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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无名氏的苹果

  12月25日的凌晨······

  现在已经是圣诞节了。

  整座城市都沉寂地安睡着,在一阵袅袅荡开的钟声里发着鼾······

  永远不熄的霓虹灯和月光在城市中心静静陪伴着慕继明。接着,在闪耀着一片路灯的公路上,他睡眼朦胧地乘坐自家的豪华轿车回到了别墅。

  但在此之前,他特意为一个人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此前在市中心的水果市场里,他亲手挑选的一颗新鲜苹果。当平安夜的零点一过,慕继明就立马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教室,找也不用找地走到了池曦的座位旁边,把那颗熟透了的美味的苹果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然而他也并没有署名,反而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

  第二天的早上。

  池曦依旧早早到了学校,这时候教室里还只有零星几个人。在书桌上,她很快就发现了那颗苹果,正疑惑着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送的圣诞礼物。但是别的座位却是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空的——这让她有些莫名的害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地那样害怕——她今天为什么是特别的?

  于是她把那颗色泽鲜嫩的苹果放到了前一个人的桌上,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这样,池曦很快就潜入到学习状态中。

  大约七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慕继明表情十分兴奋地进来了。只见他有些夸张地清了清嗓子,显然是要宣布什么重大事情。

  “静一静!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班级桌上有我送的一颗苹果的人就是我——慕继明喜欢的人!”他露出帅气璀璨的笑容,看起来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是我!是我!我亲爱的慕少爷!!”随后池曦前座的那位女生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面露花痴的表情,噘着嘴——她看上去甚至还想凑上去亲他一口呢。

  “这不可能!对不起,不是你!”这时,慕继明看到这幅景象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往常的绅士风度不见了,面前反转失望的现实让他瞬时有些措手不及。

  “我昨天明明把苹果放在了······不好意思,我弄错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大家都忘了吧,当我什么也没说。”慕继明不禁有些窘迫地走下讲台,默默回到座位上。

  但是全班的女生都还在对这次的乌龙事件议论纷纷,私下小声地叽叽喳喳。唯有那位站起来承认苹果之事的女生十分失落地一个人坐下,表情好像是刚刚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全世界”。

  “继明,是怎么回事?”司空涧在座位上淡定地问他说。

  “真是奇怪!我昨天明明吧苹果放在了池曦的桌上,怎么到今天却在另外一个人的桌上?”慕继明还没回过神来,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地。

  “嗯,会不会是池曦自己放的?”司空涧根据池曦的内敛性格进行猜想。

  “有这个可能······”慕继明转而一想,有些认同司空的观点。

  “你说,她是不是要拒绝我?”他继续说着,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状况。

  “不清楚······”司空涧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好确定。

  “请同学们开始早读语文,下面的!不要说话了!”早自习铃响了,班长马上厉声上来管理纪律。

  目击了一切的池曦心里十分震惊,她的心脏好像快要承受不了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不错,每一个灰姑娘都曾做过关于王子的美梦,只是她还不敢奢望——在某一天会实现在自己的身上。

  而这辈子,她与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池曦无法否认她也曾天真地预想有一天某一个王子会喜欢上她,可以带她逃离那个贫穷荒凉的世界。可是当梦想的光芒完全折射在现实中,她却本能般地想要拒绝——她无法不去害怕他们之间那宛如真空般隔开的“遥远阶级距离”,在她心里,就像是银河一样无垠得难以跨越。

  不要再想了。想都不会有可能的······

  而那一天里,池曦始终都有些惴惴不安。且不幸的是,她似乎总是有一种预感——慕继明,他还会找上门来!

  还是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走廊上人很少,有匆匆几个人走过。

  被乌云压低了的天空一直阴着脸,阴沉的苦雨一点一点地下。这时,从洗手间过来的池曦看到慕继明正斜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他在那干嘛?似乎是在等人。真希望不是在找我,还是快一点走吧······

  “池曦!我想和你谈谈!”只见他挡住了从楼道尽头走过来的池曦,一副正经又不容拒绝的样子。

  “我没什么和你谈的!”她二话不说开口就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背过身想要离开,但她的眼睛已经无法直视他的面孔。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对一个人爱得那么深······池曦,我觉得你可以感觉到的,对吗?”慕继明徐徐走近池曦的身后,用手指着心口发自肺腑地说。他的语气温柔而固执,那些深情的话语仿佛不需要思考就能一涌而出。

  “对我一成不变的生活来说,你就是个美丽的意外。你的怒,我喜欢;你的笑,我也喜欢······”

  “甚至我都变成了不是我自己,破天荒地,会做出平时根本不可能做的举动。还有时,甚至会因为这种灼心的情感到了想要发疯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池曦,所以你回过头看看我好吗?”

