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沉沦

  路石峋醒来时, 已是一个月后。

  简图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人一醒就跟着两个大魏锦衣卫走了。

  只兀自在心里感慨:可算是把你小子救回来了,不然回去那小玉声不得跟老头我绝交。

  但简图不敢多待,这小崽子他从小看着长大, 倔起来就是个小畜生。

  路石峋醒来后不久, 苗女姱薇就进了屋, 用苗语喊了声“大王”。

  路石峋也用苗语询问自己昏睡了多久, 与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等姱薇一一汇报完, 路石峋忽然伸手在怀里掏了一阵。

  那根大魏的龙纹缎带呢?

  他立刻问了姱薇, 但姱薇说从未见过。

  路石峋脑中猛然闪现一个画面。

  那夜秋千上,叶羁怀主动用舌尖挑开他唇瓣,与他缠绵吮吻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叶羁怀睁了眼。

  只是他那时不愿承认。

  原来从头到尾,忘情的, 迷醉的, 沉沦的,只有他一人。

  所以叶羁怀用藏在舌下的迷药将他迷晕之后,拿走了那根他娘留给他的信物。

  所以叶羁怀同他在一起, 只是为了, 给大魏王朝清除掉他这个障碍?

  ……

  这些年, 路石峋在大魏一直都在追查这根缎带的来历。

  但无论是翻阅宫中典籍, 还是查阅皇家档案, 他都没法弄清这缎带究竟代表什么。

  可他却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娘很可能是大魏前朝公主楚月辛。

  所以路石峋这回带苗兵进京, 原是打的两个主意。

  要么直接将叶羁怀抢回苗疆, 要么干脆逼迫皇帝老儿认回自己, 无论如何在大魏抢个王爷当当, 这样他义父今后想做什么, 他也能继续将人护着。

  他原计划让姱薇兵分两路,一路在西郊待命,一路直入宫中与他会和。

  但他没料到的是,他先是被他义父关进牢里,后又有柔然军的突然闯入,接连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才被迫连夜发信号弹将分散的人马聚集到南郊。

  更叫他没想到的是,他最终,竟还是没能带走叶羁怀。

  而且即便那时他脑袋一片混沌,如今也能清晰忆起,他义父喊出的那句誓言。

  清晰到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

  *

  简图骑在马上,那马背颠得他一身老骨头快要散架。

  一左一右两个锦衣卫虽然心疼老大夫,可也着急从这龙潭虎穴的苗疆赶紧离开。

  就在三人骑到牛角峡谷,不久便能回到大魏疆土上之时,身后却传来浩浩荡荡的马蹄之声。

  简图一阵心惊肉跳,跟身旁两个锦衣卫说:“快走!快走!”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简大夫!”

  路石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简图绝望地回了头。

  不久后,路石峋将简图请到了一处无人的山谷,那两个锦衣卫都是徐千的老部下、路石峋的老熟人,这会儿也在一群苗军的看护下喝茶歇息。

  路石峋此时身穿着苗族王家服饰,繁复的银饰与铠甲更衬托得他身形高大。

  简图开门见山道:“祖宗,看在我把你救回来的份上,别为难老头我了?”

  路石峋问:“是义父要您来给我治伤的吗?”

  简图心道那不然还能是谁。

  但这些年简图一直替叶羁怀做事,知道叶羁怀最想要的就是这崽子能安安分分不找麻烦。

  且这次出来前,叶羁怀专门找人交代他不要节外生枝。

  于是简图答:“这毒是我们太子殿下误伤了您,我大魏与苗向来交好,我身为大魏朝廷命官,自当尽心竭力为王子您诊治。”

  简图说完这番话就感觉与路石峋之间空气的温度直降到了冰点。

  他速战速决道:“朝廷交代了下官,一旦完成使命须即刻回京,老头王命在身,就不陪王子您叙旧谈天了,今后还盼您常来京城做客。”

  简图说完就提着袍子往马匹的方向走。

  路石峋在他身后喊道:“简先生!这真是义父想要的吗?”

