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抱抱

  “叶羁怀!”

  ——

  叶羁怀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看见他从床上醒来,守在一旁的将士兴高采烈地奔出去喊道:“将军!将军!叶大人醒了!”

  没一会儿李闻达就慌慌张张跑来,看到叶羁怀已经下了床,急忙想要制止。

  叶羁怀刚下床没走几步,他肤色相比平时更为苍白,只裹了一件薄薄的中衣,整个人仿佛是尊一碰就碎的瓷佛。

  看着那样纤细如柳枝儿一样的人,那样精致的五官与眉眼,李闻达心知他们明明都是男的,还是义兄弟,却生生不敢上手扶,心内直呼“祖宗”……

  李闻达拦住叶羁怀:“义弟,你……你先回去躺着,你要做什么,跟为兄说便好。”

  叶羁怀张口便问:“兄长,石头呢?”

  李闻达脸色瞬间变了。

  叶羁怀目光冷凝下去,问:“石头还活着吗?”

  李闻达别开目光,答:“你先回去躺着,你躺下我跟你说。”

  可叶羁怀忽然伸手抓住了李闻达的袖子。

  李闻达受不了了,答:“你身边有我的人,我知道了,那小子是苗人!还是个皇子!”

  叶羁怀将李闻达的袖子攥得更紧了:“我问的是,他还活着吗?”

  李闻达继续答非所问:“但我派人是去宰了这小子的,我发誓,为兄绝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那个想杀你的刺客是谁派的,那人已经咬舌自尽了……”

  叶羁怀这一刻思绪百转,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他明明只是想把小崽子接回大魏,弄清一些事,也避免上一世被报复的悲剧。

  而且若路石峋真是馨姨之子,他还可以报一回恩。

  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重生归来,却害死了路石峋……

  可此时,在叶羁怀看不见的地方,路石峋毒晕了两个看守他的将士,弄开了身上的绳索,逃了出来。

  他像个野狗一般在临时军营里横冲直撞。

  知道李闻达把路石峋关起来的将士不多,此刻他们只看到那个叶大人捡回来的小少年到处乱跑,身上的伤也不像是被刺杀留下的,倒像是新伤。

  路石峋见人就抓着问:“叶羁怀呢?”

  将士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都被小少年那急切的奋不顾身的劲头给弄得有点懵。

  终于,路石峋被七手八脚地指到了叶羁怀的帐外。

  路石峋冲开看守的阻挠,不管不顾地跑进大帐,便看见——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肩膀上缠着绷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正站在床边,李闻达背对着他,正在那喋喋不休。

  路石峋脑袋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声音——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坏东西没死!

  路石峋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也分明看见,叶羁怀在看到他的时候,眼底忽然生出的惊喜之色。

  于是,两人不明不白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叶羁怀一把将失而复得的小崽子揽进怀里,又是摸头又是拍肩,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发现小崽子除了身上又多出许多处皮外伤之外,其他都好好的。

  心道还好,他没害死救命恩人的儿子。

  路石峋这回不管叶羁怀怎么扒拉他,都只是拼命往这人怀里钻,他其实更想把这人按进怀里,但无奈个子还不够,只能靠臂力紧紧箍着叶羁怀。

  他这才发现,叶羁怀的腰竟然才那么细一根,他觉得他简直可以抱住两个叶羁怀。

  不,两个不够,多少都不够。

  不,他不单单只想抱,这一瞬间他还竟生出许许多多妄念。

  在两人旁若无人地动手动脚之时,一旁的李闻达简直快要气背过去。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玉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苗贼!你快放开!他……他肯定没安好心!我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我不可能到现在还留着他的命!”

  听见李闻达喊“玉声”,路石峋立刻朝李闻达狠狠瞪了一眼。

  叶羁怀这时终于回归理智,他将怀里的小崽子拨到身后护住。

  路石峋的胳膊还环着他的腰,一刻也不松开。他便任由路石峋像个壁虎似的在他背后扒着,对李闻达道:“兄长,我之后跟你慢慢解释,但从现在开始,石头必须跟在我身边。麻烦先叫个大夫过来,我看他一身伤、”

  “糊涂!”李闻达打断道,“玉声,你怎么这么糊涂!”

