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轻笑一声，勾起眼角细密的皱纹，不轻不重地说，“你们是年纪正好，风华正茂，什么都不着急，我比不了。”
顾钧霆凤眸微敛，和了一句，“高夫人风采依旧，宝刀不老。”
白星站在门外，这里隔音太好，他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里边坐的是高夫人，他掏出手机，编辑短信发了出去。
高夫人摆摆手，“不说这些客套话，钧霆，这件事本身和你没有关系，要说该来找我的人，应该是傅家小子，不过他没有你敏锐。”
顾钧霆闭口不语，指尖沿着茶杯打转。
高夫人摆摆手，“你和唐云柠的关系我没有兴趣，有人把我要查的事推到她身上，我只能从她入手，无论谁能查到我想要的，今天的事都不会再继续。”
顾钧霆眉峰拢了起来，眸底寒凉如冰，“我说过会替你查。”
高夫人毫不惧怕他的眼神，投射过来的目光平静，却隐隐透着尖锐，“开始我是信的，可唐云柠明明是傅言希的未婚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顾钧霆顿住。
“好了，钧霆，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对什么人有什么心思我管不了，我只认实际，你没有替她出头的理由，我便不相信你能替我查。”高夫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可她不是你要找的人。”顾钧霆重重地放下手中茶杯。
“那又怎么样，只要人没找出来，我就只能认为是她，今天如果来的是傅言希，我照样这么说。”
话说出口，高夫人才觉得语气重了些，缓了口气安抚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太武断，可钧霆，我不是最近才知道老高外头有人，她把我所有路子都堵死了，就抛出一个唐云柠来。”
高夫人越说越激动，险些没控制住去握顾钧霆的手，被他浑身的凌冽刺了一下，但话已经出了口：“只要是嫁祸就会留下端倪，我答应你们，只要这件事查清楚，我立刻让工地重新开工，不管有什么，我替她唐云柠摆平！”
顾钧霆何等敏锐，立刻意识到不对，抬眸看高夫人因为激动而扭曲的面孔，双眼投射出病态的疯狂。
“你做了什么？”
高夫人扭曲地笑起来，“没什么，她想顺利开工，总得先撇清嫌疑。”
椅子猛地摩擦地面，一阵剧烈刺耳的声音响过，顾钧霆站起来，夺门而出。
“顾总，咱们去哪里？”
“工地。”
顾钧霆脚下步子飞快，白星险些跟不上，奔跑间瞥见顾钧霆绷紧的侧脸。
刚上车，顾钧霆就拨了刘助理的电话，没有打通。
他脸色更加难看，催促白星，“开快点。”
白星不敢追问，压着最快的速度到了工地。
还没等他说什么，顾钧霆已经跳下了车，白星忍着惊讶跟在他后头。
工地夜晚不开工，零散的地方有灯，光照范围内恍如白昼，照不到的地方匿在沉寂的黑暗里，像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顾钧霆没有具体的方向，开始的时候只遵照直觉往前跑，刚到修了一半的建筑楼前，就听见一声重物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大闷响。
一回头，白星正捂着嘴满脸惶恐，“顾总，有人跳楼了！”
黑夜里，顾钧霆薄唇几乎抿成一线，双眉间已经有了化不开的痕迹，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看到刘助理从楼上匆匆奔下来，手臂上带着明显的擦伤。
“先生！”
刘助理没想到顾钧霆来得这么快，急急刹住脚步，在他面前停下，简明扼要地说，“自杀，没拦住。”
顾钧霆点了点头，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屈指按在眉心，冲刘助理说，“通知警.察。”看書喇
刘助理手上虽已经动了，目光还是朝向不远处摔得血肉模糊的人体，趁着电话还没拨通，他犹疑地开口，“那人……”
警.察一旦来了，要走完例行调查，更何况工人们刚闹过一场，工地怎么说也得停工一段时间，先生把他留在这里，就是不愿意发生这事，不想耽搁唐总项目的进度，现在怎么？
“先叫人来了再说，我知道处理。”
顾钧霆往前走了几步，离掉下来那人更近了些，刘助理跟随着他的脚步，只有白星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顾钧霆回头，目光在一片漆黑里显得愈发冷厉，下巴遥遥一点，指挥他，“拦着工人，不能让消息传播出去。”
白星反应过来，慌忙离开。
他来不及向任何人汇报，只觉得顾钧霆锋利的眼神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无声地催促着他，那片血肉模糊也像是一种警示。
怎么刘助理留在工地才半天，就出了这种事呢？
警.察来得快，控制现场的速度更是一流，顾钧霆站在避光的地方，黑西装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一直等到督.察.长接近现场，他才走了出来。
“诶，顾总？您怎么在这？我这忙着查案，竟然没看见您。”
督.察.长是真没看见他，本来这案子要照着既定的流程走完的，可是顾钧霆站在这里，恐怕就意味着过程得变了。
现在他脸上装出来的三分惨淡也有十分了，像模像样地感叹，“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图什么呢，遇上什么事了，非得跳下去一了百了？”
顾钧霆似笑非笑地接了句，“是啊，督.察.长说，遇上什么了？”
督.察.长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脊背也一阵冷汗，仓促地说，“这、得先查，查了才知道。”
“是要查，但这人是自杀，我的助理为了救他还受了伤，这案子不复杂，一晚上的时间，督.察.长觉得够吗？”顾钧霆冷冷的一眼瞥过去，比这楼间吹过来的阴风还要骇人。
督.察.长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濒临窒息般挤出一句，“够、够了。”
顾钧霆低低地笑起来，抬手拍了拍督.察.长的肩头，“你本来要做什么我知道，但是我不同意，怎么查案我不管，工地不能停工，不过如果督.察.长执意那样，也可以试试。”
督.察.长揩揩额上的冷汗，心道，他都这么说了，谁敢当着他的面搞花头。
他连忙应和，“瞧顾总这说的，一个自杀案，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工地的进度啊，您放心，我们连夜查，只要证明了这人是自杀，不会影响第二天开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