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种子”相对应的食物，被人唤为“毒引”。
莫非，是这些菜肴里头有食物可作毒引？
楚斐然看着桌上的菜品，开始寻找它们的共通之处，可却始终没发现什么端倪。
杜孤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是有何处不妥？”
楚斐然不愿露出端倪，假装漫不经心地道：“无何不妥，只是觉得奇怪。”
她指着菜品：“不知为何，我在这些菜里似乎都尝到了一种觉得难受的味道，可是仔细查看，它们却各有不同，又怎么会有同样的味道呢？”
杜孤庭询问道：“是哪些菜，往后让他们别做了。”
楚斐然便一一给他指出，叹道：“若是那种奇怪的滋味不除，怕是我往后很多菜都不能吃了。”
她说这话时，其实并没有打算得到答案，只是想借此提出自己身在孕期，有些菜品不能吃。
毕竟，那些菜品会让体内的毒素壮大，她是断然不能再用的。
可若是不吃一两道菜品还好，全部菜品都不吃，难免让人怀疑，因此必须找好理由。
杜孤庭思索半晌，却有了头绪：“你说的这些菜，都是不同的厨子所做，断然不可能口味一致，有同一种恶心的味道，只可能是其中的食材有问题。”
楚斐然自然也知道，却摇头：“这些菜里别说是主要食材，就连葱姜蒜之类的小辅料恐怕也不同。”
杜孤庭提筷夹菜，边尝边道：“这可不一定。”
他将所有菜都重新尝过，时而闭目轻咂，在品味的空隙中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桌上这些菜虽然看着简单，但工序都极为复杂，其中经了多少酱料，又藏了什么辅料，恐怕是尝不出也看不出的。”
“真的假的？”楚斐然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有些纳闷。“那你怎么能尝出来？”
“我尝不出。”杜孤庭默默收了筷子。
他只是想经历一遍楚斐然所经历的罢了。
楚斐然不知他心路历程，抿唇道：“那，谁能尝出？”
“恐怕唯有做菜的大厨知晓。”杜孤庭招手，示意道，“燕杀，将三位大厨带来。”
不多时，三位大厨便毕恭毕敬地来到了栖梧院。
“这些菜品有什么共同的食材？”
听见这问题，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开始回忆。
楚斐然靠在杜孤庭怀里，状似扶额难受，实则悄悄打量着他们的神色。
若他们之中有人下毒，在杜孤庭的威势下，必然会露出些马脚。
三人在王爷王妃面前，都格外的小心紧张，李大厨最为沉稳，掰着手指默默回忆。
王大厨站在桌前瞪大眼睛，想着它们的共通处。
元大厨鼻尖都渗出了汗，不住地碎碎念：“茄盒是用鸡汁浇透，鸡汁是用十四种菜料煮透，十四种菜料分别是……”
楚斐然听着他碎碎念，不由瞥向那道茄子。
那茄子除了摆盘漂亮光鲜，味道格外好吃之外，好像跟平常之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在元大厨嘴里，工序怎么如此繁琐？杜孤庭怕不是被人讹了吧？
她不禁问：“单茄子的工序，就有这么多道？”
元大厨愣了愣：“回禀王妃，素菜是最见巧思与真功夫的。”
越是简单的菜，可能就越不平凡。
楚斐然点点头：“那你继续数吧，我听着。”
元大厨一呆：“小，小人忘记自己数到哪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杜孤庭挥手道：“拿纸笔来，记下今日所有菜谱。”
大厨们的表情忽然有些紧张：“王爷这是……要我们的菜谱？”
菜谱，乃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其中机密若是外泄，不亦于抢他们的饭碗。
杜孤庭淡淡道：“只需记下食材，至于具体分量、如何炮制，都不需要记。”
大厨们这才松了口气，即使是同样的食材，在不同的人手中也能够做出不同的味道，这并不算是什么机密，记录下来也无妨。
虽然每名大厨平均下来只有两三道菜，但每一道涉及的食材少则十几种，多则几十种，看得楚斐然眼皮直跳。
“原来我平日里吃的茄子，竟然是用十几种配菜炖得软烂的鸡汁浇透……那剩下的鸡去哪了？”楚斐然满头问号，“还有剩下的酱料呢？”
“自是给下人们分着吃。”杜孤庭揉揉她的头，“不会浪费的，放心。”
楚斐然忍不住抬头看他：“王爷，说好的勤俭节约、两袖清风呢？”
枉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嫁了个难得的清正好官。
可原来，她每天都过着这样奢靡的日子吗？
杜孤庭缓声道：“我本不重口腹之欲，只是祖母待在宫中一辈子，我总不能带她出来受苦，便请了李大厨前来，后来……”
他顿了顿，道：“后来侧妃来此，我这才另聘了其余两位大厨。”
寻常提起花以禅，楚斐然心里并不觉得如何，可今日不知怎么，心头却有些发酸：“你对她倒真是上心，这些菜肴的细微差别我尝不出来，人家高门闺女倒是能尝出来。”
杜孤庭听着这酸溜溜的话，虽故作严肃，笑意却遮也遮不住：“旁人如何我不管，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闲话片刻的功夫，倒解了些楚斐然心头的烦闷，待三位大厨将食材写完，她拿过纸张，细细地瞧。
那些菜肴之中，无一例外，全部都加了蒜。
或是以蒜佐味，或是剁成蒜泥，或是用于熬汤……做法各有不同，不但看不出，还尝不出。
元大厨生怕主家怪罪，战战兢兢地解释道：“王妃孕期不适，也有可能是吃坏了别的东西，这些菜里头虽然都加了蒜，但其中有些菜，寻常人是绝对尝不出蒜味的。”
其余大厨虽然没开口，但也持相同意见，王妃此前从来没有什么忌口，怎么会突然因为看不见也尝不出的蒜而犯恶心呢？
“是否如此，一试便知。”楚斐然直接道，冬青，去厨房给我拿蒜。”
蒜是生的，楚斐然皱着眉头，一口咬下。
蒜汁在咀嚼之中吞咽而下，体内的毒素立刻闻风而动。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