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坐在副驾驶，仇麓把安全带系好了，转过头问道：“要是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来过，你想做什么啊？”
仇樾看了仇麓一眼，眼带疑惑。
仇麓一向理智成熟，从来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给家里找麻烦，也很少会有这么慢幼稚的时候。
仇樾瞥他一眼：“去学艺术。”
仇麓一愣，这个答案倒是十分出人意料。
“最好是让我回到爸妈刚刚去世拿一年。”仇樾目标明确规划清晰，道：“我不会选择去和其他人争家产，也不想管家里的产业。”
“我就带上爸妈的积蓄，足够我们生活优渥地过一辈子。”
“我会和所有普通的大学生一样，还能天天盯着你写作业，开车去接你下晚自习。”
仇麓道：“……我不需要你盯着我写作业。”
仇樾：“呵。”
仇麓靠着椅背，沉默地看着两边飞快退却的街景。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仇麓觉得他也不知道。
他像是忽然面临着内心秩序和信仰感完全被打破的绝境一样，周围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对于未来的未知，充满希望地活着，只有他一个人孤独而又茫然地环视着空旷的周围。
没有仇麓的提醒仇樾也把车开开得很稳。
仇麓放空地半闭着眼。
在路口的时候，还是被凭空窜出来的小轿车怼了车头。
仇麓依言下了车，站在马路边上打电话。
旁边站过来一个人的时候，仇麓头都不想抬。
什么都是记忆之中一样。
“哎呀烦死了……”那个下车的女士穿着羽绒服，嘀嘀咕咕地说：“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晦气死了。”
她又点起了烟，烟雾弥漫开来。
大概是听出来什么了，仇麓听见她嗤笑了一声，说：“赚脏钱的玩意儿，活该……”
这时候仇麓才发现，当自己能够预知到这个人接下来所有的言行的时候，真的宛如自己在亲手编制一场剧目，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演员。
他们都按照预料的方式去说话，驱动着。
原来站在上帝视角会让人的控制欲得到如此大的满足。
想来奥丁也是这么想的吧。
仇麓抬起眼，瞥了那个年轻的姑娘一眼。
“看什么看？”那姑娘被仇麓冷不丁地看了一眼，连忙一句话顶了过来。
仇麓不太想理他。
不过仇麓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颓废又不屑，这一眼看得那姑娘有点冒火，她正要尖刻地嘲讽回去，忽然想起来：“这是你家的车？”
仇麓不置可否，于是点了一下头。
那姑娘却露出来一个很是微妙的眼神：“真你妈有钱啊，整挺好，赔死那姓周的！”
仇麓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于是依旧沉默地看着。
“你不会是个傻子吧？”那姑娘翻了个白眼，道：“那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仇麓消沉地点点头：“嗯。”
“切……”那姑娘嗤笑了一声，不屑地指了指不远的地方，道：“你知道那人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个开诊所的，我老板！”
仇麓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目光平静地又挪回来。
“你知道他有缺德不？”那姑娘压低了声音，冷道：“他开那个诊所，其实屁都不是，背地里是天天收那些人的血去卖呢。”
“现在献血的根本就不够用，这姓周的以前的在医科大附属医院当过医生，但是后来因为收红包被开了……”那姑娘扬扬下巴：“喏，借着这条线，给那些医院卖血呢。”
仇麓眉头一动。
“这本来也没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谁都有个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不是？”那姑娘见仇麓的脸色变化，有一点得意地道：“但是就他，前几天有个女人来找他卖血，那女的早先就抽了好几百了，因为要急用钱又来，他就给人抽了，最后给了两三百块钱。”
“结果那女的出门就被车撞死了……”
“那女的就是为了给她女儿治病才来卖血的，结果呢，她女儿也被车撞死了。”
“据说那个开车的女的有精神病呢！”
“多亏新的事啊，他打算不开那个诊所跑外地躲一躲了。”
姑娘涂着大红指甲的手一指：“那后备箱里，就是马上要带去卖的……”
仇忽然眼神猛地聚焦起来。
“你说的那个女人，叫詹红英是不是？！”仇麓立马问道：“她有个女儿叫希希！是不是？”
姑娘一愣：“你怎么……”
“告诉我！是不是！！”仇麓几乎是厉声只问道。
“哎呀你干什么呀？”女儿被仇麓吓了一跳，喊道：“关你什么事啊就是……”
仇麓压制着手心的颤抖，再次问道：“……是不是？你告诉我。”
姑娘也没想到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看起来几乎有点骇人，于是灵敏地后退了两步，道：“就是啊，怎么？你认识她们？”
姑娘一脸的“这不可能吧”。
怎么看也不像啊。
就詹红英那孤儿寡母的，但凡能认识这样两个少爷，还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仇麓已经发疯一样地朝着马路对面跑了过去。
那边仇樾正在和刚刚赶到的交警交涉，转过头就看见仇麓正在横穿过车流奔过来。
一辆轿车几乎是擦着仇麓的身侧飞驰而过，司机开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愤而回过头来，骂道：“狗日的不要命了！？”
仇樾眉头一皱，连忙道：“小麓！！危险！”
“警察同志……”仇麓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恐惧和害怕了，只记得一件事：就是这个人。
詹红英的血被卖到医院。
她被希希咬过。
这才是最开始的传染源。
所以才会出现希希和詹红英都已经死了，病毒仍然爆发的情形。
“警察同志，我要举报！”仇麓两步冲到车前，径直去拉开那辆银白色小轿车的后座车门：“这个人非法卖血！我要举报……”
车主下车时候大概是没有锁车，仇麓轻易地就拉开了车门。
姓周的男人眼睛里一横，就要上来拦仇麓：“你干什么！？放手！”
仇樾皱着眉，抓住仇麓的胳膊，低声问道：“小麓，你干什么？”
“哎哎哎！放开手！干嘛呢你！”旁边的交警一脸的茫然和愤怒，也跟着上来拉仇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放手！放开！”
仇麓死死地按着门把手，一用了便拉开了车门——后排的车座赫然正放着一个小型的冷冻箱子！
仇麓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