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仲九辩怪异地看了一眼那老者,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待她登上沈五爷的马车,滚滚向前,那在原地目送的老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朝着马车追了两步。
“九公子!我们家公子姓安!”
“五哥,你这处宅院可气派得很呐。”
仲九辩端着丫鬟端来的茶吹了一口,一股清香直往鼻子里头钻。
啧,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大堂内的家具是红酸枝的,外头的守卫一波接着一波,愣是让这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显得略有些拥挤。
沈五爷也不怕别人怀疑他的身份,出门在外他都是打着京城公爷的名头,跟着的侍卫多倒也正常。看書喇
仲九辩这厢喝着茶,他那头也不多招待,净了手之后反复观摩着那本《急就章》,几十页的书他翻来覆去地看。
“爷,九公子还等着呢。”胡公公看不过去了,小声提醒道。
“唔……”沈五爷从痴迷中抬起头,“我这一看皇象大师的作品就入迷,差点忘了这茬,九兄弟,失礼了。”
“无妨,五哥尽管看,可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吗?”
“哈哈哈,九兄弟说笑了,这本《急就章》我翻来覆去看了这么多遍,肯定它是真迹。”
仲九辩敛着眸子没说话,一旁的秦道长比她更沉得住气,打进来之后就坐在下首,跟个透明人似的。
“九兄弟,说起来哥哥我能得到这《急就章》,你有大半的功劳,若是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去江南府找江南水陆运使冯大人,报上我沈五的名讳,他自会去帮助你。”
“多谢沈五哥。”
仲九辩虽不真指着面前的天子能记住自己这种小人物,但还是诚恳道谢。
“对了,此次请你来做客,主要是想让秦道长帮你相看相看,预测吉凶,也好规避则个,秦道长是个能人,我本是打算将他带在自己身边,不再为别人开眼,不过九兄弟你嘛,不是外人。”
“承蒙五哥厚爱。”仲九辩老老实实地坐着。
沈五爷点了点头,“五哥是真把你当好兄弟,怎么你不相信吗?这地方都是自己人,如何还要戴着面具呢?”
他这句问话带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之气,无形之中给人施压。
呵,到底是天子。
“五哥有所不知,我这张脸自小不慎烫伤,面上有一道无比可怖的疤痕,这道疤痕素来是兄弟心中之痛,因此才戴上面具示人。”
仲九辩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仿佛还没从儿时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一旁的吕庆云觑了她一眼。
演,您接着演。
“原来如此。”
“如果五哥不介意,可以请这位秦道长为吕掌柜看看吗?吕掌柜是我的左膀右臂,他的富贵财运,此生八成与我息息相关。”仲九辩不好拂了他面子,也想看看这个秦道长的实力如何。
“好!秦道长,那就麻烦你给吕掌柜看看了。”
沈五爷期待地看着秦道长,脸上有些许得意,似乎对秦道长的能力信心十足。
秦道长依言从座位上站起身,头高高昂着,面上一片傲气,“原本贫道是只为有缘人看相,不过今日既是居士开口,贫道就破例一次,为这位吕掌柜相看相看。”
他正眼都不看吕庆云,鼻孔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显然是攀上皇上这个高枝,不太瞧得上吕庆云这个小小掌柜。
仲九辩将他的神态收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垂下眸子。
修道者,若是品行上有缺陷,那他的修为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秦道长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随意抽出一张符咒,仲九辩扫了一眼,是张蓝阶的开眼符。
他应当是相师天赋不太够,需要借助符箓来看相。
开眼符上一阵蓝光闪过,跃到秦道长的眼中,他得意一笑,眼神便向吕庆云探去。
要说这道家六十四术法,他最得意的还是画符之术,他在符箓上的天赋最高,画出的符咒领先同门师兄弟一大截儿。
别人顶多就能画个黄阶符咒,而他,已经突破蓝阶中段的水平,每画出一百张符箓就有一张是蓝阶符咒。
他至今还没有碰到比自己画符更厉害的人。
祭出这道蓝阶开眼符的时候,秦道长看了仲九辩一眼,后者神色毫无变化。看書溂
哼,这些凡人一点儿眼力都没有,只怕他今天拿出一道金阶符咒出来,他也看不出好赖来。
秦道长冷哼一声后就摒除了杂念,专心看着吕庆云的面庞,看看了不到半柱香,他的眼睛就有些泛酸。
他的功力水平只能支撑他看这么长时间。
“秦道长,如何了?”沈五爷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居士放心,这人的过往生平,贫道已基本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哦?你真也能通过我的面相知晓我的生平?”吕庆云将头凑了过来,语气中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意味。
毕竟身边有九姑娘这么一位活神仙已是出奇,其他人他还真不信。
秦道长不疾不徐地坐回椅子上,傲慢地看向吕庆云,“这位吕掌柜父母缘弱,怕是年少时没什么机会跟父母在一起吧,加之你父母宫日角和月角各有缺陷,应当是年纪轻轻就丧父丧母,是个孤儿。”
秦道长这一番话说得仲九辩直皱眉。
这相看得准是准,可这话未免说得也太难听了,师父曾经带她四处行骗……呃……替人看相得时候说过,甭管结果好坏,先把一通吉祥话说了。
这秦道长简直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啊,一句吉祥话不说也就算了,还一口一个“丧父丧母”,一口一个“孤儿”的。
吕庆云是个心大的,没听出这秦道长话里的恶意,“哟,神了,您真会看,小生的的确确是年幼就失去了双亲。”
秦道长脸上的傲慢更甚了,“你不是一开始就跟着这位九公子的吧?你的奴仆宫显示你侍奉过二主。”
“正是正是。”
吕庆云心想这真是神了,秦道长从没见过他却好似参与过他人生一般,将他过去看了个干净。