴煜往外走，出厅门时，看到太子单手负后站在廊下和萧云祈与萧云阳说话。
如今萧云祈能派些用场。br>
而且他还很懂得进退，比宁王让他舒心多了。
因此最近太子和萧云祈也熟络了起来。
对于萧云祈有了“最爱的表姐”而婉拒了自己帮他选妃的事情，太子并没太放在心上。
反正选妃本就是为了拉拢，只要萧云祈臣服自己，鞍前马后，那他也不是非要硬塞个王妃给萧云祈。
轮椅轧轧的声音响起，他们都回了头。
太子淡笑：“崇光。”
“太子殿下。”裴煜朝他颔首行礼。
“正好有些武库的琐事与你说一说。”太子笑问：“你可有时间吗？”
“自然是有的。”
于是江猛推着裴煜随太子往偏厅去了。
恭送他们离开后，萧云阳哈哈笑着招呼裴昭和萧云祈也去梅园。
三人便一起同行。
萧云阳和任何人都是熟络的，一路走一路和人聊天。
裴昭和萧云祈走的慢。
萧云祈低笑着问：“方才与六哥说什么了，笑的那么开心。”
“姜家的事情。”裴昭回话的声音也压得低，“夸他聪明呢。”
“是啊。”萧云祈点点头，“六哥的确聪明，不过他在自己的事情上不太聪明。”
裴昭知道他说的是楚清灵那件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自己钻了牛角尖，明示暗示他都无动于衷，可真叫人发愁。”
“这种事情要他自己想明白的。”萧云祈淡淡说道：“其实，初心不纯又怎样……这世上哪儿那么多纯粹的初心，只要喜欢是真的就行了。”
“不过……”萧云祈话锋忽然一转，“眼下有另外一件事情，或许与六哥来说，也是个契机。”
“哦？”裴昭好奇地问：“什么事情？”
“杨家。”
萧云祈帮裴昭抬起一根压下来的树枝，以免挂着她的头发：“先前那杨芷蓉不是和六哥私自将婚约退了？杨家现在又想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