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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狂放,撞裂,与静静守护

  声音无法带走赋予它翅翼的唇舌,它只能独自寻找天空。

  苍鹰不携巢禾,才能独自飞越太阳。

  多少次你们沉浮于我的梦境。如今你们驶入我的清醒,也就是我更深的梦境。

  如果此刻的确是我举起明灯的时候,那灯中燃烧的并不是我点燃的焰火。

  不要让我们的眼睛因渴望见你的面容而酸楚。

  爱直到分别的时刻,才知道自己的深度。

  ——{黎巴嫩}纪伯伦《先知·船的来临》

  电影院里。

  一个女孩躺在私人包厢里看着那一年流行的青春文艺片《左耳》,竟独自看得入神。

  电影里平凡的主角人设,配角们各色心酸的人生,还有时不时震颤一下心灵的煽情台词。

  ······一切都不完美,可是却又那么完美。

  因为周围没有人陪伴,所以池曦就更加投入地欣赏了这部文艺片。寂静的黑暗中光与影的交织混合,安静中无形流动的冷气,都让她此刻的心情更接近女主“小耳朵”李珥的内心。

  ——就像是一片不知名的黯然深谷,寂寥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私人影院外。

  上海路上的街灯闪烁,有年轻情侣结伴牵手而过,还有小吃叫卖的一派热闹景致。但是这些凡尘俗事都没能留在司空的眼眸里,因为在池曦去电影院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跟随着她,心中既谨慎又担忧。

  他还特意穿着地摊上买来的廉价T恤,再戴上不惹眼的黑色棒球帽,处心积虑地一路跟着她来到了私人影院门口。

  街道上周遭那些诱人的气息丝毫没有打动他,司空涧只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深渊,而池曦灰色哀伤的背影就是那唯一的光线——照耀他前行。

  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但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她,池曦背影里的低落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有人会知道他那一刻在想什么,在他心里宁愿自愿放弃争取的资格,却还要匿名去守护她的柔情与成全。

  那个女孩,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爱那么简单了。

  可是在这个时刻没有一个人能够施以援手,除非她自己把心外的缚茧咬破,否则就没有重回到阳光下的可能。池曦也只能一个人静一静,冷静下来去思考对他的爱情。

  ——与世界握手言和,放下自卑与脆弱,迎接未来的挑战和危机吧。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办法。

  池曦在私人包厢里安静地看完了《左耳》,在屏幕显示“全剧终”时他们的青春终于走到了尽头。可她的青春却还在进行时。

  或许,他们的经历和感受会帮助到她,有时候并不是讨厌一些东西他们就会不存在,反而温和的接受某些东西会更让人好过些吧。池曦沉默地想。

  在放映室里,司空默默地看着一切,同时间感受着她的所有感受。

  最后池曦付了钱,一个人寂寞地离开了。在天色已晚的上海路,跟在身后的司空看着池曦瘦弱窈窕的背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小幸福和快乐。

  夜里十点的C市竟也有一种妖娆夺目的美。落入视线的街道霓虹灯尽情闪烁,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一切都那么容易让人意乱情迷。

  城市的天空总是看不到繁星闪耀,可是奇怪的是,司空涧此刻却觉得好似已经——得到了整片银河。

  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行走在灯红酒绿的上海街,那自然形成了的强烈对比让司空的心脏像是被匕首一刀刀割开,悄无声息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血流成河。

  那一晚的月光很昏暗,没有照进任何一个人的心里。反而城市的喧闹和拂面的灰尘构成了所有的印象。

  世事沧桑无常,没有什么会轻易得到。

  可是池曦也相信,任何一切都不会轻易失去——无法妥协。

  周末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又是一个周一了。

  天空悬挂着飞散的流云,天气阴郁却不见雨点,全体师生在空荡荡的升旗台庄严站立,校长在做新一周的总结演讲。

  呵,又是一次的对未来的展望······看書溂

  池曦站在整齐的人海里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她想再次地去回想失去他的那个清晨,回忆每一个想念他在身边却空落落的校园生活。而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花开,等待时光流转。

  没有了慕继明的校园依旧鲜活,好像只有自己还活在久远的有他的记忆里——无暇地自我沉浸着。

  突然周围热烈的掌声将池曦拉了回来,她看向升旗台,目光转瞬又飘向虚无。

  “下面请一位同学做一下检讨。咳,我就不说名字了······”高一的年级主任在台上说着,脸上露着些许不屑。

  这时在一片压抑的惊呼声中慕继明走上升旗台,开始准备念他的检讨文稿。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还在欧洲吗。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不是真的吧······

  只见秋日的凉风刮过学生的侧脸,池曦则被淹没在人群中不知所措,那一瞬间仿佛她精心掩饰的秘密一下子被撕开,所背负的咒骂与冷眼都蜂拥而来——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都快要被冻结了,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冷。

  而当慕继明他那真切的让人颤抖的声音在师生中回荡,它们像闪电般刺入她的心,逼迫她不能呼吸······

  “老师,有人晕倒了!!!”

  最后池曦只愈来愈弱地听见有人喊着了一句,就倏地晕倒在人群中。

  迷蒙之中,只保留了模糊的知觉——明明上一秒,那清爽如夏夜的声线还在校园中回荡,转瞬间它却已来到了自己身边。

  ——池曦,池曦!池······

  而在那短暂的昏迷中,她做了一个长长徐徐的梦——沉入。

  一方碧海蓝天下,她一个人在海边踢着迎面而来的海潮濯足、嬉戏,海浪声绵绵不绝的响应在耳旁。可顷刻之间,本来很平静的海面忽然狂风大作,浪花愤怒而狂傲,就那样步步向她逼近。

  海水如巨浪般像她扑来,即将要将她淹没。但是那一刻就仿佛是凝聚了所用勇气地投身于他温暖的怀抱。

  ——哪怕无惧死亡,与所有孤独。

  浅浅的水流从周身掠过,灿烂的光影在身边浮动闪耀,鱼群像是一条条彩带一样巡游而过······突然这时,池曦在深海的寂静中捕捉到了他的哭泣声。

  而现实总让人惊讶。当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只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和墙壁清一色的白,颜色的单调和冷寂让她不由地眉头一皱。

  接着把眼光放向周围,蓦地发现慕继明靠在椅子上睡得正甜,他靠着椅背的身体变得蜷曲,可是那平静的面容还是让人感觉安心。

  不知谁在病床边放着一束白色铃兰,淡淡的植物香气让房间变得有了些生气。

  池曦掀开病房的被子走到窗边,接收着这几天难得的好阳光——可是那光线太灿烂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好不真实。到现在为止,她的心中依然不敢相信他就在面前,在那安静地睡着。

  她在心中思念的声音变成了一首诗,是这样——

  一天一天

  心心念念画画写写

  为何还抹不去对你的期许和思念

  或许只有神知道

  夏日铃兰已然开放

  犹如你清冽的声线洁白无瑕

  日日夜夜

  不过是时间的游戏圈圈点点

  我们不过是世界操纵的玩偶

  一牵一引疏疏离离

  说说笑笑······

  有时候的幸福很简单却又复杂,而池曦此刻感受到的幸福让人这么留恋,很害怕下一秒就会失去。池曦也确切地知道,没有什么能够永远——可是她竟然有丝丝的奢求让他们能够永远地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有他在身边,她想他可以面对将遇到的苦难与磨砺——慕继明就像是一座一直地指引和鼓励着她前进的屹立不倒的灯塔。

  当某个人日夜祈祷的奢望变成了现实里的美梦,世界还会有什么可怕?

  所以请你勇敢······池曦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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