  慕继明的眼中饱含真情,那一字一句地敲打着她的心。就像是夏日头顶的阳光一样赤诚而热烈——

  面对此时的情景,池曦竟然变得有些茫然无措了。因为堆积如山的课本里没有哪一句,能告诉她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是的,她的心无法不去听那些赤诚天真的话,也无法不去想那些话的含义和背后代表着的情感。而在此时此刻,那无端的不知所措和想要抗拒的思绪在心上反复纠缠,直至混乱。

  可慕继明还在继续表达着,他的心快要热烈燃烧起来:

  “我想走进你的内心,想要了解有关你的一切。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好,你和我在一起的话······”

  “请你不要再说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池曦终于转过身,十分认真看着他说,空洞的眼底牵出一缕深深的绝望。

  “慕继明!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差异还有距离。你总是自私地表达着你的情感,但是你有真正地为我考虑过吗?至今为止······”她十分透彻地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做着平等的交流。

  “······”这时的慕继明没有说话。

  此时的池曦不躲闪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眸,神情坚定而犹疑,莫名忧郁的情绪在她眼底的湖水漾开一圈圈涟漪。

  ——在她的眼瞳里有一个世界,在那里仿佛藏匿着世间所有的悲伤。但是她表面上却还假装得像磐石一样坚强和快乐。

  仔细凝望着她眼眸的慕继明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实是他失责了——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她的感受,没有设身处地地想过她的处境,只是一味地索取或者说“逼迫”她。

  没错。是他错了,原本可以非常幸福的事情,在她那里怎么就变成了比失去所有更难让人接受呢······

  是的,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为什么一定要发生交集呢?更何况,两个完全不同的事物碰撞后的可能不只是火花和喜悦,还会有永远无法愈合的破碎与伤口。

  于是慕继明首先离开了。

  他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如往常一般地神色淡然地回到教室,平静地坐下后,继续和司空涧像往常一样聊天说笑。依旧保持着惯有的绅士风度和优雅。

  彼此相安无事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期末的最后一周——“风采”音乐节的举行。

  G1403班倒是有几位擅长乐器的,司空涧的钢琴十级,慕继明的小提琴专业水平,还有祁郁的古筝十级。池曦倒是没有什么乐器想学,因为从小到大她的心里就只有学习,其他什么也装不下。

  而在高中这紧张烦闷的学习氛围中,音乐节确实是一个放松身心的好机会。因为“以美育闻名”的冉雅中学不只是要提高学生的成绩,还更加注重各方面审美能力的熏陶与培养。

  班上那三位音乐积极分子都报名了。

  所以除了上课时间,中午和晚上八点之前都在隔音的音乐教室练琴。那里有专业的老师进行指导,包括曲目的选择和适当的改编等等。不过,音乐老师只是起到辅助的作用,最终呈现的效果主要还是以学生自己的想法为准的。

  慕继明从四岁开始就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学习小提琴,小时候除了学习上课就是不停地练琴。手指上厚厚的茧长了又掉,掉了又长。可是直到现在不论怎么练都不会再长茧了——因为永远达不到那时候的练习强度。

  而他的小提琴似乎也不负所望,慕继明在小学五年级就拿得了全国小提琴比赛的金奖。本来家里是想送他去国外学音乐的,但是他不答应。于是他通过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冉雅高中学习,并没有靠父母的关系。

  最后一周的周一中午,专业老师和学生代表评委在学校“任馨”俱乐部进行节目最后的删选,选手们都在后台准备着。

  出于好心,祁郁拉着池曦这位好友也来到了现场,这次节目的精彩和紧凑程度让她目不暇接,音乐的旋律在耳畔绚丽起舞。

  瞬时间······她就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那里,世界是多么自由又恣意,音符们和迷人的节奏皆尽情震撼着——不尽美妙悦耳。

  “怎么样,不错吧!”祁郁对着池曦甜甜地笑着。

  “嗯,等一下,要帮我加油哦,等慕继明表演完就是我上场啦。”祁郁挽着她的手,拉着她去观众席前面,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后台准备演出。

  池曦坐在面对舞台的最右边,是个不太会被在意的位置。平时祁郁在班上总是关照着她,心肠真是和她的琴声一样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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