  这一刻,简图听出了路石峋声音里的委屈、不甘与愤恨。

  他也是看着路石峋长大的,知道这小子看着凶,本性却善良,且对叶羁怀忠心不二。

  简图抬头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惨淡晴空,心道小玉声啊小玉声,你也真不是个东西。

  他转过身,望着路石峋,终是说了一句能叫良心过得去的话。

  “溪成,你义父有你义父的人生,你也有你的。人这一辈子,能自己掌控的事又有多少呢?别问他想要什么了,问问你自己吧。”

  简图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姱薇这时走到路石峋身侧,询问大王放人还是留人。

  路石峋盯着简图跌跌撞撞的背影,好半天后,才说了“放”。

  路石峋转了身。

  山谷险深,怪石嶙峋,行走其间的人明明是那般高大,在这一刻,却折了脊骨。

  只被险峰奇山衬得那般孤零无助。

  他想要什么?

  哈哈哈……

  简老头啊简老头。

  他想要的,这世上唯有一人能给。

  只是那人,不肯罢了。

  正泰二十四年,苗王路延越突然暴毙。

  盛传路延越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大儿子路九阡所杀。

  故王室成员皆不承认路九阡的王位继承合法性。随着王室内部土崩瓦解,苗疆迅速分裂成数个不同阵营,为争夺正统王权,各方纷纷组织武装军队,相互间厮杀惨烈,苗境一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百姓无一日安宁。

  苗三王子回苗的消息,开始并未引起王族内部的重视。

  一个娘亲是魏人、十几岁便因刺杀父王被逐出王室的狗杂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不出几月,路石峋便带领一支部队平定了苗疆西北。

  苗三王子在战场之上势如破竹,毫不吝惜生死地冲锋陷阵,以骇人手段叫对手望风而逃,一人一马浴血奋战、战无不胜,投向苗三王子麾下之人日益增多。

  眼见着,这位消失多年的大魏杂种统一苗境之势,竟已不可阻挡!

  路石峋不仅在苗军当中赢得了极高威望,也因其待民政策仁慈,在百姓之中声威日盛。

  只不过路石峋的近卫们都有一个疑惑。

  为何他们的将军从不熄灯。

  每到夜深人静,那军帐之中总要映出荧荧烛光,并传出低低呜咽之音。

  有的士兵问:“将军在哭?”

  其他士兵却不信:“相信将军会哭,还不如信我家公鸡下蛋了吧。”

  怎会有人信。

  在战场上杀伐狠厉,令整个苗疆闻风丧胆的苗三王子,苗境战神,却在无数个夜晚,望着摇曳的烛火,双眼无神,泪水不受控制地淌。

  路石峋没法合眼。

  只因他一闭上眼,眼前就只有叶羁怀朝他探颈索吻的画面。

  只有杀人。一刀又一刀地杀人。

  战场上的刀光血祭,反倒成了他的救赎,却也同样是他的地狱。

  他伸手捻灭烛火,火苗一遍遍烫破指尖的感觉,才能勉强将他从钻心的疼痛与死亡的麻木中唤醒。

  他灭了再点,点了再灭。

  只问这老天……

  为何还不天明。

  为何……还不天明。

  *

  叶羁怀是在自己屋中醒来的。

  他猛然惊醒,张口便唤“阿峋”。

  屋外这会儿有三个人。

  阿福跟徐千听到动静立刻跑进了屋。

  韩飞并没跟着,只抱臂靠在门前的柱子上,心情不错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桃花,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阿福奔进来,看到叶羁怀就红了眼眶。

  徐千走到叶羁怀床前,看见叶羁怀脸色惨白,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叶羁怀却只问:“简太医去了吗?”

  徐千答:“已经去了。”

  叶羁怀停顿片刻,十分轻声地问道:“人救回了吗?”

  徐千答:“还不知。”

  叶羁怀没再追问,而只问:“我晕了多久?”

  阿福一面替叶羁怀拧帕子一面答:“您睡了整整三日!”

  “整整三日……”叶羁怀嗫嚅着。

  整整三日,还没路石峋是死是活的消息。

  徐千见叶羁怀如此失魂落魄的形态,实在不忍,又道:“太子殿下来看了您许多回。”

  叶羁怀并没接话,片刻后却只问:“那些柔然人此刻在何处?”

  徐千答:“李将军已带兵出发,沿线州县也已加紧布防,没再发生抢掠事件。”

  叶羁怀又问:“那孩子的娘亲安葬了吗?”

  徐千答:“叶大人放心,都办妥了。”

  叶羁怀听到这,总算放下些心。捏了捏鼻梁问:“苗兵呢?”

