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免打草惊蛇。
首先要从一楼的出入口查起,看看有无破坏痕迹。
经过一番折腾,找不到任何疑点;门窗皆完好如初,女佣也表示没有任何异状发生。若平颓丧地走在长廊上,觉得自己白费了一个早上的功夫。
在没有直接证据指涉有外来者入侵的情况下,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相当费时。不过至少目前确定一楼没有任何强行入侵的痕迹。
吃过一顿食之无味的午餐后,若平来到一楼客厅,继续思索着。
事实上,他对于二楼前段的封闭禁区颇感兴趣,照理说在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件之后,是有必要进入那里搜查一番,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不过,在那之前……
方才在一楼搜查时他便想起一件事。岳湘亚的头颅依然在一楼南侧楼梯间躺着,令人备感凄凉。在警方来到前他不想乱动所有尸体,但让那颗人头躺在那里,却使他良心深感不安,至少也应该拿块什么布盖着。
若平在客厅的橱柜中翻找,里头杂物很多,角落摆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他皱着眉,迟疑了一下,最后打开另一扇柜门,挑了一条看起来不用的大毛巾,拎着它回到双扇门那里去。
他按下楼梯间的灯,然后走进去。
黄的空间里,地上隐约出现一团物体的轮廓,就像黑色的煤块。
若平弯下身,将毛巾盖在煤块上,叹了口气。
他回想着昨天凌晨的情景。
追着那名鬼鬼祟祟的人来到一楼时,那人的确打开了双扇门的门闩,也就是说,门是自楼梯间这一侧闩上的。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双扇门的构造。雨夜庄中每道双扇门的构成都一样,它们可以往两个方向开,例如他面前这道门,可以往楼梯间内开,也可以往走廊的方向,全看开门者的施力方向。再者,门两边各有一道门闩与锁孔,门自哪一边都可上门闩,两边也都能用钥匙上锁;但从其中一侧上锁,就能从另一侧打开。以这道门为例,如果站在走廊上用钥匙上锁,那走廊这边的人便无法转动门把开门,但位在楼梯间那侧的人可以,反之亦然。
岳湘亚死后,在客厅的调查会议结束时,若平第一个离开客厅。当他踏上走廊看到玄关旁那扇双扇门时,下意识地上前推了推、试了门把。是死锁的。这么说来,门闩很有可能那时还是闩上的。
等等!
这、这太奇怪了!
白绫莎说过的一段话,掠过他脑际。
如果她说的话属实……
他闩上门闩,转身步上阶梯,默默往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的楼梯间后,他没有上楼,而是往此层楼的双扇门走去。
门闩没上,他推了推门,转了转长条形的门把。推不开也打不开。
某个结论在他心中成形。
接下来,他向白任泽要了二楼前段南北双扇门的钥匙。教授疑惑地问:“你在打什么主意?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把去年的三尸案考虑进去,那里的确是关键地带,有必要查看。”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必,我知道那地方会勾起您不愉快的回忆,我自行前往即可。”
教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小心,我可不希望连你也出事。”
“放心吧。对了,有个问题请教,一楼玄关旁双扇门的门闩,是您闩上的吧?”
“没错,为了防止有人随意上去二楼。”
“您是从楼梯间那一侧上闩的?”
“嗯。”
“那二楼前段南北两扇双扇门呢?”
