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天的话，小天师说的很重，今天来的人，有十几个之多，其中不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大概是被叮嘱过，一个个都很老实，但是眼珠子滴熘熘的乱转，对吴总经理更是殷勤备至，这可是他们的财神爷。
但是真正做法开始之后，他们就傻眼了。
还真的有鬼啊！
有胆子小的已经尿裤子了。
小天师依然是念的《往生咒》，这次念到最后的时候，狂风虽然大作，但是没有下雨，点燃了的祭品，燃烧起来，火势明明应该很大，但是却被黑暗逼得只有一点火苗，分明是在燃烧，却只有一点点火苗，燃烧的快，却火苗不大，你说诡异不诡异？
念完之后，小天师又用了鬼语交谈。
这次风小了很多，但是那鬼婆也发出声音，那动静，别人听了毛骨悚然，小天师听了有些为难，最后小天师又叽里哌啦的说了一阵子，鬼婆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小天师剑尖上的那团明亮，直接被他挑飞，直冲云上，那一团金红色渐渐的变成了金色，仿佛是起到了净化的作用，黑色被慢慢的冲淡。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那些人都无法理解，更觉得不可思议。
一缕光线，冲破了云层，四周黑漆漆，唯有那一丝光线，仿佛是牵引一般，地面上的祭品，焚烧的更快，突然一股火光冲天而起，鬼婆的脚，慢慢的离开了水面，头发也渐渐地缩了回去，露出了一张非常漂亮年轻的脸庞，光从她的身上穿透，众人终于看到了这鬼婆的样子。
她有着红润的鹅蛋脸，梳着民国时期，年轻少妇的头型，头上很大的扁方，柳叶弯眉，一双大眼睛，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不仅露出了脸，神情平淡，身上的衣服颜色也鲜艳了很多，
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九弯素纹平银镯子，耳朵上也带着大金耳环，脚上穿的是花纹薄底缎鞋，整个人显得那么端方大气。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被人活生生的装在猪笼里沉塘。
祭品烧出来的青烟，扶摇直上，托着她，朝天上升。
小天师心里松了口气，只要鬼婆肯升天，其他都好办。
“六嫂！”一个苍老而凄厉的声音响起，何八婆婆跟跟呛呛的跑了过来：“八妹妹来送您一程。”
何柳氏淡淡一笑，端庄大方，挥了挥手，变化为一道流光，直冲天际，消失在云中。
何八婆婆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
老人哭的都抽抽了，董晨赶紧招唿人，送老人家回医院。
满天的乌云，没有散去，反而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风声唿和，本来应该是热雨才对，但是这雨水一如昨天那样，冰冷。
冷雨落了地，跟地面的温度起了反应，激起了一阵浓雾。
白雾在天地间肆意横行，独孤浩炎先把小天师带回了车里，让他更衣，自己穿上了雨衣，去外面收拾法坛，该收拾起来的东西，就的收拾起来，该丢掉的就丢掉。
而董晨那边，已经招唿人过来，下河里去打捞骸骨。
老何村长没走，他按照何氏宗族的习惯，雇佣了一首打捞骸骨的“丧船”。
船上一口精致的柳木棺材，还有一座打造的非常玲珑剔透的骨灰盒。
那骨灰盒跟一般的骨灰盒不一样，是新打造的，比一般的骨灰盒大五倍，盛装一个人的骸骨，足够了。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淤泥里的骸骨。
这条“丧船”上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很讲究规矩，骸骨捞上来之后，用沾了黄酒的干净白毛巾，擦拭干净之后，才能放进铺了孝布的骨灰盒里，最后放进去的是一个骷髅头，然后才盖上了盖子，将骨灰盒又放进了棺材里。
棺材上有凉棚搭着，不见光线。
然后船靠岸，天上的雨还在下，但是他们却不停留，那些年轻人去而复返，并且都换了装束，全身披麻戴孝，为六太奶奶抬棺。
骨灰盒放进去之后，又用一床陀罗经被，将骨灰盒盖上，然后才盖棺。
在何氏祖坟那边，一个新的葬坑已经挖掘完毕，昨天就挖了，上面同样搭建了丧葬棚，就算是下雨，这坑里依然是干燥的，且撒了不少吸潮的火山灰。
还有一个丧葬乐班子在乐棚里演奏哀乐。
当棺材到了地方之后，不落地，直接放了一万响的鞭炮，葬坑里铺满红色的鞭炮屑，棺材下葬之前，一点都没有落地，而是悬空，等到下葬之后，又用了一张很大的黄表纸，将棺材盖上，然后才盖土。
小天师洗漱完毕，外面也被独孤浩炎收拾妥当了，等独孤浩炎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他们才启程回到酒店，就直接吃午饭了。
饭后歇了一会儿就睡了个午觉，等道淼起来之后，吴总经理和董特助，已经前来拜访。
