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的是土豆丝、冷锅鱼、油淋茄子、韭菜干丝、香煎鲟鱼、红烧鱼排、糖醋鲤鱼、银丝鲫鱼、酸菜鱼头、清蒸鲈鱼、蜜枣桂鱼以及芙蓉鱼片。
当小菊带着大批工匠赶回来时，菜才刚刚上好。
裴清语向来不怎么在乎主仆之分，很客气地招呼她一同坐下。
在林待之摆完最后一盘菜时，桌上已经琳琅满目，看着很是花里胡哨。
裴清语颇为诧异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也会做菜？”
林待之客气笑笑：“住斜对面的是醉月轩的厨子，我和他儿子熟，说是瞧见我背着一个大美人回了家，以为我讨到了老婆，过来瞅瞅。当然，白嫖这种事我是不允许的，所以就让他帮忙做了这么几道小菜。”
“好你个林待之，竟敢调笑我家小姐！”埋头干饭的小菊听出了林待之言语中的不敬，将筷子拍到了桌上，大声叫嚣。
换上一身绵绸素锦的裴清语示意她不要动怒，表示自己都不着急。
她只是美目瞥了林待之一眼，饮了一口桃花酒，品尝着唇齿间沁人心脾的芬芳，眼神微眯，不经意问道：“那那位厨子呢，怎么不叫人一起来？”
“这又不是吃席。”林待之颇感无语，老神在在道：“再说了，我也诚挚邀请他一同来吃饭，不过他倒是挺腼腆大度，说什么‘那怎么好意思’，我索性也就不为难他，直接把人送走了。”
“那你倒是挺会做人。”裴清语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开始品尝。
她没有用小菊带来的乌木三镶银筷，反而挑了根看上去更为素雅普通的青玉楠木箸，杵起来将每一样菜品都尝了尝，最后又反复吃了两嘴蜜枣桂鱼和糖醋鲤鱼，这才停下。
“这就好了？”林待之看到她放下了碗筷，这和一旁还在呼哧呼哧的小菊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菊大口干饭，鼓着嘴，口齿不清道：“你懂什么，小姐是仙女，自然不食人间烟火。她愿意吃两口菜，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裴清语带着笑意看了小菊一眼，然后取过帕子帮她擦去嘴角的饭粒。
“唉，这……怎么好意思。”小菊怔住片刻，随即眼神明亮，带着哭腔道：“谢谢小姐。”
林待之看了看裴清语初尝几口便放下的碗筷，于是拿起汤匙，舀了好几勺鱼汤，给裴清语递了过去。
裴清语怔住了。
“你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算有修为傍身，吃着灵丹妙药，不必以食五谷而生，但人活着不就为了这口腹之欲吗，如果嗑药能让人健康成长的话，干脆大家都去开药房好了。”林待之捧着装有鱼汤的清白琉璃细釉瓷碗，就这么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家养的花猫。
裴清语伸手接过碗放在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你偷偷调查我？”
“这……这不是洛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吗？”轮到林待之怔住了。
“外人传我今年十八。”裴清语意味深长，说完便不再理会他。
“我吃饱了，我去监工！”小菊放下碗筷，高兴说道。
“我也去。”林待之站起，跟了出去。
裴清语看着两人前后出门的背影，端起鱼汤喝了一口，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味道。
然后她发现了桌上几乎被吃得一干二净的盘子，又看了看自己尚被木板裹挟的腿，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家伙是打算让她这个伤员来收拾餐具吗？
……
自然，裴清语试图尝试家务的想法不会成功，虽然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但她总归还是裴家大小姐，许多事情长辈和家里的婆婆们不会让她做，裴家小凤凰的身份也告诉她不该这么做。看書溂
而今日在林待之家里也是这样，刚出门的林待之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然后折返了回去，及时止住了沿着桌角一跳一跳试图操作的裴清语。
那身法有些滑稽。
那模样颇为可爱。
“我来我来。”林待之抢过了她手里的活，然后便哼着小调忙活起来了。
小调欢快明朗，有些古怪但是却出奇的好听，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裴清语也不自觉跟着哼了起来，良久她才幡然醒悟，红着脸细想，自己分明不知道这曲子，却会不自主跟着哼唱，真是奇怪。
洛城的每一天都仿佛轮回，秦淮还是那片秦淮，月还是那么圆。
只有小院当中的三个人忙里偷闲，闲聊到了深夜。
裴清语对林待之的博学多识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两人从天文聊到地理，从天南聊到了海北，从前朝往事聊到了古今战役，从魔族红雪聊到了大泽岚桥。
听得小菊好生佩服，临别了，她才想起一件事来。
“啊，柳飞还被我落在医馆呢。”
然后连夜去医馆带人回来。
柳飞的伤不算太过严重，是被自己断成无数碎片的剑划伤了身体，但神魂上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大夫说期间醒来过几次，但都又昏了过去，不过性命已无大碍，估计今晚或者明天就能醒过来。
于是柳飞被林待之放进了正房旁的耳房内躺着，小菊和裴清语则住进了东厢内。
一夜再无他话。
翌日清晨。
林待之刚一出门，便看到了屋顶上坐着的裴清语。
看得出来她在打坐修行，只是因为腿受伤的缘故，她没法盘起，所以只好撑着身子坐着，就像是在看风景。
林待之也很疑惑她是怎么上去的，于是也走了过去，仰着头说：“有什么进展吗？”
“一觉过后，我发现可能近期要突破了，所以大概率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破开封印，恢复修为。”裴清语居高临下，就这么看着他。
白衣被晨曦染成金黄，在清风撩动下展现出少女的傲然曲线，偶尔露出她腿底的几许雪腻嫩白。
“你快些下来，摔着了不好。”林待之觉得有些扎眼，愧疚说道。
当小菊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林待之和裴清语已经开始钓鱼了。
“初试在北苑的猎场，凭借着报名时印有兵部纹章的折子便能入试。今天下午便要开场了，为何你表现的如此随意？”裴清语漫不经心看着鱼漂，问道。
“其实还是有些紧张，不过垂钓不是最能安稳心神的事情之一吗？”
“说的倒也是。”
正在这时，一声惊呼，林待之和裴清语同时回过头去，看到了小菊身后浑身裹着纱布的柳飞。
“裴仙子！你这是怎么了！”br>
柳飞拆纱布的手还停在空中，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的脑袋摇摇晃晃，眼眶微红地盯着裴清语的腿，悲戚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