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陵觉得耳边太聒噪了，小徒弟的嘴叽叽喳喳个没完，每说一句，他就手指就紧了一分。
为了防止他对徒弟行出什么恶劣的事情。
索性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酸橘子，往李明觉嘴里一塞，深呼口气，压低声儿道：“吃吧，润一润嗓子。”
“呜。”
李明觉的嘴被这酸橘子堵了个严实，为了不被卡死，赶紧两手把酸橘子拿下来，活动活动唇齿，他无比郁闷地道：“师尊现在都随身携带酸橘子了吗？”
“嗯，怕你馋。”
“师尊怎么知道我想吃酸的，万一我想吃辣的呢？”李明觉没事找事，蹙着眉头指责道：“酸儿辣女，师尊重男轻女啊？”
“给你，辣的。”
江玄陵二话不说，又抓了根生姜，往李明觉眼前一递，侧眸瞥他一眼，淡淡道：“你想怎么吃？”
“……”
李明觉唬得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万万没想到师尊居然体贴入微到连生姜都随身携带，随时随刻满足他的需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怎么吃？上面吃，还是……”江玄陵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李明觉的嘴唇，往他腰腹下一瞥，略有些威胁意味地道：“你自己说，酸的好，还是辣的好。”
“那还是酸橘子罢，酸橘子好吃，酸橘子好，哪哪都好。”
李明觉忙低头去剥橘子皮，一眼都不敢多看那要人命的生姜了，鬼才知道，生姜有多疼啊，直到听见耳边传来师尊的低笑声。
才羞耻得通红着脸，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啊呜一口，把酸橘子吞了一嘴，李明觉鼓起腮帮子大口咀嚼，还时不时地抬眸瞥着师尊。
江玄陵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为难人，一挥衣袖，房内的烟尘尽散，如此一来，二人才得以窥见底下的全貌。
约莫有十几个少年，正不着寸缕的两两抱在一起，行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事，还不断发出让人听了就面红耳赤的低吟。
李明觉定睛一看，当即一个好家伙，暗道，这哪里是来除魔卫道的，分明就是进了那什么销魂窟，一上来就整这么刺激的场面。
姿势也颇为豪放粗野。
还未来得及多看，眼睛就被江玄陵一手捂住了，听见耳畔传来警告的声音：“不许乱动，也不许乱看。”
而后身子一轻，李明觉就被江玄陵揽着腰，一跃至房梁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地面。
眼睛被捂住了，根本不能视物，可耳朵仍旧能听见声音，便听“铮”的一声，江玄陵极其凌厉的一剑劈了过去。
那些正在纵情交欢的邪祟见状，赶紧纷纷往四处逃窜，江玄陵见状，簌簌几张符咒，往四面八方一贴，那些邪祟便无处可逃。
只能跪在地上，大呼饶命了。
江玄陵冷声道：“既已身死，何不入阴曹地府，转世投胎？在此人间逗留，为祸人间？”
“我等皆死于非命，醒来后便被困在此地，逃生无门，非我们不想转世投胎，还望高人饶命，放我们离去！”
李明觉听这话耳熟，之前他遇见的那个鬼女，也是这么同他哭诉的。
没准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分青红皂白，贸然将邪祟就地诛杀，那同莽夫有什么区别。
毕竟这些鬼魂，也是他们的亲人渴望相见却不能相见的人。
当即赶紧挣扎着同江玄陵道：“师尊，先别杀他们！也许还有什么隐情！先问问清楚也不迟啊！”
“那好，你来问。”
江玄陵冷眼扫了跪在地上的众鬼，待他们穿好了衣衫，这才松开了手。
李明觉一看，一群鬼魂居然还挺有礼貌的，行事行到一半被强行打断了，非但没恼羞成怒，反而还把衣服穿好了。
别的方面暂且不提，还是些知道要脸面的鬼魂，比好些不要脸不要皮的大活人强太多了。
估摸着，他们也不会记得自己的死因了，毕竟人死后，记忆也就被打散了，能记得的，往往都是生前极其难以忘怀的人或事。
对死时的记忆，往往都是比较模糊的。
如此，李明觉便询问他们生前都是何方人士。
一问才知，全是这个镇上的村民，年龄也都不大，基本上都在十七岁左右，还有两个偏小的，才十三四岁。
李明觉特意清点了一番，足有十二个鬼魂，方才两两抱在一起，也不挑地方，就在地上翻滚。
不仅如此，这十二个鬼魂还都表示，自己生前并非断袖，而是死后才受到了某种压迫，不得不夜夜来此地寻欢作乐。
