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零点三十六分,且先不论许拾言什么时候打完工的。光是他从北区那边打完工,赶到南区,抵达西洲别院之后又辗转到医院,这个过程,执行起来可不止需要时间那么简单。
“过几天病好了他就会去上课,你没有必要跑这一趟。”一向认为学生们应该以学业为重的才武东语气好了一点,不再是刚才那般夹枪带棒。
许拾言摇头,“我放心不下。”
“他有家人。”才武东冷静地说:“我们不会不管他。”
“……”
许拾言沉默了。
是啊,他有家人——爱他护他的家人。
不像自己,好像没有才文西的存在,就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带着毒气,令人窒息。
才文西没有来上学,他的心几乎要离开身体,自己跑去寻找那能让它继续跳动的‘良药’。课程几乎没怎么听,回头的次数增多,即使每次都只能看见那张空座位。
这一刻,许拾言忽然觉得好笑。
曾经他以为主动凑上来的才文西离不开他,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是他疯魔地将才文西名字印刻在心口、是他把那张清秀单纯的脸蛋收藏在记忆深处、是他如痴如醉地渴望才文西的注视与关怀……
不知何时,这个念头深入骨髓。
许拾言的沉默让才武东更多的时间打量他。
弟弟口中的话或许只是烧糊涂后的胡言乱语,但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脱口而出许拾言的名字,才武东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我给你叫个车,你先回去吧。”才武东说:“明天还要上课。”
“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他。”
“那我还在这里干什么?”
“您可以回去休息。”
“……”
整个过程中,许拾言都没有露出一个正脸给才武东。他一直站在病床边,眉眼低垂,壁灯投射下来的光将他的神情隐匿在阴影之中。
漆黑如墨的瞳孔深处荡漾着不可名状的光芒,他看起来是那般孤独、无助,好似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躺在病床上沉睡的人,才是他唯一的寄托。
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才武东紧皱的眉头最终还是在内心的劝说下松开。
“他没有事。”这句话伴随着长叹而出,才武东站起来,走到病床的另一侧,挑眉看了许拾言一眼,“发烧的时候他还叫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