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上场的就是金吾将军之女,景兰珍了。
卓淑珍被排在中间上场。前面进去的都被留了下来。景兰珍不出意外的获封答应。景兰珍之后就是随她一起进宫的堂姐,景丽柔。景丽柔是景家二房的庶女,地位远不及景兰珍,但景兰珍是答应,景丽柔也是答应。
之后是乐平郡主的嫡女郑颖芝。仍旧只得了一个答应。常明月也被留了下来,获封宝林。嘉贵和惜贵妃非常有意地把彼此间有关系的人放在了一起。接下来就是卓淑珍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腰背挺直,面带最完美笑容的走了进去。
“治资少尹卓逸致之孙女,卓淑珍,一十七~”
卓淑珍进场,嘉贵、惜贵妃、德和明全部打量起她来。不得不说,卓淑珍确实有些资本。可这四人对她可是全无好感,德和明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她。
卓淑珍的美比不上史芳云,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她的身段可以说和史芳云不相上下。也难怪卓家不惜送卓季进宫为卓淑珍铺路。
惜贵妃:“可识字?”
卓淑珍:“民女读过一些书。”
“都读过什么?”
卓淑珍说了几个有关女德的书,也提了几本有内涵,有格调的书。
惜贵妃:“平素喜欢些什么?”
“民女平素喜欢下棋,也喜欢歌舞,闲暇时会舞上一曲。”
“那你给陛下跳一舞吧。”
“是。”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起来:“朕看你读的那些书,家里可是请过西席?”
皇帝的不按理出牌吓了卓淑珍一条,她抬头就看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她急忙低下头,面色有些发白。
“是,民女家中,给民女请过女夫子。”这么一回答,卓淑珍就心颤了。家里可没有给卓季请过夫子!
果然,就听上面传来帝王的冷语:“你自幼请了夫子,就读了那么几本书。你的嫡兄只凭在书局里借阅,就考上了秀才。你兄入宫时,才一十四。你倒是被娇养到一十七才舍得送你进来。”
卓淑珍噗通跪下:“陛下!”
“赐钱。”
卓淑珍惊惧地抬头,眼泪下来了:“陛下!民女冤枉!家兄入宫不是民女所愿!民女……”
永安帝却懒得听她多言,直接打断她:“带下去吧。”
“陛下!陛下!”
两名寺人把卓淑珍带下去了。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最有希望的卓淑珍竟然落选了?!陛下甚至根本连看她舞一曲都不愿看?!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少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下一位~”
刘昔竹打了个激灵,挺直腰背,走了进去。
※
翔福宫,卓季被包围了。他就如一个罪人般,被四个人围攻。这四人分别是嘉贵、惜贵妃、大着肚子的德和没有手谕却蹭着一起过来的明。四人围攻他的中心思想就是,这一次的新人实力很强悍!如果他还不想办法让陛下回心转意,重拾圣宠,他会有大麻烦!他们算是旧人团体,他是其中争宠胜算最大的,如果他就这样放任下去,他们这些旧人迟早会被新人取代。嘉贵和德甚至恨铁不成钢地直接上手了。
被掐得嗷嗷叫的卓季举手投降。
“别掐了别掐了!我保证,我保证三月初十之前一定出门!一定让陛下消气!”
嘉贵:“这可是你说的!”
卓季抹把脸:“我说的!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四人:“人格是什么?”
卓季头晕,这空间的代沟不好解释啊!
“总之,我保证,三月初十前,一定让陛下消气!”
嘉贵威胁:“你若做不到,本宫就往你的翔福宫给你塞十个侍!”
卓季重重点头:“我保证!”
终于送走了四位瘟神,啊不,四位上司,卓季几乎虚脱。可还不等他喘口气,张弦来了。
“顺,您这是……”
坐在炕上的卓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儿,刚被教训了一顿而已。”
“被教训?被谁?”
“三位可怕的和一位娘娘。”
“……”
卓季活动了一下身体,疼得倒抽了口气。这可把张弦吓坏了,他急忙上前扶住卓季:“,您是伤着了?”
