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连溪把机甲的操控权交给了吴珣，低声道。
“让我下机甲。”
吴珣愣了一下，立刻否决：“现在下机甲？外面的炮火能把你轰得连渣子都剩不下你信不信？”
“但是留在机甲里，我们最多再撑十分钟，信息素就要消耗完了。”
沐连溪掐了一下掌心：“还有没扔掉的压缩饼干吗？”
“什，什么？”吴珣慌忙阻止，“沐友仁你不会是想自己吃那个——”
压缩饼干里带的药剂可以让吃下去的人信息素暴涨。
这种增幅或许对于A级的信息素效果不是很突出，没法跨越到S级的强度，但对于S级的Omega来说，信息素继续增强数倍，几乎可以凭信息素强度压倒在场所有的人。
“万一这个药研究不出解药呢？万一你刚下机甲就死了呢？”
吴珣不敢打开机甲的舱门。
“我不能让你下去，就算现在是楚上将在这儿他也不会同意的。”
沐连溪在心底小声说了句“抱歉”。
他注视向吴珣的眼睛，心念一动，对方的信息素被他抽走，顿时眩晕了一刻，他趁着这段时间走到角落拆了一包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打开了机甲的舱门。
围攻他们的人都看到了青年离开机甲的动作。
相比于有机甲保护的人，这个独自站在地上，手里只有一把枪械，身形清瘦的青年显然是更容易击杀的目标。
黑洞洞的炮火口全部对准了他。
吴珣急切地从眩晕中缓过来，没看到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景象，先闻到了一股像是海风椰香的Omega信息素味道。
Omega信息素的等级很高，他恍惚了一下，随后就感觉这股信息素里的平和全部消失了，一下子从海边微风变成了肆虐的飓风。
飓风卷着滔天海浪，像是铺天盖地的海啸压向岛屿，他们连蚍蜉撼树的力气都没有，已经被狂虐的Omega信息素压得痛苦地弯下脊背，跪倒在地上。
连绵不绝的炮火声停下了，受到Omega信息素影响的不止是他们，那些歼灭舰和机甲的驾驶者也没了动手的能力。
四周死寂了一瞬，大部分新生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外面的青年转过身有了动作，露出和那些发狂的人一样冷漠的脸。
“沐友仁疯了吗？”
“他吃了有问题的压缩饼干，现在信息素又狂躁成这样，你说呢？”
“他不会把我们都杀了吧？”
他们只有说话的力气，在强大的Omega信息素中几乎没有行动的能力。
吴珣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看着外面燃烧着余烬的焦黑土地上脊梁挺拔的青年。
对方的面容俊秀如画，看起来应该出现在一些电视剧里，或者是什么歌舞节目的舞台上。
但那双漂亮的杏眼已经血红一片，和恶魔族原本瑰丽的瞳色不同，现在只显得残酷刻着杀戮的印记。
对方的信息素已经将周围所有的Alpha和Omega控制得动弹不得，他缓步走向了最近的一架歼灭舰，上了阶梯。
“砰”。
里面传来了枪响声。
吴珣脸色煞白，骂了句脏话。
青年再次出来时，脸上带了一片溅上去的血渍，身上迷彩服也早就脏乱不堪，俊秀的脸在脏污中有一种惊骇的美感。
对方面无表情的，走向了下一架歼灭舰。
机甲里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怎么办啊，我们，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谁还有力气操纵机甲？我们快跑吧，别管沐友仁了，他已经变得跟那些疯子一样了！”
“这样下去他迟早也会过来杀了我们的！”
吴珣挣扎了一下，他的信息素等级比较高，用尽全力才能在Omega信息素构成的肆虐的飓风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带你们离开这里……然后你们自己驾驶机甲走，我得回来找沐友仁。”
总不能把兄弟扔在这里。
而且对方要是失踪了，等楚上将来了，他要怎么跟人说？
可能是在场的目标太多。
吴珣操纵着机甲离开时，青年只是冷冷扭头过来盯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追赶过来的意思。
他赶紧趁着对方没有理财他们，驾驶机甲朝着远处跑去。
脱离了Omega信息素控制的领域，他把机甲的控制权随意给了个新生，缓了一会儿，扭头问杨霄。
“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找沐友仁？”
杨霄：“废话！那可是我们异族首领的亲弟弟，未来指不定是我小舅子，我当然得去！”
吴珣一转身，看到刚刚青年去拿压缩饼干的地方放着一枚白色肩章。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那是楚上将的肩章，里面也有一片金属片，上面留着几句发送过去的语音消息，自然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还有几句已经录好，但是没有发送的话。