  徐千答:“苗兵一直在火速撤离,但沿路并未惊扰百姓。苗疆如今同我大魏仍然交好,兵部已经上书奏禀,可太子殿下并未有所批示。”

  说到这,徐千抬眼望了叶羁怀一眼。

  叶羁怀道:“是不是圣上?”

  徐千点点头:“太医说,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叶羁怀闭了眼,对徐千道:“辛苦徐大人。”

  正泰二十四年,三月十六。

  叶羁怀醒来两日后,正泰帝驾崩。

  正泰帝楚衡,生于浙江钱塘之地,为第二代藩王。

  父亲楚泽是魏太祖第七子,十四岁封藩。

  楚衡名为藩王,实则家中既无田产也无收入。

  父亲楚泽荒淫无度,家中曾一度一贫如洗。

  楚衡少时甚至要与府上之人化妆出街乞讨才能填饱肚子。

  三十岁,楚衡被以于征和为首的内阁推选,入京称帝。

  前期楚衡对内阁俯首帖耳,后逐渐掌权。

  四十八岁时为巩固政权肃清内阁,一手造成于征和冤案,牵连人命达数百之众。

  一手提拔陆果等奸臣酷吏,放任内宦霍乱朝政。

  大魏本就薄弱的根基在这二十四年间几乎被掏空,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柔然铁弗虎视眈眈。王朝内忧外患,官员贪腐成风,民生凋敝困苦。

  晚年越发自私自利,一心求仙问道,只求长生,不理朝政,任由时任首辅陆果全权处理国事,将朝堂内外搅得一派乌烟瘴气。

  卒年,五十四岁。

  正泰五十四年,楚衡驾崩,其子楚旸即位。

  年号明启。

  明启帝登基之日大赦天下。

  同日,宣叶羁怀擢吏部左侍郎,入阁为阁臣。应典擢刑部右侍郎,同入阁为阁臣。

  楚旸第一次上朝。

  望着朝下文武百官,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眼底再没了初上龙椅的慌乱与迷茫,眉眼间尽是严肃与庄重。

  李德替楚旸宣读完几道任命圣旨。

  楚旸问:“众卿家今日可有要事禀奏?”

  叶羁怀出列,对楚旸道:“陛下仁厚,借大赦天下之机,臣想请奏,重审于征和通敌案。”

  叶羁怀的话,即刻在满朝上下掀起轩然大波。

  但叶羁怀只是微微颔首,神色不变,等待楚旸发话。

  有关于征和案,他曾与楚旸私下交流过许多回,也达成了共识。

  当初此案主审是陆果,整个审理过程丝毫不透明,结果也叫人难以信服,况且牵连了那么多人砍头、下狱、流放、抄家,不明不白地家破人亡。

  随着陆果的倒台,重审于征和案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楚旸当初对叶羁怀说,今后定要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平反,至于于大人究竟有无罪过,也当重启审理,重搜证据,要让那些确实枉死之人得以沉冤昭雪,给他们的家人,也给世人一个交代。

  然而在叶羁怀奏禀完后,楚旸并没立即给予回应。

  等朝堂重归了安静,楚旸开口道:“此事涉及甚广,叶阁臣的话朕记下了,宜从长再议。还有卿家有事禀奏吗?”

  应典闻声出列,朝楚旸道:“陛下登基,普天同庆,各地藩王皆陛下亲人,不少乃陛下长辈,何不趁此机会邀请他们入京一聚,以示陛下孝心,家和万事兴,此举一来告慰先帝,二来为天下子民做榜样。”

  楚旸闻言立刻道:“应阁臣所言极是!朕即刻便差人筹备此事!”

  朝上又涌起一阵喧哗。

  但叶羁怀一直不动声色地立于原处。

  请藩王入京,乃天家大忌。

  那些没有旁的心思的藩王会担心皇帝要撤藩,不反也将被逼反。

  但若是本就有造反之意,那这就是引狼入室!