  叶羁怀目光也难得的强硬起来:“若兄长不肯给石头治伤,那羁怀也不治了。”

  叶羁怀说话间就抬手去拆肩膀上的纱布,这个动作叫李闻达跟路石峋都慌了。

  李闻达抬起两个手掌,作投降状:“别拆!别拆!我这就去喊大夫!”

  叶羁怀忙道:“多谢兄长。”

  李闻达重重叹了口气,又狠狠瞪了叶羁怀身后的小崽子一眼,忿忿离开了。

  等李闻达走,帐中只剩下叶羁怀与路石峋两人后,气氛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几乎同时,叶羁怀往前半步,路石峋往后半步,两人终于分开了刚刚紧紧贴合的身体。

  路石峋有些慌乱地侧过身去。

  叶羁怀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他肩膀是真疼,肩背不觉塌了下。

  路石峋看到这一幕,立刻紧张问:“你怎么了?”

  叶羁怀勾唇一笑:“无事。”

  他确实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但不过就是疼了点,而且伤在左肩,不会影响他今后写字。

  叶羁怀唯一觉得憋屈的是,出来行军打仗,他不是伤在敌人刀下,反倒伤在了自己人手里。

  听叶羁怀这样说,路石峋板起面孔,像个小大人似的,拿命令的语气道:“快去躺好。”

  说着路石峋还伸手扶了一下,让叶羁怀在床边坐好。

  就在这时,简图来了。

  简大夫见着路石峋,想起之前是怎么被这小兔崽子折腾的,立刻面露菜色。见到小家伙又搞得一身伤,脸上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但叶羁怀却还惦记着李闻达,便对简图道:“简太医,劳烦您照看下石头,我去去就来。”

  就在简图将要表现出不想与小崽子独处的不情不愿之时,忽然,又像是看到什么,立刻努力板起面孔,嘴巴抿紧,不再吱声。

  叶羁怀扭头望向路石峋。

  刚刚还在威胁大夫的小少年神色瞬间恢复如常,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尽管面容严肃,可小脸蛋上刚刚四处奔跑的红晕还未褪去。

  叶羁怀不得不承认,这小崽子安安静静不作妖的时候,模样确是可爱的。

  他对路石峋道:“你先治伤,等我回来。”

  于是,在简图心底无声落泪之时,叶羁怀出了营帐。

  而不出他所料,李闻达果然还在帐外没走。

  见到叶羁怀,李闻达迅速上前搀扶,却被叶羁怀拒绝了。

  叶羁怀朝另一侧伸手,温声道:“兄长,借一步说话。”

  李闻达只好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叶羁怀,两人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

  李闻达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双手垂在身侧,深深低下脑袋,对叶羁怀道:“阿怀,你揍我一顿。”

  叶羁怀愣了片刻,笑了。

  阿怀是他爹娘、外祖父母从小对他的称呼,而他也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李闻达脑袋埋得更深,只露出一个头顶,只听叶羁怀道:“兄长不必介怀。”

  李闻达立刻抬起头,对叶羁怀道:“那你喊声哥。”

  这下,叶羁怀彻底愣住了。

  李闻达却不依不饶道:“你不喊哥,我就当你还是怨我。”

  自从听见一声“义兄”后,李闻达便开始心痒,只想从这个软糯可口的义弟嘴里听见一声“哥”。

  叶羁怀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淡道:“兄长,咱们可否先议石头的事。”

  李闻达闻言变了脸色,语调也扬起来:“什么石头?那是苗贼!”

  叶羁怀知道无论他编什么借口,李闻达也不会轻易放过路石峋了。

  于是,他将馨姨的事,完完整整讲与了李闻达听。

  听完叶羁怀的讲述,李闻达一手叉腰,一手按着脑门,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苗贼是你的恩人之子,但在苗疆皇室被欺负得厉害,你要报恩,所以把人带回京城去?”

  叶羁怀答:“正是。”

  李闻达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又转到叶羁怀面前道:“阿怀,你可想清楚了,为兄自然会帮你隐瞒,可一旦这小子身份暴露,你知不知道你在京城会面临什么?”