卓季撸起袖子,张弦都抽气了。卓季白皙的胳膊上明晃晃的几个青紫色掐痕。
“这,这也……”张弦都心疼了。
卓季放下袖子,吸鼻子:“和娘娘让我去跟陛下认错,对我采取了一番爱的教育。”
张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奴婢给您上点药吧。”
“没事儿,揉一揉明天就好了。”
卓季揉着自己的胳膊,问:“张公公有事?”
张弦看了眼躲在角落偷笑的常敬和小慧一眼,两人立刻退了出去。张弦这才说:“,奴婢是私自前来,想跟说几句话。”
卓季:“那张公公坐吧。”
张弦立刻说:“奴婢不敢,这也不合规矩。”
卓季:“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规矩不规矩?张弦,坐。”
张弦楞了,宫里,陛下、太后、皇贵都是直呼他的名讳,可顺的这一声却没来由得令他眼眶犯热。张弦低下头:“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弦坐下,但半个屁股是悬在罗汉床外的。
卓季没有为难他,了然地问:“你来找我,为的是选秀吧。”
张弦:“奴婢是,也不是。,您应该已经知道,卓淑珍落选了吧。”
卓季点点头。
张弦:“陛下当众训斥了卓淑珍,奴婢心里清楚,陛下这是在给您出气呢。,您不要怪陛下不能爱您。陛下是九五至尊,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对陛下从小的教导就是‘帝王无情,不能有爱’。”
张弦低低说出万岁年幼时在还在世的神宗皇帝身边受到的是怎样严厉的教养。后来到了明宗皇帝身边,过得又是怎样的日子。
“,陛下对您,是不一样的。即便是贵,都没有被陛下如此宠爱过。陛下疼您,不仅仅是因为您是宿慧者。您在西三院的旧居被烧,陛下得知后踢翻了一个落地瓷瓶,还要杖毙所有相关人等。若不是冯喜带回您的话,陛下一定会杖毙他们。”
“,就当奴婢求您,您就把您的心,给了陛下吧。别人,奴婢不敢说,但您的心,陛下一定会妥妥地收好,绝不会伤了您的。”
卓季从茶盘里拿了一个新的茶碗,倒了一碗茶,推到张弦面前。张弦受宠若惊,直接站了起来,不敢接。
“张弦,喝了这杯茶,你回去吧。”
“?!”张弦的感动变成了不安。
卓季:“我最近要闭关,会比较忙。不过下月初十前,我肯定会去找陛下。”
“?!”
卓季:“我也要想一想,该怎么跟陛下说。”
“好,好!奴婢,奴婢这就走,不打扰您!”
“把茶喝了。”
张弦拿起茶碗,压抑着眼眶的泪把一碗茶喝了个干净。然后接着擦嘴的动作擦掉眼泪,笑吟吟地跑了。卓季长叹一声。
卓季说闭关就闭关,直接下令关闭翔福宫的宫门,除非要事,谁来都不开,谁来也都不见。卓季下月初十前会去找永安帝的事情,张弦没瞒着陛下。永安帝的心情很复杂,他期待卓季来找他,又不想听卓季再说些气他的话。
第三天的选秀,永安帝留下了一半的人。十八位秀女,十位端。至此,永安帝的后宫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充实。所有的秀女,都是答应。所有的端,都是宝林。初十当晚,永安帝在衍信宫留宿一夜。初十一,永安帝召戚一果侍寝。对于皇帝的再一次不按理出牌,嘉贵、德和惜贵妃隐隐有了猜测。
此次入宫的新人,热门的就是那五位背景雄厚的新主,还有戚一果、童颐风和史芳云。永安帝每天召一位新人侍寝,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谁。不过新人的初夜总是难熬,不少人也认为陛下这是体贴。选秀结束,户部、礼部和后宫却没有因此消停下来,因为三月初十是天寿节,永安帝的寿辰。去年旱灾,永安帝取消了所有可以取消的节庆,连同天寿节。今年,永安帝依旧下令不要大办,但有些排场还是要有的。太后主持,负责的依旧是嘉贵和惜贵妃。德要安胎,明和琼嫔依旧顶上。
三月初二,翔福宫的宫门仍然紧闭,永安帝却开始明显焦躁起来。他连招了四天史芳云侍寝,时间已是三月初七。永安帝焦躁了,嘉贵、惜贵妃、德和明也同样很焦躁,焦躁的还有张弦和冯喜。三月初七晚上,永安帝去了华阳宫。嘉贵不能侍寝,永安帝没碰他,而是在他宫里喝了半宿的酒,看得嘉贵羡慕、嫉妒、心疼又无奈,心里把卓季骂了个半死,后悔之前他掐得不够狠。