  但叶羁怀也知道楚旸为何会答应。

  这些时日应典总对楚旸明示暗示楚衡在位时碍于自己藩王入京身份,刻意打压各地藩王,弄得各地怨声载道。

  可楚旸不同。楚旸是名正言顺继承的皇位。

  因此有这个责任去安抚各地藩王,免得他们积怨太深,日后造反。

  叶羁怀了解楚旸的软弱性子,可没想到应大人也如此会抓住这位新主子的脾气,知道一旦这样说了,楚旸必定会想方设法讨好藩王,免得他们起兵攻打京城。

  却完全忘了他老师曾教他的,对这些藩王仁慈,就是养虎遗患,就是自掘坟墓。

  下了朝,叶羁怀去了国子监。

  应典随着李德一道,跟楚旸去了御书房。

  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应典用那只独眼,朝叶羁怀投来胜利者的一瞥。

  叶玉声啊叶玉声,你终究还是输给了我。

  今后这朝堂上究竟谁说了算,已见分晓。

  叶羁怀今日正式卸任国子监祭酒。

  学生们在国子监门前放了整整一日的鞭炮,以年轻恣意的方式发泄他们对如今科考黑暗的不满。

  是火力,就要有集中对象。

  而八面玲珑、青云直上的叶大人,便是最好的对象。

  在噼里啪啦、遮掩万事万物的鞭炮声里,学生们在意的并不是事实或出路。

  他们只享受着肉.体与良知双重免罚的作恶之自由。

  叶羁怀在国子监的最后一天,祭酒厢房独来了一人,便是那日在街上冒着与众人作对的风险为他说话的许兆秋。

  许兆秋今年将在京城参加会试。

  叶羁怀看到还有人来为他送行,送了这位年轻学子一把他画的折扇,亦当作那一日之事的答谢。

  许兆秋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那柄折扇,仔仔细细地握进手中。

  许兆秋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平日什么场合都不会犯怵,然而叶羁怀不同于所有人。

  只要同叶羁怀单独相处,只是偷看上一眼那仙人一般的面庞,就能叫他紧张得掌心出汗,半个字也说不出。

  京中学子平日在书院、各大茶楼酒肆,若想结交朋友,只要扎起袍摆,踩着长椅,声色俱厉地骂当朝宠臣叶大人便好。

  谁能骂得越叫观众热血沸腾,谁便能博得头彩,成为社交宠儿。

  所以许兆秋选择了独来独往。

  在虚情假意的高朋满座,跟守护心中的神灵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叶羁怀收拾了所有个人物件,阿福与韩飞跟着他过来抬走了几箱子书,他走偏僻小道离开国子监,上了轿子。

  听着那不断炸响的热闹鞭炮声,叶羁怀倚在轿子上苦笑了下。

  也许,他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学生们用如此方式欢送离开的国子监祭酒。

  然而就在起轿的那刻,天空忽降鹅毛大雪。

  京城三月飘雪并不罕见,只是没人想到会来得这样急。

  前一刻还是春光明媚,下一刻却大雪纷飞。

  到家后,冒着大雪,阿福与韩飞一箱一箱往书房搬书。

  叶羁怀独自一人回了屋。

  但走到屋檐下,他忽又扭头看了一眼天幕。

  他停下脚步,重新走回了雪里。

  院子里摆着几个大箱子,就摆在秋千旁,是阿福收拾出来的。

  那箱子里装的东西在屋里闷了一整个冬季,就等着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太阳。

  叶羁怀一眼看见,那把名为火烈的古琴就躺在所有杂物最上头。

  叶羁怀连忙几步走过去,将琴抱进了怀里。

  琴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雪化,是会打湿琴的,而木头泡了水,是会烂的。

  叶羁怀拼命拿袖子抚去琴上已经落满的雪片,却完全忘了,他就站在大雪里。

  没一会儿功夫,他自己先成了个雪人。

  但叶羁怀擦了一会儿,就不擦了。

  因为他恍然想起,就算他护下了琴又如何?

  这世上能听他弹琴的人,已经没了。

  过去五年,活像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这满手脏污,一身恶浊之人,何德何能……

  叶羁怀生于江南,若说对北方有什么期待,那便是诗人笔下独属于北方的银装素裹。

  可今日雪这般大。

  他却只觉得冷。

  他也曾拥有过一场只属于他的大雪。

  那般纯白美好,他一脚都不舍得踩上去。

  可他最终,还是踩了。

  忽然,叶羁怀喉头一阵腥咸,一手抱着琴,另一手撑着箱沿俯身下去,竟吐出一大口血。

  鲜红的血滴洒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叶羁怀望着那血迹,低低笑了。

  叶羁怀啊……

  叶羁怀。

  原来,这就是生不如死。

  他越过漫天飞雪,抬眸望向灰蒙蒙的万里长空。

  天怎么还不黑?

  怎么还不黑……

  他再也不想看雪了。

  他再也不想看雪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到底了到底了,后头全是起起起起起!马上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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