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公说完这一通话便不敢再抬头,过了老半天才听到皇上叫他起身,这刚一抬头就发现沈五爷的眼睛亮得跟八月十五的月亮一样。
“除非,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胡公公不敢再接话,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番言论造成的结果,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胡笙!”
“奴才在。”
“给御膳房传话,将中午例份的菜都送到勤政殿来,朕又有胃口了。”
广平侯府,松香院。
钟老夫人半眯着眼睛斜躺在贵妃榻上,脚边趴伏伺候着一个大丫鬟,正不重不轻地给她捏着腿。
王凤娇站在下首有一会儿了,也不见钟老夫人发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榻上的钟老夫人打了个哈欠,似乎刚刚不当心睡着了。
“知道叫你来为何事吗?”
“儿媳知道。”
“知道你一点儿行动都没有?老身我冷眼瞧着,这几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缩在院子里躲懒,好不惬意!府中连个掌持的男人都没有,知道的都晓得你和怀玉吵架,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广平侯府你待腻了,想换个人家住,换个婆婆伺候呢!”
“娘……”
“可不敢,你敢喊我娘,我还不敢认你这个媳妇儿呢!”
“娘,儿媳知道错了,儿媳明日就去求相公回来住。”
钟老太太今日话说得极重,王凤娇眼周都红了一圈。看書溂
“你啊你啊。”钟老太太见她如此作态,再也在榻上待不住了,起身狠狠点了两下王凤娇额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么些年你就给我儿生了个独子,老身我可有一次说过让怀玉纳妾的话?只因你是我亲外甥女我才扶持着。”
“娘……儿媳都记着。”
“你记着什么了?我可告诉你,西郊那头的管家周全家的,做事利索,手脚麻利,下人们都说她被怀玉夸过好几次,周全家的什么都好,连容貌都是出挑的,这样一个妙人儿却是个寡妇,你就真不怕怀玉在西郊待久了,发生些你不知道的事?”
她这样说,王凤娇心里听了也是一惊。
“儿媳知道了,明日就去把侯爷请回来。”
钟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今后可长点儿心吧,明日可就要过年了,怀玉要真还在外头过年,我看你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维持住!”
“儿媳……儿媳这就去找侯爷。”
王凤娇说完,在外间喊了等着的嬷嬷就往自己院子里走。
“嬷嬷,二小姐起了么?”
“方才主院儿里的丫头来传了话,二小姐醒了有一会儿了,醒了就又开始哭,谁哄都哄不好,着急让夫人过去看看呢。”
“我就不过了去了,派人将桃桃送到那孩子住的胡同里去,多安排些人跟着送,送到了就回来。”
嬷嬷一愣,“夫人,老夫人的意思不是让咱们把侯爷和世子爷都给接回来……咱们不往府里接便罢了,怎么还往外头送人呢……”
“嬷嬷只管按照我吩咐的去做罢,其余的事,我自己有考量。”
“是。”
仲九辩一手拎一只大鹅,刚走到胡同口,就听见自己院子里传来一阵孩子吵闹的声音。
“林渊这是把整个蒙学都给搬过来了么?”
她推开自家的院门,乌泱泱的小黑脑袋全都往她面前挤。
“九姐姐!九姐姐!”
两只大鹅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扑腾着翅膀在院子里乱窜。
“天鹅!天鹅!”
十几个孩子一同大声叫着,仲九辩只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这些孩子不是别家的,正是胡同里各户人家的宝贝们。
昨日沈五爷请的菜价钱高味道好,一大桌子菜没怎么动过就全被打包回来了,仲九辩一家人吃不完,就挑了些给邻居们送了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十好几样糕点和酸甜口面点,都是黄鹤楼师傅按照复杂的工序精心制作的,仲九辩也都招呼着附近胡同的孩子们过来吃了。
寻常人家平时里是吃不到这些的,昨日这些孩子都吃了过瘾,从此都记着了住胡同中段的小九姐姐家有不少好吃的,扎堆儿地过来玩。
“钟觉浅!”
“哎。”
“帮忙把我的鹅栓一下,别咬着了孩子们。”
“好!”
钟觉浅自从跟着钟侯爷出府,一直就赖在仲九辩家没走,每日跟着干活儿也是乐呵的。
“姐……姐姐!”
仲九辩正撸着袖子往堂屋走,想倒碗热水喝,忽然就听见一个口齿不大清晰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叫自己姐姐。
“桃桃?!”
仲九辩看着面前双丫髻的小人儿,抱着她圆乎乎的脸蛋儿狠狠揉了一番。
“你怎么来了?”
钟觉浅将大鹅栓好,也走了过来,他方才与胡同里几个同龄小子玩得满头大汗,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民间游戏,却是以前从没有机会接触的。
“娘让人送桃桃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过年了!”
仲九辩摸了摸桃桃的脸颊,发现她虽然现在是开心地咧着嘴,但眼周和鼻周明显有红痕,脸颊许是经常擦拭的缘故,都磨起皮了。
“唉,桃桃,过来,姐给你洗把脸,涂些面脂。”
桃桃听话地将小脸伸过来,安心地让姐姐处置,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鼻子周围的涩痛感得到缓解,她高兴地手脚乱舞。
仲九辩在她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面脂,风吹来的时候,她也不会感觉到辣辣的痛。
“钟觉浅。”
被喊到名字的小世子立刻把头凑了过来,“待会儿吃完饭后我送你和桃桃还有你爹回去。”
正玩得热火朝天的钟觉浅一下子就感觉热血转冷,“为什么呀?不是说好了要一块儿过年?桃桃来了不是更好?”
“你是侯府的世子,若真是在外头过年了,你祖母还不得将钟家宗族的人都请出来,上门跟我讨人?”
钟觉浅泄气地坐在凳子上,“谁稀罕这个世子啊,大不了我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