“在你们来之前,我分别从走廊以及楼梯间侧用钥匙上锁。”
“嗯,谢谢,没问题了。””
就这样,他离开三楼书房,小心翼翼地经过岳湘亚一案的现场,以最无声的步态下楼,来到了二楼楼梯间。他擎起钥匙,不发出任何声音,将其插入双扇门的钥匙孔,转动。
门锁开了。他握住门把往内推,却推不动。
里头有上门闩。
抽出钥匙,他再度踩着无声的步伐下楼,到达一楼的长廊,再往北走到尽头,上了楼梯。
来到二楼,他往南而去,来到十字走廊交点上的朱红色双扇门。
苞刚刚同样的动作,他掏出另一支钥匙,插入锁孔。所得到的结果一样:门锁虽被打开,但因为里头有门闩的缘故,门还是推不开。
这个地点的正下方在一楼并没有门,而是两条长走廊的十字交点。现在所站的这条横向走廊与一楼相同,南北两面墙上都林列着窗户,不过除了眼前双扇门右边的窗户,每一扇窗户的窗帘都是拉上的,因此室内显得相当昏暗,只有少数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入。
他走向右手边那扇窗,就在窗框下靠墙放着一条长木板;空荡荡的走廊就这么一片木板靠放在唯一窗帘敞开的窗下,感觉上相当突兀。
从窗户望出去,左前方是双扇门后延伸的建筑部分,依序也有着三扇窗;视线的关系,只能看见第二扇窗的窗帘是拉上的;往正前方看去,是一楼娱乐室正上方的建筑部分,看起来是并排的两间房,左墙上开着一扇窗;右前方可以望见灰色的墙面,那是雨夜庄建筑的左翼,因为大雨滂沱遮掩视线的缘故,不然应该可以看见一整排的窗户。
眼前这道双扇门后,便是雨夜庄的禁区,是去年三尸案的发生地点;里头的房间格局应该是跟三楼一样,不过气氛必定完全不同。
进入二楼前段区块的途径只有两条,一是这道门,二是经由一楼玄关左侧的楼梯到达二楼后,再通过另一道双扇门。
一种荒凉的况味蕴生,他站在无人的长廊上,离过去的死亡如此接近。
雨夜庄里头的建筑构造皆属长条形,每一层楼都是由五条长走廊所构成;无论站在走廊的哪一个点上,放眼望去都是深邃、绵长的景象,更增添了心灵荒芜的孤寂感。
无形的鬼魅彷佛就寄生在空气中,抚摸碰触着他;混杂在雨声中,带入幻梦般的气息,侵袭他的意识。
在雨夜庄,像是被雨水冲刷掉了一切,只留下虚无,空寂。
也许是这栋建筑,本身就带着一种深沉的魔力吧。一种与命运的无奈结合、谜样的魔力。
伫立了几分钟后,他离开双扇门前,下楼回到一楼客厅。
脑中浮起早先拿毛巾时涌生的疑惑。
──没错,的确是拼图的碎片,这样一来,都说得通。
为了寻找心中所假设的目标,他足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
晚餐时刻将近,若平瘫坐在一楼客厅,他感到头痛欲裂;一夜没睡再加上整日调查的疲惫,已经促使他的头疼宿疾复发;他咬着牙想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想到还有待办的事,便更鞭策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但是身不由己,他的头整个快爆裂了。他半躺在沙发上,朦胧的双眼瞧见白任泽的影像从门口出现……
“怎么了?”教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没事,好累……”他听见自己说出这四个字,然后意识便一片模糊。
*
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仍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多了一条毛毯,眼前的桌上则摆着两块三明治与一瓶牛奶。
夜灯亮着,四周昏黄一片,他抬头看看时钟。凌晨十一点半。
他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坐正身子,吃起迟来的晚餐。
实在太狼狈了,但也没办法。昨天一整天所有人一定都在补眠,只有他不停奔波劳动,加上自己的身体最怕劳累,只要睡眠不足便会出状况,因此会倒在客厅也是意料中之事。
虽然调查有所斩获,但心中拟定的计划恐怕要等到明天才能实现。
吃完餐点后,他站起身。必须回房做准备。
到房间后,他立刻找来纸笔,开始振笔疾书。
反思不断地在黑夜中延续,在或许已经过了凌晨的时刻,在睡意开始对他展现傲人舞姿的时刻,划破宁静的急促敲门声再度传来;那是十分杂乱、紧绷的敲门声。
“林若平先生!林若平先生!”是辛迪的声音。
若平从床上一跃而下,打开门。
女仆披着一件外套,一脸惊恐,好像快哭出来似的;她全身不停地颤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语气急促、紧张。
辛迪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他发现她哭了。
“绫莎小姐……她……她出事了!”