若是能寻到生人，便去同生人交欢，获取元阳，若是寻不到合适的生人，便会与同为鬼的伙伴一同交欢，所得元阴交差。
李明觉听见“合适”一词，又想起先前来时，镇子上空无一人，鬼气森森的，遂好奇道：“什么样的才叫合适？”
“年轻气盛，模样俊的，身体好，没病的最为合适。公子这样的就是极品。”其中一个鬼魂颤抖着道：“因为那位喜欢年轻气盛的，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他不吃。”
“那位是哪位？”李明觉逼问道。
这些鬼魂好似很害怕，纷纷摇头，一声不吭的。
李明觉追问道：“那先前我听茶棚里的姑娘说，你们镇上每年驱邪神选出的小菩萨，也是你们所杀？”
“不……不是，不是我们，我们不敢害人命，不敢害人命！不敢去取活人的元阳，所以……所以才在一起交欢，鬼睡鬼，没伤人命的……道爷饶命啊！”
李明觉仔细端详着这些鬼魂的神色，见他们不似说谎，而且也没有从他们身上嗅到活人的血腥气，看来也的确没有伤过人命。
没准这其中就有那些无辜惨死的少年，只是他们自己不记得了。
如此一来，这岂不就是强迫鬼魂卖|淫了？
要说操纵鬼魂窃取活人的阳气，那在修真界挺常见的，可鬼与鬼之间行那种事情，就有些诡异了。
死都死了，居然还有那方面的需求和能力。
希望来日自己死了，也能跟师尊来一出人鬼情未了。
李明觉忍不住咋舌，暗暗思索，背后操纵这些鬼魂的莫后黑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真没点公德心。啊呸！
“师尊，您可知修真界出过这种事？难道是什么淫|鬼？”
江玄陵摇头道：“本座不常下山，也并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李明觉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生出一个极好的点子，于是乎就冲着江玄陵眨巴眨巴眼睛。
江玄陵蹙眉问道：“你想说什么，便尽管说吧。你别眨眼，晃得本座眼睛疼。”
“师尊，要不然这样，不如我们假装被擒，然后随他们一同去，如此不就知道幕后黑手是什么来路了？”
江玄陵略一思忖，觉得也并非不可，遂也应了，便假意被俘，随同那些鬼魂一道儿去了。
离开客栈，行至一处密林，夜色正浓，到处黑漆漆的，惨绿色的鬼火自连绵不绝的山坳里跃出。
李明觉装死的本事，那是一绝，同江玄陵抱在一块，又一群鬼魂抬着，不知往林深处行了多久。
终于来到了一处潮湿的山洞。李明觉悄悄露出一丝眼缝，见左右昏暗，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
忽觉头顶一黑，一道身影飘了过来，随即就响起了阴冷沉闷的声音：“这是什么？从哪儿擒来的？”
“回……回主人，这两个是今日……今日来镇子上的，生得很俊，我等身份低贱，不敢乱动，遂带回来交给主人处置。”
“好久没遇见活人了，寻常让你们生擒个俊些的妖精都擒不住！今日总算能开个荤了。”
黑影往二人身前一飘，见两个人相拥在一块儿，底下的那个还把头脸都埋在了上面那人的怀里，根本看不清楚真容。
遂对左右道：“来人，把他们分开，洗刷干净绑在架子上，今日好好开个荤，太久没尝新鲜的活人了。”
周围的小鬼一拥而上，作势要将李明觉和江玄陵分开，哪知还没触碰到他们分毫，就被一道剑气推开，吓得纷纷倒退。
李明觉抓着长剑一跃而起，面前立着一道人影，套着一个厚重的斗篷，根本瞧不见模样。
洞穴内杂乱不堪，到处都是白骨，还有一口大锅，里面正咕噜噜冒着气泡，血红的汤水，里头还漂着厚厚的一层油花，还有翻涌的白骨。
敢情这鬼东西不仅吃人，还吃人。
吃和吃是不一样的。
“师尊！您去对付那鬼东西！剩下的小鬼就交给弟子来！”
江玄陵点了点头，道了句“你自己小心”，原本他还想说一句，当心别动了胎气，但众目睽睽之下，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一挽剑花，直冲着黑影而去。
“各位别怕，我知道你们当众绝大部分，都是被操纵的，只要你们没害过人命，现在就束手就擒。我与师尊乃正道之士，不会滥杀无辜。会送各位转世投胎的。”
李明觉尽量温声细语的，苦口婆心老妈妈似的，同这些鬼魂讲道理。
而且他还发现，这其中还有不少鬼女混在里头，年岁看着也都挺小的。
谁家还没个兄弟姐妹，年纪轻轻就死了，死后还不得轮回，瞧着多可怜啊。
只当是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福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