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星，才几个月不见，你长高啦。”
宋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看来涟忱将她照顾得很好，才这么点儿时间不见，小南星看起来长了个儿，还长了肉，脸蛋都圆嘟嘟的了。
南星仰起头，眨巴眨巴大眼睛道：“阿柔姐姐，几个月不见，你更好看啦。”
宋柔浅浅一笑，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给她，“说话这么甜，是不是经常在吃糖呀。”
“小孩子糖吃多了不好，我可没有经常给她吃糖。”
声音自身后传来，像是被拨动的琴弦一般，清脆悦耳，干净清爽。
宋柔一侧身，便看见了笑得温和的涟忱。
“见过医仙。”她欠身行礼。
“虚名而已，比之我师傅，我实在担不得这个名号。”涟忱虚扶她一把，“还是唤我涟忱吧。”
宋柔也不再推辞，起身道：“好。”
南星抱着宋柔的大腿，将肉嘟嘟的小脸贴上去，奶声奶气道：“阿柔姐姐，你怎么来唐州了，可是想我与师傅啦？”
“阿星。”涟忱轻声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快好好站着。”
说完，他歉意地对宋柔道：“不好意思，宋姑娘，阿星被我宠坏了。”br>
“没事，我只觉得她率真可爱。”
“阿柔姐姐，你还没回答阿星呢。”南星伸出小手来牵住她的手道。
宋柔看了一眼涟忱，柔声道：“实不相瞒，我来，是有事要请医仙......涟忱帮忙的。”
“但说无妨。”涟忱轻轻颔首，“上一次你救下南星，本就该好好报答于你，只是我们不好再多逗留，你那时又没有什么需求，我才给了你那本书，此举的确是草率了一些。”
“不草率不草率！”宋柔赶紧说道：“这本《医经》，对我帮助挺大的，真的。”
涟忱微微有些诧异，抬眸看向她，“姑娘......能看得懂？”
“嗯......一知半解，不过我会尝试着去做了一些药丸出来。”
涟忱投去欣赏的目光，“应该还成功了。”
“运气好。”宋柔笑了笑。
“那宋姑娘，不知道我可以帮你什么呢？”
涟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宋柔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地去说了。
她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你可有治疗时疫的方子？”
涟忱温和的笑意微微凝固了一下，他示意药童将南星带走，然后带着宋柔进了里屋。
为宋柔斟了一杯茶后，涟忱才一边坐下，一边慢慢地说道：“以前的瘟疫，我大多都是有方子的。”
以前的瘟疫？
难道真的如她和苏子卿猜想的那般，涟忱上一世是提前就察觉到时疫即将到来，才会这么“凑巧”地在时疫发生的时候离开了。
宋柔捧着茶盏，感受着杯壁透出来的温度，徐徐道：“那么，涟忱可有注意到襄阳的古怪？我的意思是......襄阳最近死了好些人，他们好像都是同样的症状，你可有注意到吗？”
涟忱的笑意散去，他道：“宋姑娘如何得知？”
“我听我夫君说的。”
涟忱愣了一下，“宋姑娘......已许人家？”
宋柔扶了扶发髻上的玫瑰簪子，笑道：“成亲有一阵子了。”
涟忱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已经不是从前那般披散下来的，而是像寻常妇人一般将秀发盘作发髻。
“恭喜恭喜。”
“多谢。”
“那我应该唤你......”
“你也不必见外，唤我阿柔就好。”
“好。”涟忱点了点头，“阿柔，你跟我来。”
他走到药柜前，将一条面巾递给她，“蒙上，切莫摘下。”
宋柔依言照做，面巾上有一股很浓烈的药草香味，很明显就是熏过药草的。
她跟在涟忱的身后，看他转动烛台，随他一起进了密室，然后眼前的一幕令她大为震惊——一个满脸都是痘的人躺在一张大床之上，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她惊了一下，旋即看向涟忱。
涟忱已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便道：“这是襄阳城的一个患者，将死之人，我在上山采草药的时候碰到了他，便将他带了回来。”
“可有救吗？”
“来不及了。”涟忱道：“他的症状，与我们之前看到的每一次瘟疫都不一样。他是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长着很大的水痘。”
“是痘疫。”
“对。”涟忱点了点头，“时间太短，他时日无多，我研制解药，又尚需一段时间，还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得要先实验一番，只是他已经撑不到那会儿了......”
宋柔看着周围火盆里，熏着的艾草，不仅有些难受。
她道：“襄阳离盛京和唐州很近，马上就要波及这边了。”
“是的。”涟忱轻声叹息，“瘟疫传起来本就快，若是我师傅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很快地就找到应对之策。我到底比不得师傅......”
“别这样说。”宋柔道：“普天之下，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只有你们师徒。”
涟忱苦笑了一下，“阿柔，谢谢你安慰啊，不过......我其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宋柔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上一世涟忱去了扬州，没有去治疗这场痘疫，是他自己不自信，而他选择了逃避。
宋柔注视了他许久，才轻轻开口道：“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涟忱，你是否经历过什么吗？”
涟忱有些怔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想问我，堂堂医仙之后，医仙嫡传弟子，缘何没有自信是吗？”
宋柔颔首。
涟忱自嘲般笑了笑，“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便也没有什么好去回避的了......你看到的南星，她是我收养的......”
“南星的母亲，是唐州人，我出师的第三年遇到的患者，那时候，瘟疫四起，师傅忙着制药，让我照看这些病人，南星的母亲也在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凄凉，“我当时年轻自负，仗着自己成功医治了一些人，便大胆去将师傅未完成的药改进了一下，就拿去给南星的母亲喝。”
“我多么希望......我多么希望我那一次也能成功......”
“可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