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爷哪里会同他客气,接过长枪就开始运气,怒喝一声就干脆利落地展示了一套戚家枪法,落点时脚尖勾起,长枪远指,威风又洒脱,唯有“英姿飒爽”一词可以形容。
“好!”
傅说极用力地拍着手,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九爷爷得意地收起动作,还没来得及自夸,抬脸就看到了站在门槛上的黑着脸的岳麓山。
呵,戚老贼,果然是你。
“这……这长枪哪来的。”九爷爷有些结巴地问道。
岳麓山背着手跨进门槛,“老夫送的。”
九爷爷心里直将岳麓山这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送给谁的?”
“谁会赫赫有名的戚家枪法,就是送给谁的呗。”
九爷爷直视岳麓山的眼睛,轻扬了下下巴,“小九让你们去帮忙包饺子,还不快去。”
傅说三人听了赶紧脚底抹油地溜了。
岳麓山本以为戚继昂将小辈们支开是准备跟他摊牌,没成想这老贼的脸皮比他想象中要厚的多。
九爷爷笑眯眯地凑了上来,“好说好说,老东西,你的意思是,只要谁学会了那劳什子的戚家枪法,这把漂亮的红缨枪,你就能白送出去?”
“戚老贼,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还跟老夫装什么装!”岳麓山脸色十分难看。
“装?你认识我?”
“你脑子有病吧?”
“咦,你怎么知道?爷爷我的确是曾经伤到过脑子,没了从前的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
九爷爷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哼,戚家老贼,你当老夫是傻的不成,你方才那套戚家枪法使得行云流水,还同老夫装失忆!”
“你说我方才使的就是戚家枪法?啧啧,那套动作可是我在武馆学来的,你光凭这个认人,我怕是能给你找出一百个来,这长枪你到底要还不要?我看你这老东西瘦胳膊瘦腿的虚样子,怕是也弄不动这个,不如就便宜我得了。”
九爷爷没皮没脸地继续往前凑,岳麓山抑制住往他老脸上拍一巴掌的冲动,上前一步作势要抢红缨枪。
“你把枪还给我!”
“不还!欸——”
“戚老贼!你还要不要脸了?”
“戚老贼要不要脸与我何干?我又不是戚老贼。”
岳麓山起得胸口疼,他是万万没想到,戚继昂不在朝堂这么多年,脸皮的厚度比从前更甚,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里间传来了小九招呼的声音。
“岳爷爷怎么还不进来?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了,您尽管放心进来吧!”
“哎,爷爷来了!”
九爷爷眼睁睁看着,岳麓山从刚才的死人脸一秒切换成堆满褶子的憨笑,惊讶地合不拢嘴。
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宿敌还有这份儿本事?
天色渐暗,胡同外头热闹的锣鼓声渐消,而各家各户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院儿里亮堂堂,按照京城过年的规矩,每扇门的门脚处都点着一对红烛,门口的红灯笼要燃到天亮。
外面又开始簌簌落着雪花,仲九辩一家人围在厅房的圆桌周围,酒杯碰在一起。
年夜饭的香味飘了满屋,桌子上岳麓山和九爷爷偶尔不时斗着嘴,三杯酒入肚,仲九辩嚷嚷了起来……
相比于此处的融洽,广平侯府的气氛要显得冷的多。
年夜饭按照计划仍是摆在了松香院,按照惯例,侯府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完午膳就过来的,可老大一家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迟迟不从院子里出来。
钟老夫人坐在上首,面色有些难看。
要说怀玉还在生她的气,拖着不过来也便罢了,她大儿媳怎么着也该懂点事,早些带着两个孩子过来。
可这都申时了,王凤娇连个影子都没看着,也说派个人来传个话儿。
钟灵幼有些尴尬地坐在下首,她并不知道钟侯爷他们今日会迟迟不到,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早到,现在这副局面……倒好像她被大房排挤了似的。
“哟,娘,好说歹说今日也是过年,这大吉大利的日子我们做后辈的本该是提早过来给您请安,聚在一起聊聊家常,叙叙感情,大哥大嫂莫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个点儿了还不肯过来。”小余氏逮着机会就拱火。
钟怀民扯着她袖子,“行了,你少说两句,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一屋子生生坐着挨到了晚上,年夜饭都摆到了桌子上,钟侯爷才携着王凤娇并两个孩子过来,全程冷着脸色。
钟老夫人有意修复关系,就满脸慈祥地招呼着两个孩子。
“觉浅,桃桃,过来。”
钟觉浅低着头,想装作没听见。
“觉浅,你祖母叫你呢。”王凤娇推搡着他,总觉得他这段时间变任性不少。
钟觉浅仍然不为所动,直到钟侯爷戳了戳他,他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钟老夫人跟前,王凤娇跟着叫奶娘把桃桃也报了过去。
同一张桌子上的钟月格看了这有意思的一幕,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这个世子堂弟向来是跟着侯爷大伯对着干的,大伯说东他偏往西走,如今反而只愿意听大伯话了……
“觉浅,来这个红包收着,今晚压在枕头底下,明年越涨越高。”
“谢谢祖母。”
钟觉浅不咸不淡地应着,又回到了坐席上。
“来,桃桃让祖母抱抱,祖母看看你最近长胖没有。”
“娘,桃桃现在可重了,怕压着您,还是让奶娘抱着吧。”王凤娇急忙站起来说道。
“瞎说,桃桃才多大。”钟老夫人将桃桃放在自己腿上,捏着她的脸逗弄,桃桃往后躲了两下,仍是没躲过,只好放弃挣扎。
钟老夫人又掏出个红包来递给奶娘,“这个是桃桃的,晚上压在她枕头底下,你两个姐姐的压岁钱晌午就收了,怎么也不能少了咱们桃桃呀,你说是吧桃桃?”
她在桃桃下巴边上都逗弄着,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手在桃桃空荡荡的脖子上摸了一会儿,钟老夫人眉毛拧了起来。
“桃桃脖子上,她祖父留给她的金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