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饭，一个首饰玩意儿，没什么要紧的，大过年的，其他事不重要。”钟侯爷落了席，招呼着众人。
钟老夫人板起了脸，“老太太我说的话现在完全不顶用了是不是，好一个不要紧首饰玩意儿！那可是你父亲临走前给孙辈留的，上头嵌着的枣红红宝石这世上也难寻到几颗，桃桃从出生以来就一直贴身戴着，何以今日不戴？”
王凤娇眼瞅着这娘俩又要吵起来，忙站起来打圆场，“娘，不过是昨夜里洗澡的时候，桃桃淘气取下来就忘了戴上，知道这是公爹的心意，桃桃一直都戴在脖子上，今天大过年的，一天不戴也无妨。”
“既是忘了戴，那就叫丫鬟嬷嬷回去取吧，从我这松香院到你们的院子，也用不了多久，老身我今日就等丫鬟们取过来，亲自给桃桃戴上。”钟老夫人坐在上首嵬然不动，半天没有容她糊弄过去的意思。
二房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太太和大房今日唱的是哪出。
王凤娇见钟老夫人一副不见到金锁不罢休的模样犯了难，低头不语。
钟侯爷挡在她面前，“行了，娘，金锁昨日桃桃出门玩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下人们还在找。”
“找？你们打算上哪儿找去？桃桃在侯府十几年，金锁从来没丢过，昨日就出去了半天金锁就找不回来了，这半天她是去了贼窝儿了吗？”
“娘！”钟侯爷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着，还想跟你老娘叫板啊？你们一个个儿真当我老糊涂了啊，桃桃还这么小，那么个穷脏地方你们也敢让她去！”
钟老太太是搁这儿指桑骂槐呢，在钟侯爷那儿得来的不快，一口气全撒在仲九辩身上，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住在她那一片儿的人，手脚不干净。
这话王凤娇都听不下去了，昨夜里他们给桃桃洗澡的时候才发现金锁不见的，今天老太太就知道这事了，主院显然藏着老太太的眼睛呢。
“桃桃去那边是我让的，娘，小九那孩子住的地方，条件虽不如咱们这儿好，但也不至于像您说的那般不堪……”
钟老夫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继续数落着钟侯爷，“路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不愿意走，让她跟着钟蜇，怎么也比现在放她待在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强。”
钟觉浅那头也不乐意了，“祖奶奶，这事儿跟我姐没关系，金锁是桃桃自愿送给朋友的。”
他在胡同里待了两天，发自内心地觉得那里温暖而包容。
“朋友？”钟老夫人不屑地摇着头，“是侍郎府上的千金还是公府上的小姐啊，我们桃桃好歹是侯府出来的正经的嫡小姐，跟那从小养在乡下的可不同，不是谁都能高攀得起的，那孩子愿意自甘堕落是她的事，别把桃桃带坏了！”
眼看着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诡异，钟怀民赶紧出来劝和，只怕再晚一会儿这年夜饭也不必吃了。
“娘，你少说两句，大过年的，咱们就聊点儿开心的事，大哥你也是的，咱们娘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她做再多事，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咱们好好吃饭，好好吃饭。”
钟侯爷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复又睁开，娘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决不允许，小九日后再受一丝委屈。
小余氏也帮着自己相公说话，“是啊，不就是金锁被人拿走了吗，我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也都知道拿走金锁的人是谁，年后再找她要回来就是了，如果只是普通百姓，那就更好办了，量她也不敢得罪侯府，不如就让月格过年后去找她吧。”
钟月格不悦地擦了擦手，“娘，太后年后要召我进宫的……”
“那就让灵幼去，灵幼是做姐姐的，帮妹妹拿回金锁应当不是难事吧。”
“不……不是。”
钟灵幼咬着牙答应着，只恨自己没本事摊上个日日召自己入宫的太后。
“那便没什么好争的了。”钟怀民愉悦地说道，“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对，灵幼，你说是不是？”
“二叔说的极是。”钟灵幼想着自己既然接了这个烂摊子，索性就把个好人演到底，“祖母放心，金锁灵幼会想办法拿回来，您就不要责备父亲了，过去一年里多亏父亲撑着，侯府才能一直安安稳稳，繁荣向上，今儿毕竟是除夕夜，咱们就多夸夸父亲，别批评他了。”
钟老夫人骂了骂够了，这下得了台阶，就顺着下来，“你看看，你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你的好女儿，别做那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都吃饭吧。”
闹腾了好一会儿，几个人才安安稳稳坐下好好用膳。
发生了这样的事，年夜饭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儿去，几个人压抑地吃了一会儿，结束的时候饭桌上的菜几乎都没怎么动。
饭毕，钟老夫人又张罗着大家一同守岁，将大房和二房的人都绑在了松香院。
她饭前出了一通火，现在胸口没憋着东西，自是畅快，可其他人全都是一副没什么神采，怏怏不乐的样子。
钟老夫人跟大房的人说话，大房不怎么搭理，跟二房的人说话，二房的人也糊弄着，到最后她脸色也冷了，没了一家人一同守岁的兴致。
“为娘年纪大了，本就应当早睡，身体不适宜熬着，我看你们都不大乐意陪我这个老太太，就各自回自己院子守岁吧，我先歇下了。”
钟侯爷也不再客气，抽身就走，钟觉浅紧随其后。
王凤娇抱着熟睡的桃桃，告了声退也走了。
钟灵幼尴尬地坐在下首，现在大房的人对她虽然面子上还过得去，但完全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她了。
现在他们做事同仇敌忾，步调一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而她钟灵幼……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
钟灵幼陪着钟老夫人略坐了一会儿，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想去年除夕还是侯府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守岁，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笑容，今年怎么就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