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动云岚，带来山脚下的阵阵欢呼与嘘声。
林待之知道，那是柳飞和云尘的比试到了高潮，胜败之相百招内就能涌现。
道肆看着他，道:“打个赌怎么样，如果圣女的弟子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如果云尘胜了，你就拜我为师怎么样？”
林待之沉默了会，突然说道:“那要是柳飞赢了，我让你拜我为师呢？”
听了这话，道肆眉毛一挑，想了想，然后就笑了起来，说道:“好像也不错，那样的话，宗门里的长老们怕是嘴都要气歪。你不知道，我可讨厌他们了。”
林待之说道:“我认识一只灵兽，她和你挺像，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噢，是吗，那可太好了。”
“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喜欢男人。”
“那巧了不是，我也不怎么喜欢男人。”
“好像有些道理。”
“我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怎么样，这个赌你打不打？”
道肆偷瞄了他一眼，在一边继续说道:“我当掌门一十五年，申绣是门下这些年来最优秀的弟子，他们两个都比不上，不过换成你的话，可能会更强上几分。”
“打赌没问题，不过你的说法我不太认同。”
林待之看着交手正酣的两人，道:“柳飞是比申绣差了些，但也差不了多少。他思想太跳脱，虽然不利于修行，但对境界突破却大有裨益，还是要看各人造化。”
道肆听他这么说，似乎有些开心，突然道:“你觉得我能打得过圣女吗？”
林待之看了他一眼，心想造化、明蕴二宗不愧都是天下第一宗门，这明里暗里都要和对方较较劲。
道肆见他一时没有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传说十年前的林寻，是五百年来剑最快的人，但很可惜我没和他交过手，甚至也没能和他见上一面。今日你杀那位长老时，我也看到了，剑意充沛而凌厉。那名叫柳飞的圣女弟子，比不过你。”
提及杀长老时，道肆的神情没有分毫不悦，似乎还眼神还有些明亮，仿佛杀的不是他造化宗的人，而是一个街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恶霸。
林待之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没有明说。他想了想，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早些没有出手？”
“我修天道，却没有修天机，世事又哪里能尽数了然于胸。”
道肆摇了摇头，继续道:“直到你出剑的那一刻，我才感知到无比强横的神魂波动，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不太确定能不能帮到你，我甚至担心我过去后会一刀剁了你。嗯……不好意思，剁只是一个用来形容的描述，实际上我不用刀。”
林待之点头道:“能理解。”
道肆道:“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吾与明蕴圣女孰猛吗？
林待之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她悟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很厉害，所以不好说她能不能打过你。”
道肆开口说道:“通圣三小境，初境、道境、极境。初是是混沌之始，天地开端；道是是负阴抱阳，混元而一；极是冲而不盈，虚实相合，万物之巅。我三年前夜观天象，正好走到了道境巅峰，你当初呢？”
这是摊牌了。
林待之知道眼前这人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于是也不再掩饰，道:“刚入道境。”
听了这话，道肆高兴笑了起来，眼里写满了开心，“那我比你厉害。”
林待之虽然学的也是明蕴宗剑法，但却无意与他争些什么，只是看着山脚下的画面，道:“柳飞要赢了。”
道肆撇了撇嘴角，大把摘下凉亭边的花瓣，然后拍进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道:“那姓云的可不是我徒弟。”
林待之笑了笑，道:“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道肆抬头看天，嘟囔道:“造化宗掌门说话，自然算数。”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弯腰恭敬道:“师父在上，请……”
“停停停……”林待之急忙打住，他担心受了这一拜，自己能不能浑身完整地走出这片群山都成问题。
道肆眨巴着干净的眸子，道:“怎么了？”
林待之无奈道:“我可没说要收你这个徒弟。”
“难道你是嫌我资质愚钝，天赋太差，还是说觉得我境界太低，之后给你丢脸？”
道肆语气很是诚恳，模样很是真挚，“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个徒弟的话，那你想要什么？”
林待之想了想，道:“听说你们造化宗有个剑道，剑道之后镇压着一只凶兽？”
道肆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笑道:“好说好说。”
林待之道:“你是不是故意我跟我打赌的？”
一听这话，道肆便怒了，恼火道:“话可别乱说啊，我是真心实意想收你这个弟子的。”
见林待之还想说些什么，道肆立马阻止了他，道:“你先候着，我去给你安排安排，反正这剑道留着就是给人磨砺的，今个顺便也把那帮小辈一起拉出来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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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待之看着散进流光里的那道身影，很听话没有任何动作，心想这位修天道的掌门是不想和自己沾因果才这样帮自己的吗？
他摘下凉亭边的一片花叶，放进了嘴里，微苦回甘，并不怎么好吃。
……
五百多年前，有异兽泅于洛川，吞吐洪波，广放河流，以致旱涝无定，百姓民不聊生。
女帝派使节同这异兽讲理。
异兽非但不听，还连带着把使节和使节带去的一众高手都吃了。
于是女帝亲自走了一趟。
从此造化宗多了处布着剑阵的禁地，禁地外多了条磨砺弟子的剑道。
后世有不谙世事的弟子问自家宗门长老，道:“造化宗什么都练，就是不练剑，为什么会有条既能淬体又能磨砺剑意的剑道呢？”
长老说:“小傻瓜，正是因为自家宗门海纳百川，心气向来与别派不同，所以才允许这剑道的存在啊。”
其实女帝也并非单纯的剑修，学的也不是明蕴宗剑法，而是书院藏书里那些古剑术，甚至她的剑意也并不止囚困一种。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至于她为什么也用剑。
林待之的猜想是，剑修杀人相对方便些，而且更好看。
主要是好看。
这也就解释了女帝为什么收过白泽，还一直把凤凰卵留在身边。
却把龙龟放在百草园，把穷奇扔进浮生塔，把这异兽顺手丢给了造化宗，而不是收进归藏里。
六成概率是觉得后者们长得太难看。
这般想着，却有弟子沿着青石铺就的古道走了上来。
他冲林待之道:“掌门让阁下移步后山，请随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