初八到初十,休朝三天,俣国上下庆祝天寿节。喝了半宿酒的永安帝醉宿在华阳宫,一直到快正午了才醒过来。初八,各地五品以上官员若无要事,皆要上京向圣上献寿礼。永安帝在华阳宫洗漱用膳之后,回奉天殿。
翔福宫的宫门开启,采仗宫人抬着步辇出了翔福宫。舆座上,捧着一个盒子,梳了一条辫子,没有丝毫的妆容,只涂了一点润唇膏的卓季由宫人们抬向奉天殿。永安帝黑沉着脸坐在止行殿的御座上。稍作休息后,他要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回奉天殿,在奉天殿接受官员的献礼。可是永安帝却谁都不想见,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奉天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陛下陛下!顺来了!顺来了!”
冯喜惊喜若狂地从外面跑进来,还因为太过惊喜,脚步不稳摔了一个大马趴。冯喜手慌脚乱地爬起来喊:“陛下,顺来了!”
张弦一听,同样惊喜若狂:“陛下!”
永安帝虎目冒火地瞪着门,却没有开口让卓季进来。
张弦和冯喜脸上的狂喜退去:“陛下?”
门帘被人掀开,一人不请自入地走了进来。永安帝在御桌上拍了一巴掌:“大胆!谁准你进来的!”
一身素淡的卓季看向闹不清楚现状的两人:“张公公,冯喜,你们出去一下,本宫有话要单独跟陛下说。”
张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陛下,然后牙一咬,抓着冯喜迅速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门刚关上,张弦和冯喜就听到了陛下的怒吼:“大胆!你竟敢命令朕的宫人!谁给你的胆子!”
卓季丝毫不惧永安帝的龙怒,他绕过御桌,走到永安帝身边,拉开永安帝放在御桌上的手臂,挤进永安帝和御桌之间,然后坐下了。
“放肆!”
坐在永安帝腿上,相当于间接坐在御座上的人依旧不理身后怒气高涨的人。他把手上的木盒子放到御桌上,打开,里面竟然是几只削好的铅笔。
“陛下,”背对着永安帝,卓季开口,“张弦去找我,让我把我的心交给陛下,他说陛下一定会把我的心收得妥妥的,绝对不会让我难过。”
“胡言乱语!朕!”
永安帝的话被卓季握住他放在御桌上的另一只手的触感给打断了。卓季口吻平淡地说:“陛下,有些事情我没有想过告诉您。但现在,我觉得或许应该告诉您。在我画完之前,不管您有什么疑惑,您都不要说话,让我画完。”
永安帝不出声。卓季收回手,从御桌上拿来一张裁好的银丝纸,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铅笔。左手在纸上按了一会儿,卓季开始下笔。
卓季画得很快,永安帝原本放在御桌上的两只手在画纸上的内容逐渐丰满之后放了下来,改为圈住了卓季的腰。永安帝虎目圆睁,面色惊惧,他数次想开口,又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卓季的画纸上,是一只腹部的肠子流出,嘴巴溃烂,尖牙利齿的一级丧尸。
画完这张,卓季又拿过一张纸,很快,纸上又是一具行尸走肉,这是一只二级丧尸。卓季一张一张画着不同模样的丧尸,圈在他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永安帝整个人完全贴在了卓季的后背上。卓季就这样一张张,一张张,画了十几张。
奉天殿外,张弦拦下了一个个前来面前陛下的官员。现在什么事儿都比不上里面的事儿重要。止行殿内的气氛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饶是不知见过多少死尸血水的永安帝,后背都是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一层又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