“我们想做个水陆法会，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董晨小心翼翼的问小天师。
先前他还有些不太相信道淼，年轻是年轻，但是大师这么年轻，比他都小好几岁，他没觉得这人有真本事。
而且大师很有生活气息。
要知道，扶风大师每次来，都要求他们吃素三天，沐浴更衣，虔诚的不得了，仪式感非常强。
吃饭只吃素食，不能见一点荤腥。
喝茶只喝凤凰单枞，与君山银毫。
小天师就接地气多了，没有吃素，吃的还是一些在潮汕非常普通的小吃，可好伺候了，也没非得喝茶，果汁儿他就很喜欢，此地盛产的几种新鲜果子，都被用来榨汁喝了。
独孤浩炎更是带着他，穿着打扮跟普通游客一样，跑去小吃街吃东西。
一点没有世家出身的样子，既没有要八二年的红酒，也没有吃一些昂贵的西餐。
这么接地气的俩人，让他在轻松之余，也有些惊讶。
“水陆法会？”小天师惊讶的看着他们俩：“您们怎么会这么想？”
“我们想着，超度一番，您说过的，那里死过不少女人，不管那《何氏族志》上记载的时间有多久远，总归是冤死过人的，我们超度一下，求个心安。”董晨给他老板当翻译，然后又道：“吴总经理这么想，我也同样认为可行。”
“你们知道什么叫水陆法会吗？”小天师奇怪的看着他们。
“不就是一群和尚念经吗？”董晨一拍胸脯道：“我保证请来九九八十一位得道高僧！”
“咳咳咳！”小天师一顿咳嗽：“那你们应该去找和尚们，找我干什么？我是个火居道士。”
“我们这不是来给您送礼金，并且征求一下您的意见么。”董晨跟吴总经理，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天师哭笑不得，独孤浩炎只好开口：“水陆法会，正确的说，应该叫悲济会。据说始传于梁武帝那个极度虔诚的佛教徒皇帝，传说又一次梁武帝在睡觉，梦里有一个和尚告诉他说：六道四生，受苦无量，何不作水陆大斋普济群灵？所以这个对佛门极度尊崇的皇帝就专门研究出一套仪式。在镇江建立了水陆法会，供奉上中下三种对象……。”
这一套仪式相当的繁琐和复杂，并且阶级分明。
上则供养法界诸佛、诸位菩萨、缘觉、声闻、明王、八部、婆罗门仙。
次则供养梵王帝释二十八天、尽空宿曜一切尊神。
下则供养五岳河海大地龙神、往古人伦、阿修罗众、冥官眷属、地狱众生、幽魂滞魄、无主无依诸鬼神众、法界旁生。
六道中有四圣六凡，普通供养。……未发菩提心者，因此水陆胜会，发菩提心。
未脱苦轮者，因此得不退转。
未成佛道者，因此水陆胜会，
得成佛道。
可以说，盛大空前。
但是不说效果，只说靡费，这是一笔极大地开销，需要建立专门的寺院，占地少于四百亩那就丢人了，就现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皮价格，别说四百亩了，四亩地都难。
还水陆法会？
独孤浩炎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这俩人的脸色都变了。
小天师就好奇地问他们：“你们打算做个纸扎的水陆法会啊？”
这下子，俩人就尴尬了，最后还是董晨道：“您是真正的大师，我们就不瞒您了，工地停工总该有个理由，虽然时间短，只有不到半个月，但是外界已经有所传言，我们……我们总该有个理由吧？建立一个临时的水陆法会，不行吗？用完就拆了的那种，不是纸煳的。”
估计是他们最大的敬意了，要是再心黑一点，弄个纸煳的一把火烧了就是。
“你当水陆法会是摆设啊？今天用了就建起来，明天不用了就拆？”小天师鼓起腮帮子：“就算是佛家的科仪，也不能这样糟蹋啊？不怕佛祖降罪吗？”
“那怎么办？”董晨道：“这可是个大工程，不能有差错的啊！”
因为那动静太大，不少人都知道了，加上何家村的人也不是什么嘴巴紧的，附近村落都是姻亲，一传十十传百，这名声可就完了。
“今天不是那何柳氏下葬么？让何家村的人，全村都到齐，去他们祖坟走百圈，就是绕着祖坟走一百圈，不论男女老少，都给我坚持住，然后对外说，是他们家族的仪式，再把祠堂最先建起来，就说是为了安村民们的心。”小天师道：“清明已经过了，七月七的时候，在河里放河灯，搞个民俗节什么的，比你们煳弄的搞什么水陆法会强多了。”
独孤浩炎也道：“不能仗着人家佛祖宽宏大量，你们就这么煳弄人家啊。”
说的俩人有些羞愧难当。
不过做生意的人，脸皮略厚，吴总经理将带来的一个皮箱打开，里头整整齐齐的码了一百万的现金。
董晨非常机灵的转移了话题：“我们给养老院又捐赠了五十万，这是给大师的礼金，整整一百万。”
小天师低头弯腰拿出来十万：“剩下的九十万，以何柳氏的名义，四十万给何八婆婆，五十万捐给福利院。”
“这怎么说？”董晨跟吴总经理一起呆了一下。
“何八婆婆多年吃斋念佛，为何柳氏祈福，间接的为你们消灾了，没有她的祈福，你以为我能那么轻易地送走鬼婆？你们知不知道啊，鬼婆上岸后，是什么后果？她都一脚踏上岸边了，真上岸了，何氏一族，我敢说，除了何八婆婆，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死绝！”小天师告诉他们：“这是何氏一族欠她的，鬼婆形成不易，但是一旦形成，那就是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