26. 2/11,21:30
绫莎没有锁门,以致于当他推开那道门时,感觉像棉花般柔软。
正宇步入房内。
没有问题的,辛迪照他的话去做了,她会拖住绫莎;而他,有充裕的时间进行。
放眼望去,绫莎迷人的女性魅力在这房内表露无遗,他简直无法抑制体内本能涌起的钦慕与爱意。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站在绫莎体内,与她一同体会心的脉动与呼息,感受她的内在肤触,血液流淌过肌肤的不可解魅力……
但现在不是瞻仰之时,未来的行动才重要,他必须先铺路。
靠墙的书架堆满书,一张有着美丽图案的床铺靠在墙边,床脚比邻着一张堆着杂物的矮桌;对面是古意盎然、井然有序的书桌,再过去则是衣橱;进房右手边的隔间是典雅的浴室。
他没有多想,关掉灯后,立刻弯下身,钻入床底。
床底下出乎意料地干净,想必是绫莎搬入雨夜庄后有清扫过,或许还用吸尘器打理过。他舒适地仰躺着,享受绫莎的纤细心思所带给他的愉悦与惊喜。
等待,现在就是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心,跃动着,几乎要撞破胸口。
在一片黑暗中不之过了多久,突然射入稍稍刺眼的光线,房内的灯被开启了。
正宇缓缓移动自己的身子,转为趴睡的姿态,从床底下的缝望出去。
从对方鞋子与裤子的式样来看,那是绫莎,不会错的。
他的心跳得有如风雨中的颤叶,想狂吼,却使不上力。
绫莎站在衣柜前半晌,便进入浴室,接着水声传来。
必须按捺住自己的冲动,慢慢等。毕竟,他要的只是在记忆中贮藏绫莎睡梦中的容貌,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一段时间后,浴室的门开了,绫莎移动到书桌前,下一瞬间是吹风机的声音。
如果在任何时刻,绫莎弯下腰来探查床底下,那他的行动便会毁于一旦,风险相当大。如果一切顺利,那他得到的愉悦将无可计量。
他看到绫莎纤细的双足在眼前舞动,但不多时便消失无踪;紧接着是头顶的床板发出碰撞声。
他心爱的绫莎在正上方,只隔着一片木板与床垫,便能合而为一。
遐想不断地从脑中流泄而出,与接踵而至的黑暗融为一体,他趴在一片漆黑中,用耳朵去感觉事物,心脏则紧贴着地面不安分地躁动;他深怕,那跃动的声响会划破宁静,扰醒美丽的梦中人,因而感到畏缩。
继续等,还不是时候,一定要等到完全确定安全,他才能现身。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五官已习惯黑暗后,一种无形的直觉告诉他,已经是时候了。
正宇慢慢往前移动身子,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准备吞食美味的猎物。他小心翼翼地,以极度的慢速动作将自己推出床底;手肘、膝盖在此时全派上用场。很快地,上半身已离开床铺下方。
这就花了他十分钟。
接下来的另一十分钟,他总算让自己完全脱离床铺的掌握;他转过身,借着从窗帘缝隙透入的亮光,隐约可以看见床上隆起的人体。
他慢慢走近床铺。
右手伸入外套口袋,里头装有他的数字相机,他要撷取美丽的影像……
就在右脚向前挪动之时,完全出乎意料地,一阵无痛感的撞击从脚趾沿着小腿袭上,接着是刺耳的碰撞声!
他踢中了摆在床脚处的矮桌!
桌上置于边缘的吹风机以及玻璃杯坠落地板,清脆的碎裂声割破了静谧,刺穿了耳膜。
床上的人体突然坐起,绫莎的上半身隐约可见,她的左手快速往墙上扫去。
房内的灯亮了。
正宇深陷在惊愕中,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冻结了。两双同样惊愕的眼眸对望着,激荡出性质不同的恐惧火花。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绫莎右手拉着棉被,惊慌讶异的神色令她的脸增添一种风味不同的美。
他张着嘴挣扎要说些什么,但立即转身,向前一个箭步打开门,往门外狂奔!
“等等!”
女孩的声音从后传来,但他只是尽力奔跑!
出了房门往右转,推开沉重的双扇门,他在十字长廊上彷徨,最后没多想便往左拐去。
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尽头是公共浴室,他转入左边的走廊,沿着长廊疾走。
跑过了三间房,来到楼梯间的入口,他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接着快速走入。
里头亮着昏黄的小灯,视线十分不明;他只看到眼前墙上有一扇窗,右手边有房间与楼梯。
他向前伸出右手握住门把,试图将门往外打开,但当开了一条小缝隙时却又改变主意,放开手,往左边的楼梯跑去。
他一路奔下楼,所有的美梦全碎裂在身后。
第四章 在密室中坠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