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亲切地拉起她的手，“你介绍的人，舅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让他们都先进来吧，我这儿正好也在挑选人手，他们既是有在府里当差的经验，也好帮我参看参看，府里干活的老人，大多在江南有家人，没跟我们一块儿过来，不然啊，我也不至于头疼成这样。”
她说着，招呼着几人进了门。
方才那牙婆一直在屋里等着，步子不敢挪动分毫，听着外头的动静，正猜测着是何人能让堂堂一品夫人如此重视，就见进来一个穿着十分素简的姑娘进来了。
那姑娘头上就只插着一枚古朴的银簪子，身上的衣服是灰扑扑的绿色，看不出来什么材质的，虽这身简朴的打扮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但这通身的气度确实她从没见过的，还有那张脸……啧啧，这也就是年纪小，再长大些，这等绝色的容貌要如何遮掩哟。
“小九，你看看，这些人都是牙婆今日送来的，舅娘是看花了眼，不知道如何挑选。”冯夫人一站在这些人面前就头疼不已。
牙婆笑眯眯的，“不急，夫人慢慢选，选好了我再把剩下的人带走。”
今日，她就算只伺候这一位夫人也是不亏的。
冯夫人左右看了看，“要不……你留下？”
她随手指了一位长相清丽，约莫十三四岁的丫头，一转头，突然瞥到站在一旁的赵娘脸色欲言又止。
“赵婶可有什么建议？不如说出来大家商讨商讨，我这实在是挑花了眼，头都疼了。”
赵娘的确是有建议想说，但毕竟初来乍到，怕指点太多惹得主子不高兴，嫌她僭越。
“夫人仁慈心善，定也独具慧眼，奴婢的愚见就不拿出来说了，若是一不小心干扰了夫人的选择就不好了。”
“哎呀，我能有什么选择，前段时间就是我做主挑选的人，结果怎么着，一大半的人都不靠谱，你只管说，即便错了，本夫人也不会怪你。”
赵婶小心翼翼看了眼仲九辩的方向，见后者点了点头，也鼓励她说自己的意见，才放心站了出来。
横竖也不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一品夫人，做错了顶多被撵出去，肯定不会招致砍头之类的大灾祸，说就说吧。
“奴才曾在马大人府中外院儿干过活，知道一般人家挑选人手的流程，牙婆将人带过来，本来应该先跟前院交接，让前院有经验的婆子剔除掉其中心思不正的人，再让主母从已经筛选过一道的人中挑一个顺眼的，如今夫人要如此费心，就因着咱们府里前院每个得力的嬷嬷。”冯夫人来了兴趣，“哦？那赵婶可在这群人中看出来，适合做这个得力嬷嬷的人了？”
赵婶走到一队有老有少的奴仆中，面向一个老仆，“夫人，依奴才愚见，这个嬷嬷是这些人中最适合的，她从方才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挺直着脊背，站姿纹丝不动，这等规矩在小门小户可学不到，想必是在屋里近身伺候的，贴身伺候过别人的不难寻，难得的是她手上还有多年积累的老茧，这个嬷嬷，应当是个不躲懒的，事事亲历亲为。”
仲九辩悄悄运起了相气，暗暗观察面前一堆人的面相，赵婶指出来的这个老嬷嬷三庭开阔，眉目似鹰，是个耿直率性的，奴仆宫一道红光正好与冯夫人相合，两人也合该有主仆缘分。
冯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姓什么叫什么，从前是在哪个府上办事的？”
老嬷嬷从人群中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奴婢姓邓，从前是在延平王的府上服饰郡王妃的。”
“哦？竟然还是打王府出来的，照理说，像嬷嬷这种贴身伺候的，王府该是一直养着才是，为何嬷嬷这么大年纪了还辛苦出来找活计呢？”
“回夫人，奴婢是主动离开延平府的，奴婢笨手笨脚，恐自己不适合贴身伺候贵人，便主动请辞了。”邓嬷嬷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这话一听就是托辞，但冯夫人心中没有不喜，反倒生出些欣赏。
此人一听就是嘴严的，即便跟旧主不欢而散，也一个坏话都不在背地里编排，反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仲九辩大概能猜出邓嬷嬷在延平王府的过往。
延平王作为一个不起眼的二等郡王，却在京城十分出名，这名声却不是因为他本人如何厉害，而是因着他的妻子——延平王府的郡王妃是个善妒的狠角儿，经常对府里的侍妾们下毒手。
府里但有侍妾怀孕，不过几天，准是要出事。
众人对此心照不宣，都知道是郡王妃做的，暗暗拿他们取笑。
邓嬷嬷从面相上看是个心善的忠仆，且说话直爽不做作，之前可能是说话太直，劝谏郡王妃莫作恶事，才引得郡王妃厌弃，被赶了出来。
“好吧，我们一家子刚搬到京城过来，繁琐事一堆，嬷嬷就留下来多费些心，帮我把这诺大的府邸好好打理打理。”
冯夫人冲邓嬷嬷点了点头，后者忙感激地磕了三个头。
“多谢夫人恩典，老奴自当尽心竭力。”
“你先起来，站到这边来，赵婶子，其余的人，你还有何高见。”
赵婶屈了屈身，“剩下的，不如让奴才先排除掉一部分人，然后夫人再从中挑选。”
“甚好，也省得本夫人头疼。”冯夫人一听负担被减轻心里就高兴。
赵婶仔仔细细地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首先，夫人刚刚选的这个丫鬟不大行，奴才进来这么一会儿，就注意到她眼睛往内室瞟了好几次，这种心思多的可留不得，这个也不行，细皮嫩肉的，手上一点儿干活儿痕迹都没有，如何伺候得了主子们，还有这个，也不行……”
赵婶一一排除着，不一会儿，牙婆带来的十几个人就剩下了五个。
“剩下的人，规矩不一定齐全，但都是本分人，进来了眼神不乱瞄，手脚也不乱放，动作利落，调教调教留下来，都是好的，夫人看看有没有顺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