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知道，这个方法不会有，他根本在做无用之功。”仲九辩接过她的话茬，道出了她内心所想。
公羊宇猛点着头，“正是如此，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父亲他在别的事情上聪明一世，在自己事情上却发糊涂，谨文国新君主昏聩庸碌，保守派自私自利，路漫漫其修远，大历没有回家的路，宝丰国也不会有，岳先生待我们不薄，在我们身无分文的时候收留了我们，我们如何不能留在大历呢？”
仲九辩点了点头，“谨文国的病始于根部，恶疾一日不除，他们便会一日针对公羊先生，宝丰国力强劲，却行尚武之风，不喜文人的酸臭调子，别说帮先生回国了，便是要他们善待先生都是难的，这一趟，你们去了也是白去，纯粹是找罪受。”
公羊宇一撩裙摆，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所以，我想在姑娘这儿为我父亲求上一卦，父亲自打来了大历，便每日借酒消愁，混混度日，他意志消沉，去了宝丰国恐怕会遭受更大的打击，我这做女儿的，不想看到他整日颓废，想求姑娘帮忙，开解开解他罢！”
“公羊姑娘先起来。”仲九辩将跪在地上的主仆扶起来，“你尽量拖住多住几日，三日后，我再到岳爷爷家里，给他算上一卦。”
“那我就先谢过九姑娘。”
仲九辩弄清楚缘由，就将公羊宇先送出了门。
这件事情牵涉到别国，多少有些棘手，她虽答应了下来，却没想好应对之法，这几日，须得好好想想才是。
公羊宇走后，吕庆云才探头探脑地进来。
“九姑娘，那个孩子，他应该是想见你。”
“他开口说话了吗？”
吕庆云摇摇头，“没有，这是我猜的，那个孩子跟个小狗似的，谁进去咬谁，连旁边的桌子都被他啃上了一口，你看看我这手，被他咬的……我说送他回家他也不离开，一直在房间嗅着空气，也不知道他嗅什么，闻了一会儿就跑到你常坐的位置上坐着，也不跟人说话。”
他说着伸出胳膊，手腕上一个红肿的牙印尤其明显，咬得不浅，但没破皮。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通过气味分辨好人坏人吧？”
仲九辩嘟囔着，随吕庆云走到自己常待着办公的房间，果见那孩子趴在自己常坐的座位上，吐着舌头，跟个小狗似的哈哈呼气。
他一见到仲九辩，就四肢并用地扑了上来，前爪不停扒拉着仲九辩的衣裳，那模样，还真和见到主人的小狗表现一模一样。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犬精化人呢。”
仲九辩提溜着小豆丁的后颈，将他好好地放置在高凳上，“我问你，你刚刚在找我？是想见我？”
小豆丁哈巴狗似的点着头。
“我再问你，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小豆丁摇了摇头。
“可我分明听见你叫过娘亲。”
小豆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是能说不想说是不是？”
小豆丁没反应了，一双黑漆漆地狗狗眼极为认真地盯着这钟九辩。
“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今天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你？”
她再问下去，面前的这只“小哈巴狗”就什么反应都不给了，似乎是故意同她作对。
“算了，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等他们吕叔叔找到了你的家人，我们再将你送回去。”
小豆丁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仲九辩起身，他也跟着起身，仲九辩出门，他也跟着出门，颇有仲九辩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意思。
仲九辩没法，在店里拿了套小孩的成衣给他换上，牵着他回到了独角胡同。
……
慈宁宫。
打从黄昏太后回来之后，大殿的笑声就没停过。
外头的洒扫宫女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但主子心情好，她们也高兴，从前太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们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声音稍微大一些都能触了她的眉头。
如今太后心情好了，即便是不小心犯了错，也很快就被谅解。
慈宁宫的大殿里头没留一个伺候的人，唯锦瑟在旁边无奈地候着。
一份桂圆羹，太后娘娘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总是喝到一半的时候，嘴角攒起诡异的笑容，随后发出一阵爆笑，将调羹仍到一旁。
“哈哈哈哈哈！锦瑟你看到了没有，他今天被气得啊！”
“广平侯出现的时候他脸色还好，苏启淮一出现，他整张脸更死了爹一样，拉成了一头驴！哈哈哈！”
“你说那丫头下手怎么就那么干脆利落，一巴掌下去，他脸能肿成猪头！”
“亏得哀家自恃身分，动不得他也不能自降身份羞辱他，如今可倒好，他要算是把哀家这些年受的憋屈全吸收进去了！”
锦瑟将已经冰冷的桂圆羹端到了一旁，“娘娘，奴婢只觉得，只这样还是便宜了那两个不要脸的，若是能让他们日日遭受如此，那才叫解气呢！”
太后笑够了，扶着额头逐渐端正自己仪态，“会有那么一天的，哀家绝不会便宜了他们，叫他们轻易没命，等到皇帝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哀家没了顾虑，必要让这两人生死不能。”
“说起来，也亏得那九姑娘有这么大本事，自身又真实纯粹，才会也看不惯那严译和柳丝丝。”
太后吹了一口锦瑟新奉的热茶，“是啊，见惯了虚与委蛇，哀家才知道，这份与我们皎月如出一辙的真实是多么难得。”
锦瑟知道她说的虚与委蛇指的是钟月格，“这钟侯爷可真是个运气好的，奴婢本还想着，广平侯府的千金自打出生起就流落在外，十几年后便是接回来了，也不太能上得了台面，撑不起侯府小姐的架子，没想到，一个养在民间的女子能品质如此优越。”
“哀家听说她直到现在还住在外头？经过此事，哀家倒想把她召进宫来见见。”
“娘娘，这件事需要着手安排吗？”锦瑟问道，她以为太后想接她进来顶替钟月格的位置。
“不急，你先派人往奕郡王府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