【万一我完全没有理智了，还伤了无辜的人，请往死里揍我，把我打晕为止。】
吴珣哭笑不得，看向下一句
【但是麻烦尽量救一下，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彻底没救。】
杨霄怒骂：“楚上将到底怎么回事啊？连着两个通讯器给他发了消息，一个都不回！？”
“来不及说这个了，我们快回去找沐友仁。”
要是去得迟了，想再找到人就很难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到之前的地方，土地上只残留了几个空荡荡的歼灭舰和机甲，青年已经不知所踪。
“完了。”吴珣找遍了附近几百公里的地方，“沐友仁可能开着一架机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沐连溪感觉自己好像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
他的手脚都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那间屋子没有光，他既挣脱不开枷锁，也找不到屋子的出口。
脑袋很痛，太阳穴火辣辣的，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在一下下往他脑袋里扎刺。
眼前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看轮廓长得很像他自己，在到处走动，时不时扣动扳机，每一次枪声响起，他就感觉灵魂好像都被揪住，狠狠撕扯了一下。
他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他好像身在一个血泊里，地上的血如同有生命了一样，在拽他的脚踝往下拉扯。
小恶魔沉重地呼吸着，试图张口呼救。
他张开了嘴，但没有声音。
不管如何用力地嘶吼，一切的声音都被黑屋子吞没了。
他无法控制那个影子开枪的动作，也无法阻止飓风般肆虐的信息素到处弥漫……
他能做的只有在心里一遍遍祈祷。
离那些他认识的人远一些。
楚回舟顺着熟悉的Omega信息素味道找到他的小恶魔的时候，小恶魔正在一条溪水边半蹲下身子喝水。
青年脸上的血渍被洗干净了，但眼底却仍是猩红冷漠的，捧起水喝的动作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
小恶魔也吃了那些有问题的食物。
所以信息素才会那样疯狂，就连近到他身边时，都充满了狂躁的攻击性。
沐连溪恍惚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小溪。”
他震了一下，是楚回舟的声音。
他看到眼前的影子警惕地站了起来，像是面对敌人似的举起了枪械。
不。
他更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要过来。
他现在的症状应该很明显，他不知道楚回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但他知道，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别人。
小恶魔冷冰冰地举着枪，似乎察觉到不远处的Alpha信息素等级很高，他没有贸然动手，眼底全是陌生和警觉。
楚回舟还在朝他靠近。
因为他闻到了对方的信息素味道，在呼啸的飓风里依旧是灼烈的火焰，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高度匹配的Alpha信息素让小恶魔的表情出现了一瞬茫然。
而且那个Alpha散发的是安抚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更多是在Omega进入发热期时，Alpha伴侣进行标记时用的。
小恶魔的Omega信息素感觉到了Alpha信息素的吸引，本能地变得安静了一些。
沐连溪在挣扎中，感觉自己被人拥抱住了。
眼前影子的枪口还抵在对方的心口，只要影子按下扳机，楚回舟顷刻间就会被穿透心脏。
就算是在星际时代，穿透心脏的伤也绝对没有手术可以救。
楚回舟抱着怀里的小恶魔，轻轻揉了揉小恶魔脑袋上的犄角。
小恶魔脸色有些白，鬓发是湿漉漉的，全是汗珠，身体很冰冷，被他拥住后，后颈的腺体泛起了很淡的绯色。
Omega信息素紊乱了一瞬，腺体周围的皮肤渐渐肿起来。
“小溪。”
沐连溪听到楚回舟的嗓音在他耳边很低沉地唤他。
对方的信息素安抚地萦绕在他身边，周身仿佛困在牢笼里，坠入海底的冰冷渐渐被炙烤温暖，他渴求着这样的温度，忍不住想要靠近。
小恶魔完全安静下来，任楚回舟将他紧拥着，脸上划过少许挣扎的神情。
“没事了，小溪。我们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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