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奕郡王来慈宁宫么？”锦瑟回过头，不知道她突然提到奕郡王是何意。
太后愉悦地摆弄着护甲，“奉祐那个有些痴傻的侄儿今日必是又偷跑出来了，去知会他一声，打听好今日那个名叫钟九辩的姑娘的住处，让他到那儿去领人。”
锦瑟张大嘴巴，“娘娘，先前那个跑进仲姑娘成衣铺里的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孩子，他是奕郡王的侄儿，永安小世子沈渤？”
京城人说起贤亲王府的这个小世子，没有不欷歔的。
前头说过，贤亲王的长子早逝，次子奕郡王沈奉祐在京修养腿伤。
永安小世子是贤亲王之孙，贤亲王长子沈漓之子，沈漓薨逝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其妻郡王妃悲痛不已，几日后以身相殉，当着只有半岁，还在襁褓之中的沈渤的面浓妆自裁。
当时的沈渤连话都不会说，也不像是知事的样子，众人根皆以为此事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贤亲王与奕郡王也是如此以为的。
可直到他两岁的时候仍旧不开口说话，甚至根本就不会通过嗓音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孩子，是个小哑巴。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算太愁人，更艰难的是，这个孩子不仅是个哑巴，还有些疯病，他听不懂别人说话，周围环境若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便会大闹，跟个不懂事的小狗一样，到处咬人。
沈渤现在大多数时间跟奕郡王住在一处，由沈奉祐亲自照顾。
京城里的人提起这个孩子，都在背地里叫他小疯子。
“可奴婢分明听见，今日在西市上那个奔进仲姑娘成衣铺的那个孩子，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娘亲……贤亲王府的那个小世子，他不是不会说话么？”
锦瑟斟酌着开口。
太后眼中精光闪现·，语气极为肯定，“他才不是不会说话，他那是懒得说话，他能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哀家，去年一次宫宴上，哀家可是亲耳听到他清楚地说出过四字成语，那声音，跟今天他叫娘亲的时候一模一样。”
“娘娘，这事要不要告诉贤亲王和奕郡王他们？”
太后摇了摇头，“暂且先别，哀家记得皎月说过，即便再小的孩子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做大人的都应当尊重，那小子不仅不疯不傻，还是个无比聪明的，不到周岁就能将自己的本性瞒过所有人，他大概有自己的用意。”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锦瑟恭敬地退下，转身叫了一个亲信宫女过来，在耳畔吩咐了片刻，让她带着牌子抓紧往宫外奕郡王府的方向去了。
……
独角胡同。
第一进宅院里面，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个个头略高些，身体也较壮，一个个头略小些，身体较瘦弱，小胳膊小腿儿的，看起来像个豆芽菜。
“行了行了，这还没完没了是不？你们俩打一见面就维持了这个姿势，也不嫌累得慌，小林渊我可告诉你，来着即是客，你好歹让着这个新来的弟弟。”
一身红衣的傅说边布置碗筷，边试图劝架。
沈驭安从厨房里将菜端了出来，便如同没事儿人一样落了席，仿佛没看到两人一触即发的战争。
傅说拿手肘碰了碰他，“喂，沈驭安，你好歹劝劝。”
沈驭安这才抬眼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劝什么，等饿了，他们自然就知道吃了。”
“汤来喽～”
仲九辩将一盅清甜的鸭汤端了出来，放在饭桌上，小豆丁鼻子微动，咧开嘴亮出一排白牙，转身纵身一跃，直接要跳到饭桌上。
眼瞅着这脆弱的薄木板饭桌就要遭殃，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空中，捏住了小豆丁的后颈。
“嘿嘿，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这哪里来的倒霉孩子？差点儿没把爷爷的饭桌给打翻喽。”
九爷爷将小豆丁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后者直冲着他龇牙咧嘴。
仲九辩见状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朋友，吃饭要坐在椅子上好好吃哦，待会儿你看林渊哥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呜咽着的小兽收起了自己凶恶的目光，乖巧地闭上了嘴，果真认真地观察起林渊的动作。
他见林渊打了盆水，将手放进水里揉搓，他也跑了过去，有模有样地学着洗手。
九爷爷猛地闻了一下鸭汤，嘴咧到了耳根子，“小九，这鸭子里头兑了你酿的酒吧？怪香的。”
“嗯，滴了一两滴进去，去腥又能增鲜，让汤喝起来更加清甜，也好给在夏日里去去火气。”
“那爷爷我可要多喝几碗汤了，来，良宥，你也喝点儿，肉就留给小傅和小沈吃，也让他们好再长壮些。”
傅说翻着白眼，“我们这是看起来瘦，实则结实着呢！”
“倒不是说你们不结实。”九爷爷豪气地一挥手，“只是，男人嘛，就该如爷爷我还有良宥一样，要力气有力气，要肌肉有肌肉！”
良宥闻言放下筷子，配合地撸起袖子，展现自己大臂上结实地肌肉。
他咧着嘴，还没来得及吹嘘，就见眼前闪过一阵黑影，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上就多了一排整齐的小牙齿，牙齿上挂着一个瞪着大眼睛的短腿孩子。
场上长达半刻的安静被良宥的惨叫声打断。
“啊！！！”
随后院子里陷入一片混乱，几人手脚并用地想把咬着良宥胳膊的小豆丁扯开。
“快快快！先把那孩子控制住！”
“这孩子怎么跟狗似的，蹿这么快！
“将军！我的胳膊要断了！断了！”
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了一团，最终还是在仲九辩的帮助下，小豆丁才肯松开咬着良宥肌肉的牙齿。
良宥抹着眼泪蹲在九爷爷脚边嘤嘤嘤。
“该！叫你吓显摆！”
“呜呜呜，我这不是为了配合您么。”
仲九辩拿来放在家里的小医药箱给他涂抹着伤处，“你胳膊抬起来感觉怎么样？应该不至于伤筋动骨，口子虽然深，但应该只是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