  叶羁怀闻言立刻抱拳道:“多谢兄长,羁怀定会多加小心。”

  李闻达“啧”了声。

  他现在算是看透了,眼前的义弟看着柔柔弱弱斯斯文文,却是个最有主意的,根本是油盐不进,认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李闻达叹了口气,道:“此事需再从长计议,另外,你知不知道,是谁要杀你?”

  叶羁怀没答话,却看向了一旁的树,树上结着绿油油的不知名野果。

  李闻达也顺着叶羁怀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些果子时,面色立刻沉下来,眉宇间还添了几分他很少显露的胆怯。

  叶羁怀很快再次朝李闻达抱拳:“兄长,若无别的事,羁怀便去换药了。军队还请即刻启程,勿要因羁怀耽搁。”

  李闻达本想说不急,但看叶羁怀的样子,只得道:“行,我就去准备。这次我会给你单独派护卫。”

  叶羁怀朝李闻达颔首,便转身走了。

  可他没走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冲李闻达莞尔道:“匕首很好,谢谢哥。”

  叶羁怀这次说完便走了。

  但李闻达却像是被石头砸了脑袋,怔在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直到有小将士跑来向他禀报工作,他才忽然咯咯咯笑起来,笑得那小将士头皮发麻。

  李闻达又狠狠拍了拍小将士的肩膀,将人反复提溜起来又放下:“我有弟弟了!我有弟弟了!”

  小将士被拍得抖了几抖,觉得他们将军恐怕是有些疯魔。

  *

  帐内,自从叶羁怀走后,路石峋便架起一条腿,踩着床边,冷冷看向简图。

  简太医被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路石峋现在心情不错。

  他反复在心底琢磨着叶羁怀刚刚那句话——“若兄长不肯给石头治伤,那羁怀也不治了。”

  如果他魏语不算太糟糕的话,这句话的意思应当是,那姓叶的在拿自己保护他。

  路石峋忽然觉得,他也是有人护的人了。

  而这种感觉,自从他娘亲死后,他便再没体会过。

  他又想起,昨日在野地里,那人不管不顾扑向他,为他挨了一刀的情景。

  就像一株野草正独自经受暴风雨之时,天上忽然飘来一朵白云,替那小草挡住了所有狂风暴雨。

  路石峋竟也有种飘飘欲仙、如坠云朵之感。

  于是他心想,既然姓叶的肯对他这般,他不是不能考虑,也对这人好一点。

  再说了,他连亲爹都能捅,不就是多个干的么。

  想到这,路石峋眼底掠过一片阴寒。

  没错,他捅了他爹一刀。

  也就是当今的苗王。

  那一刀原本直朝心口而去,若不是一旁的护卫推开,他爹必死无疑。

  路石峋刺杀他爹失败后,就逃出苗疆宫廷,混进了大魏军营。

  然后,就遇见了这个姓叶的。

  这个人要他跟自己回大魏。

  他答应了。

  不仅是因为他想去大魏皇宫寻找有关黄色布条的秘密,也因为,他如今无处可去。

  路石峋这时伸手敲了敲桌案,又勾勾手指,对简图道:“老头,过来。”

  简太医刚刚看着床边的小霸王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以为逃过一劫,没想竟还是在劫难逃。虽害怕,但也不敢不从,靠近几步,便只听路石峋问他:“叶大人的伤,需用什么药?多久换一次药?有什么需注意的,统统讲给我听。”

  简图颤巍巍地一五一十答了。

  路石峋又问:“确定没有遗漏?”

  简图想了想,补充道:“还得注意别受凉,现在大人身子弱,若是又染风寒,必将加重病情。”

  路石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片刻后又对简图勾勾手:“你再过来点。”

  简图垂下脑袋,一脸为难道:“老夫虽年纪大了点,但耳朵尚聪。”

  路石峋坐直身子,捏了捏拳,冷声道:“过不过来?”

  简图听见了骨节嘎嘎作响的声音,一脸造孽的表情,慷慨赴死般伸过头去。

  路石峋在简图耳畔说了些话。

  而就在这时,叶羁怀掀开帐帘回来。

  于是,简图刚听完小崽子的吩咐,却见变戏法似的,刚刚还身强体壮,对他张牙舞爪的祖宗,忽然歪倒在了床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还虚弱地发出呜咽——

  “义父,我疼。”

  简太医:目瞪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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